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与对面三人多有牵扯,避开紫衣人的视线,青竹抱拳一礼,轻笑着道谢:“刚才多谢这位大哥的相助,不然,在下极有可能在睡梦中,从树上掉下来了。”心想,要你多事,我睡得好好的,又没碍着你,干嘛把我从树上抱下来。
自然知道青竹的道谢只是推搪之辞,想来她此刻正在月复诽他多事呢,伍烨影也不在意,顺话而接:“小兄弟,你在树上睡觉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被我们发现,把你从树上救下来。你可得要谢谢我们呀!”
青竹呆了呆,一般人救人之后,不是应该说大恩不言谢,无足挂齿吗?怎么这人还要向她要答谢的呢,再说,这人才更应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免强含着笑,青竹苦恼地说:“在下乡野之人,拥有的东西拿出来,想来恩公也看不上眼,实在不知拿什么来感谢恩公呀?”
青竹的话正中自己之意,伍烨影建议道:“小兄弟,既然想不出来用何物感谢我们,而且,一时间,在下也想不出向小兄弟索要何种报酬?那就先歉着吧!”
听到这所谓的救助之恩,还要先歉着,青竹心中暗骂,这人也太吝啬了,不能大方一点,这报酬就这么算了。
随后又一喜,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意,你不是说可以先歉着吗?哼,那我就一直拖下去,时间一久,这人忘记了,自己也不提,那不就让它永远歉下去了嘛。再说,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看你还能找谁讨债去。
还没等青竹高兴完,伍烨影话锋一转,警告道:“不过,小兄弟要记住,我们什么时候要求你报答,你可不能耍耐哦。不然,你所歉的一件事,就要翻三倍,由一件事变三件事,依次类推。小兄弟可不要存狡幸之心,躲藏起来,不管你身在何方,我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你。”
听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给猜透了,后路也被他堵死了,青竹心中直哀豪,这世道,还有公理吗?这分明是强要人报答嘛?这所谓的救助之恩,太荒堂之极了,根本是他多管闲事嘛。现在,我可不可以收回前言,可不可以反悔呀?
想到这里,青竹挤着笑,试探地说:“这位大哥,在下想到用什么来报答你们了。”说完,故作讨好地直视紫衣人,强忍着没把视线移开,因为这人的眼睛太慑人,让人如芒在刺。
被青竹殷殷期盼、讨好的样子,逗得前所未有的开怀,深邃的眼眸黑亮如黑色琉璃,嘴角勾起微不可见的笑痕,伍烨影不再难为青竹,点头答应:“可以。不过,要是不能令在下满意的话,可是不算哦?”
青竹有点欲哭无泪,今天一定不是她出门的好日子,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么难缠的人呢。
一向是行动派,既然躲不掉,还不如速战速决,早点摆月兑这个大麻烦,青竹不情不愿地答应:“在下自问厨艺不错。明天中午,在下亲自下厨,请恩公吃饭,算作报答。这位大哥,不知意下如何呢?”
见青竹恨不得马上甩月兑他的急切样,伍烨影怒火上涌,面上却毫不显露,爽快地同意:“好。明天,在下期待着小兄弟一展厨艺,好一饱口福。”心下暗思,哼,摆月兑我,想都别想。
青竹有即将摆月兑大麻烦的轻松感,却不知这个大麻烦是越缠越紧。
青竹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请这位大哥,赏光到四方客栈的二十六号客房,找在下即可。”心中嘀咕,哼,要来不来,不吃拉倒,我可不会去请你,过时不候。
伍烨影偏不如青竹的意,“好,明天中午,在下准时前往。不过,在下还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观紫衣人的表情,自己若是不告之,他可能不会善罢干休,青竹干脆地说:“这位大哥,称呼在下华竹吧。”
得知青竹之名,伍烨影夸赞道:“姓华,名竹,好名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①。
小兄弟,在下直呼你名——华竹,不太好听,不够亲切,有点太见外了。在下就叫你青竹儿吧。”
沉思了一会儿,伍烨影借机要求:“青竹儿,在下既然唤你名,那么,青竹儿也不要这位大哥、这位大哥的叫了,叫在下烨影,也亲切些。”
翻翻白眼,从没见过如此自问自答、自以为是的,青竹心想,不答应恐怕不行,只得从善如流,脸上挂着笑,答应下来:“好,在下就称呼你为烨影大哥吧。”
听得青竹如此唤他,伍烨影心中喜悦,看着青竹的眼神更加幽深如墨。
不想同这主仆三人再多作纠缠,青竹意欲抽身离开,“时间不早,在下怕家师等久了,先行一步,在此向烨影大哥告辞了。”
青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齐文喊自己。
刚才,齐文和齐武见主子竟然亲自跳上树,把青竹抱下来,均感到主子今天的行为十分的怪意。之后,又看见主子故意刁难青竹,两人站在一边默默观看,虽明知青竹无辜,也深表同情,却不感多言,怕引火烧身,主子的手段,他们二人可不敢领教。而后,更出乎他们二人意外的是,主子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青竹。
齐文和齐武两人仔细观察,发现主子看向青竹的眸光与看向别人的不同,不是平时黑如深渊般的冷漠暗沉,而是眼底微泛流光,双眸更加的漆黑如墨、深邃幽远。两人心中为青竹抹了一把同情之泪,主子对青竹的兴趣是更大了。
见主子与青竹谈妥交易,赶在青竹离开前,齐文唤到:“华竹,你还认识我们吗?上一次幸得你康慨相助,我们还没报答你的救助之恩呢?”
自知已被齐文和齐武二人认出,装傻不识无用,青竹轻轻一笑,“两位大哥,别来无恙,真是有幸在此相遇呀。至于,那救助之恩嘛,在下先前就已表示,不求任何报答,两位大哥就不要再提起了。”
齐文据理反驳道:“华竹,虽深深敬佩你的不求回报之德,但是,我们向来秉持有恩必报的信念。这恩嘛,我们是一定要报答的。”
不由暗乐,这主仆三人真是怪,施恩索报、有恩必报,可真是两个极端呀,青竹暗暗算计,既然他们一定要报恩,我又欠他们的恩,可不可以相互抵消呀。
青竹脸上堆起笑,“嗯……,烨影大哥,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一眼看穿青竹献媚的笑,伍烨影顺口接下,“哦,青竹儿,是何事要商量呀?”
青竹建议道:“既然你有恩于我,我有恩于你,要不这样,这两恩相互抵消了吧。”
伍烨影摇头否决:“不,这怎么能抵消呢,这两恩是两码事,根本不矛盾呀。小兄弟,你还是想想要什么回报吧?”
已知两恩抵消无妄,青竹心中计算得失,为了早点摆月兑大麻烦,这索要的回报要最快、最易实现的为好,那就快刀斩乱麻,现在就把这回报实现了。
青竹微带不好意思地说,“既然你们一定要报答在下,那就给在下100个银币吧。”心想,看他们锦衣华服的,一定很有钱,这给银钱是最快、最易的回报方式了。
没想到青竹会要如些简单的回报,但随后马上会过意来,伍烨影眉头皱了起来,快速地递给齐文齐武一个眼神,略带歉意地说,“青竹儿,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今日出来游览灵宝山风光,未带多少银钱。明天中午,在下前往青竹儿的住处,再给你如何?”
齐文和齐武收到主子的示意,立刻明白,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扫了一下对面的主仆三人,青竹心中怀疑,他们出门会不带钱,这100个银币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呀,不会是骗我的吧。
虽这样猜疑,但却不能表露出来,青竹一脸和善地提议:“这样呀,那我就不要100个银币了,你们将身上带的银钱给我就行了。”
一听青竹所言,伍烨影脸色马上阴沉下来,黑如深渊的双眸紧盯向青竹,冷笑道:“青竹儿,你是看不起在下吗?在下既然已答应给你100个银币,作为报答,就决不会失言,更不可能朝令夕改。”
带着极大的气势,一步步地逼近青竹,直至站在青竹面前,凑近青竹耳边,伍烨影轻声质问:“难道说,青竹儿认为在下是奸邪狡诈、反复无常之人,不愿与在下结交,故而迫不急待地想与在下撇清关系。”
被伍烨影的气势压得有点喘不气来,脸色变得苍白,青竹暗自运功抵抗,但仍是气血翻涌、身立不稳。青竹见自己的功力在对方之下,已有秃败之象,为减轻对方施予的压力,倒退几大步,这才稍有好转。
青竹立定身形,默运《九玄决》功法,几个周天后,理顺周身狂乱流走的气血,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她心知刚才对方只是给自己的警告,若再不顺其意,今日恐怕难以善了,既然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
挂上极和善的笑,青竹解释道:“烨影大哥曲解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救助他人,根本不图回报,而烨影大哥执意要报答在下。
为了不违背烨影大哥的立身信条,在下只得厚颜向烨影大哥要求100个银币以作报答,但因你们身上未带足银钱,在下以为银钱无论多少,只要报答之心到了就行,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停顿了一会儿,青竹展颜一笑,甚是体谅地说:“既然烨影大哥随身没有100个银币,没关系,明天中午,烨影大哥再把银钱给在下也不迟。”
收到满意的答案,伍烨影收回周身散发的气势,也不在紧逼,眸光温和了一点,称赞道:“青竹儿,真是深明大义呀。”
青竹再次提出告辞:“烨影大哥,在下在此耽误太久,真得要先行一步。明天中午,四方客栈见。”
看了看日头,见时辰真得不早了,伍烨影未再挽留青竹,“好,明天中午,在下准时赴约。”
“告辞!”青竹向对面的主仆三人一抱拳,转身向世休**师所在禅院走去。
直到看不见青竹的身影,伍烨影才收回视线,看向齐文和齐武,吩咐道:“时辰不早,下山吧!”
“是,主上!”齐文和齐武同声应答。
主仆三人一前一后,依原路,踏上下山的石阶,渐渐消失在山林掩映之下。
**
注①:诗名,《竹石》;作者,郑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