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鸟叫声,魏静雅醒来,阳光映得白窗帘黄澄澄的。忽然,魏静雅发现有个女人趴在床沿睡。她吓一跳,缩到墙边,瞅着女人。
啊,是郑文雯?郑文雯枕着手臂睡,看起来很累。魏静雅揉着脑袋,靠墙坐。昨天……因为很渴去厨房找水喝,然后呢?她头痛地回想,又看见茶几上的水盐、毛巾,而身上的运动服已换成干净的黑色丝质睡袍。黑色?这不是她的衣服?
是郑文雯的吗?
魏静雅努力回想,这么说……印象中有人逼她喝热热的茶,是郑文雯?不对……她听见的好像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她记错了?不管如何,看到先前跟她争吵,对她不爽的郑编剧,竟费心照顾她直到早上,魏静雅瞅着郑文雯,心头一阵温暖,原来这个泼辣的女人其实心肠很好。魏静雅悄悄移动被子,掩住郑文雯身子。
郑文雯睁开眼,醒了。看见魏静雅,她努努嘴。“没事了吧?”
“嗯。”
“太好了……”郑文雯打个大大的哈欠,伸懒腰。“我可以回去睡了……累死我了,腰酸背痛的,又不能叫按摩师到山上帮我按摩……”她碎碎念。
“不好意思,让你照顾我。”
“你昨天一直发烧,出很多汗,现在身体会很虚弱,出去走动时要注意,不要又像昨天晕倒在厨房,会让别人很麻烦的。”
“喔……”魏静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来是郑文雯抱她回房的,一定很吃力吧。
“那我走了。”郑文雯起身离开,顺便将地上的不锈钢保温瓶递给魏静雅。
“拿去,记得喝,这比药还好用。”
“这什么?”魏静雅防备地瞪着保温瓶,没接手。
“你昨天也有喝啊,所以才这么快就好了。”看魏静雅一脸狐疑,郑文雯提高语气。“都忘了呵?是姜茶!我们拍戏的人都知道,在外面要是受了风寒,喝碗热呼呼的黑糖姜茶很快就好了。”
“喔。”魏静雅接下保温瓶。
“记得喝。”郑文雯开门离去。
“谢谢……”魏静雅握着保温瓶,小小声说。门又推开了,郑文雯探头进来,看着她。“对了,大监制,我不是会抢功的人,那个姜茶,不是我弄的,是陆玄武帮你煮的,他要我照顾你,还有,是他发现你抱你回房的,不然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郑文雯故作凶狠的表情。“我是很会记仇的……我没忘记你干的好事,喂。下次再吐我脸上我会杀了你,知道吗?”撂完狠话。
看魏静雅一脸无辜,又心软了。“眼睛瞪那么大干么?还不躺下休息。”关门,离开。魏静雅惊讶地握着保温瓶。是那男人煮的?
这么说……昨天很难受时,喂她喝热茶的也是他?她想到上次的事……当时为了让她镇定下来,他还跳了很怪的舞步……她扭开瓶盖,蒸气喷涌,辣香的姜味窜入鼻尖,暖和心肺。魏静雅怔怔往后靠着墙坐,有点恍惚……
她常跟陆玄武争执,刚认识时,觉得他理着平头,高大魁梧,又爱穿野战部队的衣裤,整个感觉就是很冷血无情,让她很有压力。他像坏人,铜墙铁壁般的强悍身形,好像轻易的就可以把反抗他的人踩死。
可是……关键时刻……每次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怎么刚好都是被他撞见?他其实可以不理会的,特别是每次吵架,他铁青的脸,好像恨得几乎要宰了她才痛快。
但是,当她落难,他却一次一次出手帮助,事后又只字不提,摆着冷淡脸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钢铁般栗悍的男人,却会为她煮姜茶,喂她喝。
也会在她慌张时,不顾形象转移她的注意,安定她的心神。
陆玄武……
念着这名字,魏静雅忽然心头一阵柔软。没想到她竟然也乖乖地喝下他喂的热茶,自从被母亲那样对待后,她从不轻易吃喝别人送到面前的东西,更别提让人喂了。可是昨晚,她喝了吗?
那男人怎么办到的?而她平安无事的醒来……身体舒服了,头也不疼了。魏静雅恍惚了,一直想着陆玄武,想着他深夜帮她煮姜茶,想到他也有那种温柔的一面,就有种陌生的热热的奇怪感受,教她心里痒痒的,脸跟耳朵麻麻的。
每次想起佑德哥,她感到温暖:而想到陆玄武这个男人,她的感觉却是忐忑不安,现在则是心情乱糟糟,又有点心律不整。既害怕他,又会一直揣测他的言行,在意他的举措,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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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一夜没睡的陆玄武早沐浴完毕,将房间收拾干净,物件摆放整齐,棉被折成豆腐状,淙蓝床单平整到没一点绉纹,他不去当军官操练小兵真是浪费人才也,还有,他烦躁的时候真的很爱做家事。
山里的早晨,很冷。但他洗完澡很热,只穿白色背心式汗衫,将那身饱满结实的男性肌肉寸寸彰显,莫非是人在山里,故他这模样看起来更狂放野性?
他敞开窗,迎进清爽的风,朝待脑袋更清醒。他叼着雪茄烟,站书桌前,按下咖啡壶,咖啡壶呼噜噜鸣响,吐露咖啡香。于是这小小的很阳刚的房间,添了醇厚的咖啡气味,还有甜甜的雪茄烟昧。
叩叩叩——
有人敲门。他开门,看见魏静雅站在门外,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但右手举高,是保温瓶。
“这个……还你。”她说。
“干么?你讲话都不看人吗?”他粗鲁道,抽走保温瓶。
“还有……谢谢。”还是不看他,觉得很有压力。而且,比以前见他时更紧张,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跳很快,面对他,感觉又怪又尴尬。
“不需要谢我……”一想到她自杀的事,他火气又上来了。“我是怕你死了后续资金没着落,所以直到戏拍完前,请你务必保重身体。”
砰!
门关上。魏静雅始终低着脸,但那重重的关门声,他诚实但刻薄的话语,教她泪水落个不停。她的心脏像挨了一拳,好难受这是怎么了?
他难听的话、难看的脸色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回,怎么让她特别难过?
见到她,他就很火大;不见她,他又头大。不管见不见,他气自己被她左右。陆玄武烦躁地拿着保温瓶,重放桌上。咖啡煮好了,关掉开关,扭开保温瓶,倒进咖啡,他突然顿住势子,看见保温瓶里有东西。举高保温瓶。里面,塞着一张纸条,他拿出来,卷开纸条看——
之前我对你做了很多可恶的事,可是你还帮我。谢谢你。上次跳舞的事,这次发烧也是,真的很谢谢你。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我把收藏的琥珀送你,琥珀是千万年前松树的树脂。据说可以保人平安。千万年前的蚊虫尸体。被琥珀收融后,可以永远都不腐坏。将琥珀搓暖。会散发松树气味,可以镇定宁神。听说拍片的人压办都很大……之前我也害你失眠很多次吧?真的很对不起,琥珀给你,希望它给你好运,让你好睡。
陆玄武倒转保温瓶,一颗黄色结晶物滚入掌心。他看着琥珀,猛一转身,开门,张望,一阵怅然——
她,已不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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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起大雨。剧务跟组员忙者搭起雨棚,准备预定的开镜仪式。照惯例开拍前大家要先聚在一起拜拜,祈求拍片顺利。
大家知道是拍假的,但也煞有其事开镜给金主看。崔佑德跟助理罗彩星也赶来报到。天气湿冷,崔佑德买来桂圆红枣甜汤,请助理发送给大家喝。他亲自舀了一碗,端到远离人群,独自在屋檐下,靠着墙壁站的魏静雅。
看到崔佑德走来,魏静雅低头,看着双脚,有一点慌,又有些心虚,却不清楚是在心虚什么。一整个早上,因为陆玄武,她情绪恶劣,一直躲在房间,直到执行制作请她出来参与开镜仪式。是为了看见崔佑德,她才出来的。是啊,何必为了陆玄武几句话,坏了心情?
她在乎的只有佑德哥,而此刻,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身时髦牛仔劲装现身。她看到他舀了一碗汤走来。看见他热情的目光,她低头,想到他的告白,然后不知为什么,就一阵慌乱心虚,很复杂的心情……
“很冷,来,喝点热汤。”崔佑德说。魏静雅顺从地接下甜汤,听他温柔地说:“怎么跟以前一样,老爱躲在角落?你看起来气色很差,身体不舒服吗?”
“昨天发烧了。”
“怎么会?我看看。”他模她额头。要是一般人她会防备闪避,但佑德哥不同,她百分百信任他,顺服地任他抚着额头测量体温,乖得很。
他放心地说:“还好,不是很烫,需要退烧药的话跟我讲,我有带。”
“嗯,我没事。”
“你啊,才上山第一天就发烧,真不懂照顾自己,你的助理呢?”
“他有事,晚点才来——”
“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在山上呢?拍戏很辛苦,我请我的助理多照顾你。”
“不用了啦,这样我反而不自在……”
“也对……你讨厌陌生人。看样子……”他温柔地低头,好觑视她眼睛。他眨眨眼说:“我只好多注意你喽,这个……”他解下脖子上的白围巾,套上她的脖子,系紧。
“脖子一定要保暖。不可以吹到冷风,知道吗?”
魏静雅笑了,模模脖子上的围巾,好温暖啊。看着崔佑德温柔的目光,坏心情消失了。还是佑德哥最好,管陆玄武、管其他人对她怎样。是啊,只要有佑德哥关心她就够了。她腼腆地笑了。
崔佑德拿走碗跟汤匙。“来——张开嘴巴,我喂你喝汤。”
“这样不好啦——”魏静雅尴尬地笑着,他逼着她喝了一口又一口,两人亲昵的有说有笑。不知道他们亲昵的举措,已经吸引了周遭人的注目。远处,工作人员暧昧的互使眼色,窃窃私语——
“看吧,是那种关系吧?”
“有钱的千金小姐搭上男明星,然后出钱出力为他的事业抬轿。”
“唉,长得帅真好,可以尽情用女人的钱。”
“你们看崔佑德讨好的模样,就算器他跪下来舌忝金主的脚他也会照办吧?”
“你讲得好恶,他真的会吗?”
“还好咱们玄武哥有先见之明,不然这出戏——”
“嘘!”
罗彩星走近,大家住嘴,但是她已听见那些嘲讽的话,虽然心中不悦,但守本分的跟大家打招呼,找执行制作确认接下来的工作进度。另一边,编剧郑文雯也看到崔佑德殷勤讨好金主的行为。
她冷笑,朝站在身旁的陆玄武说:“这种人,我见多了。”
陆玄武也看到了,崔佑德解下自己的围巾帮魏静雅系上,喂她喝汤时,魏静雅幸福微笑的样子。陆玄武觉得喉咙被勒住,呼吸不顺。他低头,为掩饰烦躁,更专注手中剧本,和郑文雯讨论。“所以这几场要请你缩减,正式拍的时候再加进戏里面,我会请助理帮你先调整,保证不会让你太麻烦。”
“你看,崔佑德对金主笑得多灿烂,真不简单……”郑文雯冷笑。“上次在T台停车场,我还看到这小子在车内跟四十好几的经纪人热吻,打得火热……他老少通吃就对了,为了成功,这男人什么都敢做……”她叹息。“可怜的魏静雅,看她高兴的,她不知道面对的是一头狼,还以为是白马王子?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
是吗?陆玄武冷哼。“我觉得这是物以类聚,不把自己生命当回事的人,被玩弄了也无所谓吧,自找的。”
唰!郑文雯抢走他手中剧本。“喂,这样讲太刻薄了。”她怒瞪陆玄武。“如果是一般人这样说就算了,陆制作你这圈子混那么久了,你应该能分辨吧。魏静雅是个性古怪,但是别扭又单纯,搞不好她根本没恋爱经验,忘了吗?她的处女宣言还热着呢!我看她根本不是崔佑德的对手,她会吃苦头的,你怎么还讲这种恶毒话?”
“你又多了解魏静雅了?我会这样说自然有我的理由,话说回来,她被什么人玩弄跟我们无关。”
“你的理由是什么?我不能苟同那句不把自己生命当回事,喂,你也知道她的事吗?那你怎么还讲得这么刻薄?不觉得她很惨吗?有哪个人被亲生母亲割腕杀害还能好好珍惜生命?不去死已经不容易了。别人那样说就算了,但是我听说,陆制作的爸妈是烧炭自杀的,所以你应该比别人更体谅魏静雅才对……”
“什么?”陆玄武震住。“谁被母亲杀害?”
原来他不知道?郑文雯看看四周,拉他到角落,小声地说:“本来是人家的私事,但我真的很不安,我们讨论一下……你真的要骗魏静雅吗?我怕那女人知道后会崩溃,昨天我发现………”郑文雯把遗书内容全告诉陆玄武。陆玄武听着,他震惊、愤怒,然后一是深深内疚。他误会魏静雅了,她不是自杀,她是被杀害。而动手的竟是她的亲生母亲?
知道真相后,他的心好痈。他看向魏静雅的方向,崔佑德已经走开,魏静雅坐在小木凳上,默默捧着手中的汤喝着。白茫茫的蒸气氤氲那张小脸,气温很低,雨下个不停,模糊她的身影。然而她的身影却在他体内壮大起来,再也没办法抹煞掉。
陆玄武人在雨棚里,浑身干爽,但觉得被狠狠淋湿了,浑身湿答答而黏腻,心也紧紧纠结……这时,执行制作阿肥喊:“请大家过来来拜拜喔,要开镜喽!”
人们纷纷往供桌集合,没人过去喊魏静雅,她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喝汤,她被大家冷落,但那似乎更令她自在,还是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被喜欢?因为连母亲都不喜欢她,都伤害她,所以她爱孤独吗?
陆玄武深吸口气,真要命。他的眼睛好酸,胸口好痛,他觉得自己很该死。他拿了雨伞,跑出棚子,跑过雨幕,跑进屋檐下,停在魏静雅面前,他喘着气,瞪着她。她怔住,看见那双穿军靴的脚,是——
她抬脸,看着他。她纳闷地扬眉,不知道他表情为何这么严肃?这才注意到他肩后,棚里已经聚满工作人员,要开始拜拜了吗?她竟然还坐在这儿喝汤。她慌张地起身,直道歉——
“对不起,已经要开始了?我没注意到,我马上去……”说着跑出去,但是手被拽住,她回头,看陆玄武一脸阴郁的瞪着她,而眼神很难过,像在隐忍着什么很痛苦的事。他哀伤的眼衬I,教魏静雅一时忘了要挣月兑被他扣住的手。
“怎么了?”
“我……”他口干舌燥,不知怎么启口。她等待着,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看起来很懊恼,好像很痛苦。她忘记自己一向是不给人靠近的,而她竟任他握着,没有甩开。比起自己的习惯,她更紧张他怪异的行径。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关心道:“你还好吗?”她秀气、雪白的容颜,她温柔的脸色,温暖的声音。他看着听着。他感觉自己的铜墙铁壁全部崩溃。难以相信这瘦弱女子,之前让他看扁的女子,讲话像蚊子叫的女子,竟然,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呢?让他崩溃。
陆玄武眼眶热烫,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评断这个女人?就凭她的外表行为?他根本不了解她内在有多坚强。比他坚强几万倍不止,当看见她左腕丑陋伤疤,他该怜惜,而他竞自以为是的评论她,还用粗暴的话对待,对这可怜的女人说那些可恶话。只要想想她承受的可怕遭遇,他的心好痛、好内疚,而她现在,竟还这样关心的看着他,问他还好吗?
不,他很不好,他觉得自己太坏、太可恶了。
“我……”他迟疑又迟疑,终于忍不了。突然地,拥抱她,紧紧搂在怀里,像要用尽力气保护她那样紧紧搂在胸怀里。
“陆先生?”魏静雅怔在那堵坚实灼热的胸膛中。
“就当我发神经好了,给我五秒钟。”他拜托。而那五秒钟,魏静雅清楚地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也感觉到他沉重有力的心跳。
那不只是五秒钟的时间吧?否则为什么她会涌上那么多感动,并且完全的改变她的命运。他用五秒钟的拥抱,教她体会到,渴望一个人真正该有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忍耐的悸动——会教人晕眩的悸动,软弱无力地想去依赖对方的心动……
那边,一直注意魏静雅的崔佑德也看见了。他阴沉地瞪视他们。罗彩星注意到他不悦的神情。“陆制作……好像喜欢魏小姐。”
崔佑德冷笑。“谁会不喜欢金主?”看样子,陆制作也很卖力在巴结魏静雅嘛,他希望魏静雅把全部注意力放自己身上,可恶的陆制作,竟然想跟他抢女人?
等着瞧,他绝不会让陆玄武称心如意。魏静雅,是他的女人!
开镜仪式结束后,导演和工作人员煞有其事整队去拍片,当然要卖力表演给金主看,他们竭力邀请监制魏静雅同行,使得魏静雅受宠若悼,误会自己果真身居要职很被看重。编剧郑文雯跟陆玄武留在陆玄武房里谈事。
“你打算怎么做?知道魏静雅的过去,还要继续吗?”她看陆玄武烹煮茶叶,他动作流畅地醒茶,烫热杯子。他显得比她平静,而她自从昨夜起就良心不安,很忐忑。她托着脸,看着窗外纷纷的雨。“怎么办?我没办法继续参与你的计划。这不对……”
“我要继续。”陆玄武递茶给她。
“你还要骗她?”
“就像你说的,崔佑德不是什么好人,感情关系又复杂,魏静雅很可能会被骗。”
“不是很可能,是一定,我听到一些很糟糕的谣言,崔佑德这个人品行有问题。”
“所以我更要继续我的计划,务实点,如果照魏静雅要的方式拍片,她没实战经验,不管主角还是修改后的剧本,都不可能比我原先设定的成功。到最后《警长高明》只会惨赔。那些投资的钱会被浪费,而且我不认为崔佑德就会因此爆红。也许在魏静雅眼中他是最棒的男演员,但在我看来,他素质很普通,他的表现就只能这样而已,这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而我拍的《警长英明》。海外版权加上专业行销手法,绝对会回本,以后我会把她投资的钱加倍还她,她也能收到应有的红利,这方面我不会亏待她。”
“但是你已经把她架空,《警长高明》又不上档,她有什么名目可以拿到红利,分她红利等于承认你骗了她的钱。”
“我会用别的名目补偿她,这部分律师会帮我处理。所以目前,是过渡时期,欺骗她是不得已的安排。”
“是很奸诈的安排,不管怎样,欺骗就是欺骗,不如我们讲实话说服她,我也觉得崔佑德不适合演警长。”
“如果魏静雅可以被说服。就不用连你都跑回来改删本了。”
陆玄武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魏静雅坚持要帮崔佑德,似乎对他有很深的感情,那个男人真的让她这么迷恋吗?我不懂。”
就是长得帅,内涵没有,气质没有,到底她在迷恋什么?加上郑文雯对崔佑德恶劣的评价,陆玄武好嫉妒崔佑德,为什么偏偏是这种男人赢得她的青睐?太可笑了。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感情用事。”郑文雯叹气。“好,我同意你务实的做法,问题是不管结果如何,她就是被利用了。陆玄武,我们欺骗这个不幸的女人,会不会下地狱?还有,你一定要做到你的承诺,写份切结书给我,假如《警长英明》成功了,魏静雅却没有得到好处,我会代替她出面告你。你知道我的个性,我做得到。”
“相信我,我还不怨搞砸自己的名声。”陆玄武凝视窗外,雨中,树林颜色黯淡,空气湿冷。下地狱吗?他郁闷地想。就算要下地狱,他还是要这么做。为了大局想,他会不择手段,当坏人也无所谓。
之前,确实只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出此下策,现在,他更是非做不可,他要和崔佑德较劲。那个男人如果以为巴结金主就能左右整个制作团队,让他的星途飞捷腾达称心如意,那就想得太天真了。
陆玄武不信眼底尽是邪气举止轻佻的男人,可以给魏静雅专一的爱,让她幸福。未来,就算魏静雅不能谅解,他也要做,他绝不让那种势利虚荣的男人占尽好处。
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保全魏静雅的资金,不至于人财两失。虽然从哪一方面想都很合理也最正确,但为什么他感觉很不安?等那一日到来,真相揭发,他能承受被魏静雅痛恨咒骂吗?
☆☆☆☆☆☆☆☆☆
埃竹大师端坐在禅房软垫上,一炷清香冉冉飘升。一旁,庄凯文默默打包行李,赶来这儿陪师父五天了,也该回去帮魏静雅了。他看师父闭日静坐,大概已经入定,拎起行李,留下字条,朝师父跪拜,默默退出。
“你去哪?”师父忽然开口。
“师父,我吵到你了吗?我是想说,该回去陪那个魏静雅,就是之前我说很讨厌而被你骂的那个女人啊,她很需要我,所以我——”
“不准去。”
“呃?”
师父目光锐利。“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发现我还挺喜欢她的。”
“很好,那就不准去,留下。”
“咦?为什么?我现在喜欢她了师父怎么反而不准我去?”
“怨憎会,爱别离,没听过吗?这就是修道啊。”
“嗄?”
“我随时要圆寂了,不想你师父圆寂后尸体暴露在山里没人收尸,就乖乖留下。”
“师父——”呃……一定要这么有禅机吗?这下好了,他走不开了。
“所以你没办法来陪我了?”魏静雅不安道。庄凯文打电话给她,哽咽地说着他师父快圆寂了,他不敢离开。
“没关系,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有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过这边收讯不太稳定,最近那边状况怎样?趁现在通上电话,有什么困扰赶快跟哥哥我说。”
“是……是还好啦,真奇怪,剧组每个人都对我非常尊重,好像真的把我当监制看。”
“你本来就是啊。”
“嗯,可能陆玄武有打点过了,没想到他们都对我很好。”魏静雅微笑,坐在窗边,外头阴雨绵绵。“可惜天气不太好,每次拍片都很辛苦,还有……还有一件事……我……没人可以商量。”
“你说,我在听,什么事?”
她压低声音,脸庞热热的。“有个人,明明不喜欢他,可是一直会想到他。他靠近时,我想我应该会讨厌,可是竟然头晕晕,身体麻麻,心跳很快,想要走开,脚竟然动不了,好像身体不是我的,怎么回事?明明应该会讨厌那个人的……”
“不知道你说谁,但是听起来是谈恋爱,你说的是崔佑德吗?不对,听起来也不像在说他,那个人是谁?”
“不是恋爱,他不是我应该会喜欢的人,我喜欢的是崔佑德。崔佑德才是我理想的恋爱对象。”
“理想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脑子想的是一回事,身体感官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人们都说身心灵伴侣,用脑袋想的!只是脑子伴侣,身心灵没反应的话有个屁用。更何况脑子常常会欺骗我们,这是我师父常说的。”
“哪有这种事?你讲得太玄我听不懂,我就是觉得心情很乱……觉得很莫名其妙……”都怪陆玄武那个拥抱,害她现在看到他心都慌慌的。这是恋爱?不,不可能。魏静雅直摇头。“我明明喜欢槎佑德。那个人不可能。”
“OK!不用再烦了,哥哥教你最简单的办法,马上让你知道你真正爱的是谁。…”
“咦?什么办法?”很好奇。
“很简单,又很准,特别适用陷在三角恋的人,不知道应该爱谁。用这方法就对了。”
“你快说。”
“去跟这两个男人Kiss。如果是对的人,感觉就像火山在脑子爆炸,爽歪歪。如果是错的人,亲嘴的那刹就后悔了,要嘛没感觉,要嘛觉得恶心。好了,快去试吧——”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不说了。”魏静雅慌乱地结束通话。烂提议,她脸红耳热,想到陆玄武吻她……天啊,她慌乱地深呼吸。
“不可能,我喜欢佑德哥,佑德哥跟我相亲相爱。”
那么想一下跟佑德哥亲吻……热吻?……法吻……为什么,感觉像?
“唉呀!”魏静雅抓了抓头发,收拾包包,去拍片现场,忘掉乱七八糟的念头,专心做个好监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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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拍警长高明拯救被绑架的女学生,他将冲进工寮和匪徒枪战。午后两点,崔佑德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正在背台词。工寮外,导演和摄影师讨论待会的拍摄角度。看见魏静雅来了,立刻恭敬上前。
“请问……魏小姐觉得如何?请问看起来还可以吗?”阿肥很恭敬地跑来请示。
“呃……问我吗?”魏静雅很惊吓。
“当然,制作人有交代,务必照您的意思拍摄。只要您有一点不喜欢的,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去帮你跟导演沟通。”
看吧,她果然是握有实权的监制啊。魏静雅受宠若惊,又有点感动。陆玄武这样交代下属?他这么认同她?魏静雅从没被这样看重过,她很不安又好感动。她认真看了看现场,还有演员们,她小小声跟阿肥说:“那个……我觉得喔,警长的衬衫……有……有一点……小绉。”说完低头,很不好意思,这个意见会不会湿得很蠢?可是身为监制总不能每次都说很好,没意见吧?这样显得很蠢耶。
“服装!”阿肥马上大嚷,骂小跑步过来的女服装师。“你在做什么?男主角的衬衫怎么可以绉巴巴?搞什么啊你?”
“呃……因为警长很忙,不修边幅,为了符合角色个性,所以不烫衬衫,我是想过才……”
“笨蛋!”阿肥骂着,同时给服装师使个眼色。“不管怎样,男主角就是要很帅的现身,这点都不懂吗?还好被监制发现了,不然整出戏就毁了!收视率挂零,版权卖不出去,我们公司倒闭,演员的前途也完蛋了,这些你要负责吗?”
“呃……也没那么严重啦。”魏静雅赶紧缓颊,怕服装师不爽。
“我真是太粗心了!”想不到,服装师向她敬礼,“我真是太大意了,只想到要写实,没想到这是偶像剧。监制,请原谅我,给我五分钟,我马上把衬衫烫好。导演,可以等我五分钟吗?”
导演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他点头。“动作快点,真不专业,这点小事还要让我们监制费心,快去。”
天啊,我……我真是何德何能?魏静雅呆在原地。崔佑德看见整件事的经过,他月兑下衬衫交给服装师,同时朝魏静雅竖起拇指,无声地攒美她。大家都这么肯定她吗?向来低调又没存在感的魏静雅,忽然一阵虚荣,头一次觉得自己好有力量,好聪明。好爽。原来权力跟地位,可以让人这么满足。她马上又跟阿肥说:“我……我还有一点小小疑问。”
“您说。”阿肥立正站好。
“因为下雨,很冷,你不觉得崔佑德只穿衬衫拍整场戏,等会还要到树林里追捕歹徒,这样很可能会感冒吗?如果可以,我希望加西装外套……”
“真是太、贴、心、了……”阿肥用力鼓掌,一副看见什么了不起大人物的崇拜样。“要是男主角感冒,接下来几天的戏要怎么办?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男主角是整部戏的青山啊!我立刻叫服装师加外套。”
“真的可以?”魏静雅瞪大眼睛,她说什么都对?
阿肥竖起拇指。“我第一次跟这么贴心的监制工作,我感动得都快哭了,如果每个监制都像您这么为演员着想,工作气氛不知道有多赞!”说完逃走,其实很想笑;赶快跑去跟服装师偷笑。笨蛋女人,真以为那种脑袋就能拍片吗?
“原来,拍片的人都这么可爱。”魏静雅笑着喃喃道。忽然眼前这些之前不屑她,对她态度冷淡的工作人员,瞬间都变得非常和蔼可亲,她不禁对他们产生感情,想不到她也可以跟大家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