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宫的路上,秦霄风一直隐隐觉得身边的随从有些奇怪,抑或是蒙国前来接他的宫人有些奇怪。也说不上奇怪在哪里,那些随从包括秦路在内,都是跟随了自己许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他们身上的气息,只是今日,却觉得那种气息有些微妙的不同,隐约于他身边不远处。
可是他没有时间去细究,因为他要见的人是蒙哈铎。而蒙哈铎绝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过去的角色。他既然进宫了,就一定会费尽心思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蒙国绝对不能亏待东华的公主龙无暇。若不然——
乱了天下之势,负了天下之民,又有何惜?
一番必要的检查之后,蒙国皇宫里负责迎接的宫人直接将秦霄风等人带至了会客大殿门口。殿里蒙哈铎已经率九月、高显及其他三位司礼大臣在等候着,毕竟是迎接异国的重要人物,怎么说都不能失了蒙国的礼仪。殿门口有专门的侍女宫人等候着伺候贵客,因此负责迎接的宫人将秦霄风等人交给殿里的负责人之后,连王的面都没有见上一见就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大殿门口数步,然后离去。
那些缓慢离去的宫人,即使在退后了那么多步后,仍然感觉得到秦霄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开始,大殿里立刻喷薄而出一种压的人气也透不出来的汹涌暗波。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宫人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瞧了一眼大殿,可是,气派宽阔的殿门阻挡了他所有的视线。就连秦霄风的身影,他都看不到了。
离开了会客殿之后,众宫人穿廊走径,回到迎宾殿里,该忙什么的都去忙什么去了。那个回过头的小宫人借口要去茅房,又走了出来,一个人在皇宫里穿梭着。
蒙国皇宫气派而广阔,各处雄伟高阔的大殿比比皆是,连走廊亭榭比之江南的都多了一份豪气与率性。小宫人边走边瞧着,也不知认不认识路,瞧着前面有路就走过去,也不知道想去到哪里。
走至一处宫殿门口,只见前面浩浩荡荡走过来一队宫人。他紧走几步,想绕入旁边花园的一条小路上,可是对面领头模样的人已经在喊了他,“尚云,你怎么在这里溜达?今日迎客可做好了?”
名叫尚云的小宫人只好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人面前,垂头,用嘶哑的声音恭恭敬敬、简短地说道,“好了。”
管事疑惑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扫,道,“你今日的声音怎么了?怎么跟往日有些不同?”
尚云依旧简短地回道,“偶染风寒。”
管事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下半秒,“感染了风寒就在屋里呆着,还出来吹风?感染了其他人可怎么办?赶紧回去歇着。”说完,带着身后的数人,继续朝前走去。
尚云让开路,低头恭敬地道,“是”,恭恭敬敬地目送他们远去。
感觉管事他们已经走出好远了,尚云才抬起头,看看四周没有任何人迹,才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见到东面有小楼掩映在高大茂密的树丛里,貌似比较清幽,就朝那方走了去。
走到小楼前面,不禁暗暗惊叹,原来小楼前面奇花绽放、小桥流水、假山鹅石,景致异常地安静清幽,竟有几分江南山水的味道。只是那些在这个季节仍然能够灿烂绽放的花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江南却是见不到的。
他走到花儿面前,正准备低头细看的时候,只见从远处又走过来一队宫人。刚才的管事已经让他险些露出马脚,此刻他觉得还是一躲为妙。四处看了看,只见题名为“御书房”的小楼门未关紧,赶紧紧走几步溜了进去。
他心想,御书房,应该就是蒙哈铎的书房了,以蒙哈铎那样粗蛮霸气的人,其书房是不应该跟“雅”这个字扯上关系的。可是,他进去看了,竟然发现书房里的布置跟外面的环境一样,有一种典雅、雅致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小楼里的人,瞅了半天之后才发现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就大胆的在楼里溜达溜达了。
一楼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可看,都是些典藏的书籍。他溜进皇宫可不是为了看书,只是想见一见蒙哈铎,不过最后蒙哈铎见不成,反倒到了他的书房。
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二楼。一进房间,就见到对门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的山水画,几乎占满了整面墙,惟妙惟肖,波澜壮阔,似是蒙哈铎的江山一般。墙下面立着一个简单高大的书桌,桌上堆满了书册,桌子后面一把庞大的太师椅,想必这就是蒙哈铎处理政事的地方了。左边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外面清幽的花花树树,窗户边上卧着一张软榻,可能是蒙哈铎处理政事累了休息的地方。
他走到太师椅前,坐下。椅子很大,大的足以让他躺下;也很硬,硬的让他坐了之后就没有再坐的**了。他心里暗道,“这么不知道享受,一国之君竟然坐这么硬的椅子?”眼神飘向了坐上的书册,不禁随手拿起一册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身体就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看完一册,又换了其他的看,越看身体颤抖的越是厉害,直至最后他看完桌上的部分书册,整个人已经呆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了,痴傻了一般。
真正的尚云在大都驿馆里的一间房间醒来之后,心惊胆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这一觉睡了多久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随着迎宾殿的管事来驿馆接贵客入宫的,只是,去茅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就没有了任何知觉。直到现在醒来。
他匆忙的整理好自己,步出房间,朝馆外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侍卫用疑惑的表情看他,问,“咦,尚公公,您不是回宫了吗?怎么还在驿馆?”
他满头直冒冷汗,要是被人发现被人迷晕、被人装作他的模样出了驿馆,那可是杀头的死罪。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我有些东西落下了,又来取的。”
一路匆匆忙忙地进入皇宫,也就知道了那个扮作他的模样的人也是进了皇宫。他心下忐忑不安,但是为了保命,也只有说着各种各种的借口圆着那人留下的破绽。好在,那人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因为过了几日,也没有人为了什么大事儿而找到他的头上。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扮了他进了皇宫?进了皇宫做了些什么?他不敢对任何人提及,也就成了一个除了那个扮作他的人其他人永远也不知道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