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唐玉儿才明白,他的一番煞费苦心,即使他的***已经濒临爆发的极点,他却没有丝毫想要轻薄她的意思。
她感觉心口那里,突然有一股热流汩汩往外不停地冒着。
她索性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任由顾敬亭紧抱在怀里。
平静下来,她才想起慢慢去梳理自己的思绪,任他男人的气息,密密包裹着自己。
他说,他之前便知道,林府要出事。
他说,即使她之前是要去赴林府的年夜饭,无论如何,他都会想方设法拦阻于她,并带她去参加市长家的除夕舞会的。
现在想来,她才发现,原来顾敬亭所做的这一切,当真只是为了她一个人好。
刹那儿,她感觉鼻子酸酸的:“顾敬亭,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特意去梅院找我的?”
顾敬亭微蹙了下眉头,低头看着怀中的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你怎么了,玉儿?”
她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一抹似水的光泽,缓缓流动着,明亮而生辉。
“你只管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顾敬亭见她一脸很是认真的模样,遂抿唇点了点头。
“是!”
“包括后来拉我去陈市长家参加舞会,你的目的也是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我昨天晚上去林府,对吗?”
顾敬亭朝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见唐玉儿不解地看着他,他急忙解释道。
“如果林府注定必须要发生一些事情,我只希望,你刚好能够置身于事外!”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要去林府吃年夜饭,你都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去林府的?”
顾敬亭眼睛异常明亮地看着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
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了要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甚至连伸手阻止一下都不可以,那么,他至少还有权力努力做到,让唐玉儿置身事外,然后护她一切安好。
唐玉儿异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角,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顾敬亭,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顾敬亭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犹豫,他的目光探究地落在唐玉儿的脸上,然后点了点头。
“好!”
唐玉儿眼睛明亮了下,低垂着眉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家祖居苏州,经营丝绸生意多年。我爹叫顾其奈,是中国的丝绸业大王,现在是南京政府挂名的一个财经顾问。我娘叫荣一沫,在家协助我爹打理我家的生意。我有一个妹妹,叫敬岚,在南京一报社任记者。至于我本人,”
顾敬亭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地看着唐玉儿。
“去年从美国回来以后,对外宣称是一直赋闲在家,私下里,我却是一直在替蒋总统工作。”
唐玉儿挑了挑眉:“可以告诉我,你做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吗?”
顾敬亭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玉儿,我只能告诉你,教书,策划,组织,一切力所能作的工作。”
唐玉儿点了点头,知道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最大的限度了,所以,她遂转了个话题。
“顾敬亭,你是否可以坦白告诉我,馨姨和林慕白他们当真会平安无事吗?大夫人婉容突然中毒身亡,林胜天那里会轻易放过我馨姨吗?”
顾敬亭抱她坐在他的一边,一只手轻挽在她肩上,拍了拍她的臂膀。
“陷害他们的人最终目的并不在于他们,目前来说,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
目前?难道仅止于目前来说是安全的,唐玉儿眉头不由紧蹙了起来。
“那岂不是说,以后他们还是有可能要给大夫人婉容偿命?”
顾敬亭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玉儿,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事情远没有结束。以后林府还要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我最多能做到,尽量让你置之度外!”
“那岂不是说,林府从此以后,将永无宁日了?”
“可以这么说,林胜天的安宁日子,从昨天开始已经永远结束了。”
怪只怪,他不该和森田浩二走得那么近,怪只怪,他不该娶了同森田浩二和乔横天均关系暧昧的花月容为妻。
更者说,林胜天也是无辜的,只是凑巧作了别人的箭靶而已。
他还记得前些时日,蒋总统私下召见时告诉他,有日本皇室人员,已经秘密潜入到上海滩,来意不明。
他此次奉命来上海,一是要查明消息是否属实,另一方面,必须查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
通过多日来的排查,他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两个人身上,一是日本驻上海滩特务机关长森田浩二,另一个便是上海静安学校的校长田中由纪。
从种种迹像显示,前者的嫌疑当属最大。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森田浩二除了和林胜天走得近,和花
月容关系暖昧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任何稍大的动静。
而田中由纪除了教书之外,似乎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多热络的交往,更者说,来上海四年,他几乎未和任何一个日本人有过来往。
顾敬亭脑海里一个激灵,森田浩二和田中由纪似乎还有一个共同的地方。
他们两人似乎都很喜欢唐玉儿,圣诞夜那一晚,森田浩二甚至为了她,把那天跟在乔横天身边的几个斧头帮心月复杀手,杀了个干净。
只是,令他疑惑不解地是,似乎从那一晚开始,森田浩二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对唐玉儿趋之若鹜了。
如果说他对唐玉儿不再怀有其他心思,那昨天晚上,他为何又那般对他咄咄逼人?
难道仅止于是见她被自己轻薄,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这好像根本说不过去。
要知道,公共场合,男女之间关系多少表现暧昧一点,甚至当场亲吻,许多时候,是被默许的。
这多少有点受西方国家,把见面彼此亲吻面颊,是和中国的见面握手一般,是再平常不过的礼节的影响。
顾敬亭因此才感觉,昨天晚上的森田浩二的行为,当属很不寻常。
似乎令他发怒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唐玉儿脸颊那么简单。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森田浩二昨天晚上那般生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唐玉儿没有去林府吃年夜饭?
顾敬亭扭不过唐玉儿的苦苦哀求,只得让她扮作男装,随他来到上海西郊监狱。
在一间极隐秘的办公室里,和她一齐换上狱卒的衣服,跟在一个年长狱卒的后面,进了关押梅馨的监室。
顾敬亭摆手让狱卒离开,然后他守在门外,让唐玉儿一人进去了监室。
一堆乱草堆上面,一袭紫红色旗袍的梅馨,抱膝坐在上面,低垂着眉眼,不知在看什么,或者在想什么。
原本整洁的发髻,此时有几缕凌乱地爬在她的脸上。
她的左脸颊上,微微肿起,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地趴在上面。
听到开门声,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仅是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挪动一下,可能因腿麻的原因,动了一下,便又一动不动地继续抱膝坐在那里。
唐玉儿感觉有一股温热的东西,似要月兑眶而出。
门一开,她便疾走几步到梅馨面前,蹲子,两只手紧抓在她的臂膀上。
“馨姨!”
话刚出口,泪水便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梅馨这才抬起了头,目光呆滞地朝她身上看去。见面前半蹲着的是一年轻的狱卒,便又面无表情地重又耷拉下脑袋。
唐玉儿这才想起身上的这身装束,急忙月兑去帽子,露出一张白皙的容颜。
“馨姨,我是玉儿,你的小玉儿啊!”
梅馨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抬起头来,当看清面前这张容颜是自己一直很疼爱的唐玉儿时,嘴唇蠕动了半天,一只手迟疑地模在了她的脸上,未语泪已先纵横了一脸。
“玉儿!”
话音刚落,竟禁不住“呜呜”低声啜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