她刻意拔高的声音,清脆若珠玉落盘,却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原本***动着的人群,刹那安静了下来。
人们不自觉地转身朝她看去,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若观音一般,端庄,优雅,而不可亵渎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于她。
她向前走了几步,至白须老人面前,朝老人面前深深施了一礼,歉意地浅笑了一下。
“老伯,真对不起!刚刚是我哥哥不对,在这里,我替他先向您老赔个不是!”
白须老人见她这般客气,嘴唇嚅动了半天,才慌忙出口阻拦道。
“姑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样做,会折煞老朽寿限的!”
富人家的公子哥娇小姐,他们这些穷人见了,多是要远远躲着避着的。
只要她们不主动欺侮到他们头上,他们就已经该很是偷笑了,哪还敢让她们对他们这些穷苦人,行这般大礼?
唐玉儿已经站直了身子,伸手自林慕白手中夺过他拿在手中的几张钞票,然后朝他另一只手上的钱夹子,扬了扬眉。
林慕白怔了一下,只一会儿,便很自觉地放到了她伸到他面前的手中。
只是,唐玉儿看也没看,便又从中抽出了几张,然后把钱夹子扔还给他。
这才把手中的钱,全部放在一起,塞到白须老人手中。
白须老人见状,急忙把钱又塞回到她的手中,两只手像拨浪鼓般,在面前,挥个不停。
“姑娘,使不得,这太多了,我万万要不得的!”
唐玉儿把钱又重新塞回到他的手中,然后朝他点了点头,微笑起来。
“拿着吧,老伯。这些钱,是你应得的赔偿!”
白须老人急忙摇了摇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接那钱。
“太多了,姑娘。我那五只大鹅,值不了这么多钱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多,老伯,您只管拿着吧,这些钱,可能对我们不当一回事,对你,有可能就是养家糊口的救命钱。”
闻言,白须老人突然哭了起来,枯皱的脸上,有一抹悲伤在蔓延着。
唐玉儿一看他这反应,顿时慌乱起来。
“老伯,您这是怎么了?我……我……我……”
“我”了半天,终是不知道,她刚刚有说错了哪一句话出来,让老人这般难过。
在蓉城的时候,她曾经有见过那种贫苦人家的生活,一年到头来,富人家一天的花销,有可能就是他们养家糊口一年的救命钱。
所以,才会刚刚说了那些话出来。
她微蹙了蹙眉头,难道刚刚那些话,她有说得不对吗?
“对不起,老伯,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您老别放在心上。”
白须老人急忙向她摆了摆手,轻吸了一下鼻子。
“姑娘,不管你的事。是老朽泪窝浅,刚刚让你见笑了!”
唐玉儿虽有疑惑,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坚持把钱又塞回到了老人的手里。
老人抬起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姑娘,您是个好人!”
唐玉儿但笑不语,然后转身招呼林慕白上车。
众人见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一会儿功夫,便散了个干净。
此时,老人也已经将鹅群,赶到了一边路上,给她们让开了一条道,可以过车。
林慕白刚发动引擎,正要转动方向盘,驶出去。
抬眼,便看到老人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前头。
他愣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一只手扶在门上,身子探了半截出去。
“老伯,您这是?”
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学会委婉着,问老人。
老人指了指身后面的五只死了的大白鹅,脸上不自然红了一下。
“这五只大鹅,你们已经买下了,总得给我说个地址,我也好知道给送到哪里去?”
林慕白正要开口,唐玉儿急忙出声道。
“慕白哥哥,你告诉他,让他送到我们位于西郊的家中吧!”
她知道,有些穷苦人很有骨气的,说是叫什么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你如果勉强,他们会当你这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
就像翠儿的亲人,家里明明已经要断炊了,在见到她和翠儿一同过去,还是很欢喜地拿出了仅有的一点口粮,很热情地招待她们。
在她执意要给她们一些银票的时候,如果不是翠儿出来打圆场,她想,恐怕那一刻,他们便生了要轰她和翠儿出去的念头。
后来,翠儿告诉她,许多穷人,是相当忌讳富人对她们的施舍。
说是不劳而获,对他们就是一种比当街被人煽耳光,还要严重的一种侮辱。
在唐玉儿看来,命都快要没了,这些坚持顶个屁用。关键时刻,它能跑出来,让他们裹月复不饿肚子吗?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她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连基本的裹月复都快成问题了,他们还在坚持些什么?
还好,眼前这老人,没像他们那样倔强地坚持。
等她拉回思绪时,林慕白已经上了车,关上车门,很快,车子便驶离了此地。
唐玉儿这时才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急忙转过身,担心地看向梅馨。
她额头上,有一条寸长的血印子,爬在上面。
“慕白哥哥,我们先找家诊所,让医生给馨姨看一下吧?”
林慕白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然后点了点头。
“好!”
梅馨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出言阻止道:“我没事,不用去看医生了。只刚刚撞到时,稍稍有些头疼,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唐玉儿脸上一急,“馨姨,你刚都流血了,怎么能不去看医生?”
像是所梅馨不相信似的,急忙从手提袋里,取过一面小镜子,打开递于她面前。
“喏,您看一下,有半寸长的一条口子,而且还是在额头上!”
梅馨狐疑地接过镜子,抬眼看去里面自己的脸上,只一眼,便轻笑开来。
“这口子啊,估计是我刚刚抬手捂头时,不小心被自己指甲划过时,留下的。”
说着,她指了指车顶。
光滑的车棚子上面,哪里有棱角一般,能够把她额头,划上一道口子的构造。
听她这么一说,唐玉儿再仔细看了下,别说,还真像是指甲划过的印子。
“可是,馨姨,您不是说,刚刚有撞到头,还有些痛,万一………”
不等她说完,梅馨便笑着打断了她,伸手抓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拍了拍。
“放心,玉儿,我还没那么娇病。”
说完,目光慈祥地掠去林慕白身上。
“慕白,直接去静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