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来到案几之前,稍稍俯身,看着那副未作完的画,微叹一声,说道:“这幅画整体上来说,你的外在的作画技巧皆已炉火纯青,无须再求更进一步了。”
“外在的作画技巧?”那女子悚然动容,起身道:“难道还有内涵的技巧?还请公子指点。”旁边,那位美貌女子也是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李寻欢的眼睛,异彩连闪。
终于轮到自己也剽窃一把忽悠忽悠世人了!五百多年了,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李寻欢心中稍稍兴奋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在那些所谓名师或者宗师眼中,画画一定要掌握一些必备的常识。所谓画技如山,画意如海。山可登顶,海永无涯。姑娘这画技已经是高山仰止,不过这画意,却是,呵呵呵……”李寻欢一阵轻笑。
那女子眼中光彩一闪,显得甚是欢喜。语声也是更见有礼:“还请这位同学指点一二,也让我明白一些不足之处。”从未听说画意一说,今日听着同学突然提起,显然别有洞天。那女子钻研画道已有多年,此刻听到李寻欢的话,顿觉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新的天地,却又是朦朦胧胧,触模不到。似乎一指头便能点破,却又总是欠缺了那一指之力。
李寻欢伸出一手,道:“这位同学请看。”那女子随着望去,只见柳枝轻飘,绿水微皱,也为觉得跟刚才有什么两样。
见到她疑惑的眼神,李寻欢不由一笑,道:“姑娘你再仔细看看你面前之画,与眼前之景可有不同之处?”
那白衣女子这次却没有低头看画,看着李寻欢,道:“不错,我画中之景与眼前之景虽然形状仿佛,但却是相差甚远。”
李寻欢呵呵笑道:“这便是问题之所在了。”
说着一手接过那女子手中一直未放之笔,那女子识趣的让开了玉石案几。
李寻欢卓然站立,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执笔,身躯微微前俯,下笔如飞,顷刻之间,几株随风舞动的杨柳已经跃然纸上。收笔之时,微微一带,再看那画时,竟然就连那水中鱼儿也是畅快了起来,似乎随时便能从画中跃出。
瞬息之间,这一副平凡的画却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灵魂,一下就鲜活了起来。
四人均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却是根本没发现其中有何奥妙之处。只觉得他下笔跟自己也并无不同,只是快了一点,但为何画出的画却是如此的天差地远?
李寻欢轻轻放笔砚上,抬头笑道:“呵呵!献丑了,区区几笔难登大雅之堂,请姑娘品点一二。”
画室十几人一脸的震惊!看着李寻欢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怪物,其中几名少女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狂热与崇拜。然而其中几位男子眼中却透漏出不同各异神色,有羡慕有嫉妒有敬重有崇拜的,总之各种复杂的神色倒似演绎出了别具一格的变脸图。
寥寥数笔,顷刻之间,竟然能够化凡俗为传世精品,世上竟有如此人物!
如此惊世骇俗的画技,为何以前从没听说过?拥有如此画技的人应该早已名闻遐迩才对,眼前这少年却是从未听说过!
那作画的白衣少女深深一礼,敬佩的道:“这位同学高才,小女子佩服之极!刚才寥寥数笔,却是有画龙点睛之妙。小女子习画数年,从未见过如同学这般高超画技。叹为观止。不知公子可否……”。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暗。显然想到了对方明显是一位不为名利不为金钱的人,如果他要是为钱为名恐怕他的大名早就闻名遐迩了。
李寻欢当然听的出她的意思,却不动声色,指着几上之画,道:“若是大家不嫌弃在下多言,在下就给大家谬论一番。”
听到这话,其中大多数人均是眼睛猛地一亮,惊喜的看着他。
李寻欢一手虚指,道:“大家请看,此处杨柳扶风,清水扬波,此景之所以醉人,原因不外有风吹拂也。正所谓‘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但凡画日月风水等这种静物之动态,无一不是以风之意境为主。”
“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那作画少女口中低低念叨着这两句话,似乎领略到了什么,双眼越来越亮。只觉得对方每说一句话,均有着不同于凡俗的意味,均能够带给自己新的震撼。不禁想到:若得此人为师,实是平生之幸!不知道他能否答应啊,如果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的话,那不是很尴尬?
李寻欢做指点江山状,继续道:“所谓泼墨不怕简,工笔不厌繁,便是此故…….”
那作画白衣少女不禁问道:“请问公子,何谓泼墨?何谓工笔?”
呃!
李寻欢不禁一愕。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得意忘形,竟连现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宗师了,可见现代人把老祖宗留传下来的文化遗产给遗忘到了哪个旮旯里了。深深地一声叹息,真是替国人悲哀!
无奈之下,说道:“识高则文淡,意高则笔减,作画者,意在笔先,所不到处也皆笔也,此谓笔不周而意周。作画之前,还是不要急着动笔为好,所谓笔未动,胸中已成画。自然下笔如神助。如果姑娘你想真的学画,建议你多上网查一查唐宋明三朝的那些前辈的遗作,或许你可以临摹,也可以自学,或许若干年后,你也能成为一代奇葩。”自觉无法解释之下,只好另扯一段话,将这几名女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一边,勉强掩盖了过去。
那少女满脸崇慕之色,赞道:“谢谢这位同学之言,一语道尽画之真谛,其发人深省之处,犹如暮鼓晨钟,对本姑……呃…对我来时,直如醍醐灌顶。令我眼界为之大开,受益良多。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同学你的姓名,咱们能否交个朋友!”
李寻欢却注意到,她在说话的时候,顿了一顿,“对本姑……呃……对我来说”,这句话大有问题!料想那“本姑”字与她未出口的那个‘娘’字,从她说话的语气看来,这位女同学也许可能与她现在本质不同,或许她还是一位豪爽或者泼辣的性格。当然,对李寻欢来说无所谓,大家萍水相逢,或许几天后或者几个月大家各奔东西,若干年后再相见恐怕那时就会‘相对无言不识君’了。
李寻欢呵呵一笑,道:“本人姓李,名寻欢,跟古大侠书中那位‘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大侠同名同姓。当然现代流行穿越或者灵魂附体,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穿越的大侠就行了。”
那女子微笑道:“李同学还真是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