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政也不废话,将黄盛背负之后月兑兔一般飞檐走壁而去。
平日黄盛虽然也曾猜测过卢政的功夫到底有多强,可真让他伏在卢政背上快如疾风一般的在房顶院墙上腾挪跳跃,那感觉可不是风驰电掣,而是头晕目眩。不过刚穿出长乐坊,黄盛就扛不住了,胃里一阵阵的翻腾,一口酸水在喉咙里徘徊。
不过出了正街,卢政倒也不在飞檐走壁,而是来到坊口一家茶寮门前,取过了一批拴在门前的枣红色骏马,将黄盛解下放在鞍前,便飞身上马急策而出。
一路急行,很快就由安化门出了长安,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香胰作坊。
尚未入坊,黄盛就看见作坊外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警卫们纷纷手持火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让黄盛不由皱起眉头,如此氛围岂不是告诉明眼人香胰作坊出了大事么?
当即黄盛道:“子俊,将人全部撤回,眼下的护卫策略当是外松内紧,对方若是有心再探,如此守卫更易被各个击破。”
卢政立时醒悟,张口唤了几个人名,又做了几个手势,坊外守护的游侠儿警卫们便知其意,互相招呼着退回作坊。黄盛一入大门,就听见一下下让人牙根发痒的皮鞭鞭笞之声,可细听之下黄盛发现并没有惨呼声一同传来,这说明被鞭笞之人要嘛已经昏死过去,要嘛就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当即黄盛附耳对卢政交代之后,便让卢政先行一步去审问这硬汉俘虏,他则步子一转从偏房进屋,找了一处纸面的窗棂,用沾湿的手指头捅了一个窟窿。
“停手!”卢政步入大厅,看看已经被打得全身皮开肉绽的斥候,发现他虽是双目紧闭,但腮帮子却绷得很紧,肯定是没有昏厥过去。
卢政沉声道:“某家乃是此坊的管事,你宁愿受刑也不开口求死,心中必定还有牵挂之事。如你愿将来龙去脉坦诚相告,某家可向天地起誓,用你人头祭奠某家两位弟兄之后,定会善待你家中孤幼!”
受刑之人闻言似乎不为所动,但还是缓缓张开眼睛,带有蔑视的轻轻在卢政身上打了一眼后,便鼻中冷哼一声,再次阖上了双目。
“狂!必有持仗!”这是黄盛对他的第一印象,按说这古代的死士一旦行动失败,十之八九都是要以自杀来断绝线索,这人夜探香胰作坊失手被擒没有当场自杀不说,受刑也是硬抗,看卢政手下也没往他嘴里塞东西,显然就是料定他不会咬舌自尽。对于这种硬骨头,电视剧通常的描写都是有内有隐情,可黄盛教了卢政一句套话,却没能诈出点什么来。
“你既不肯开口,某家也不强求,来人!准备香案,便以此贼首级血祭两位遇害的弟兄。”卢政自有应变之能,当即低喝一句,也不再看此人一眼,便让手下出去准备。手下很快就将诸事准备停当,这汉子也被两个警卫驾到屋外香案之前,但见香案之后铺着两张竹席,两名遇害的警卫便停尸在此。
卢政取过棒香点燃祭拜,随后抽出佩剑直指此人道:“好贼子,如今某家便要取你人头祭奠亡灵,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可有胆报上姓名?”
那汉子浑不受激将的样子,抬头蔑视的看了卢政一眼,便闭目待死。见他如此决绝,卢政竟也没了主意,只得将目光望向了站在门边的黄盛身上,可此时黄盛却没看他,而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随即脸色就变了,大呼起来:“快!子俊,有敌袭!”
到不是黄盛未卜先知,而是此时黄盛真有听见四面八方有兵器轻微碰撞发出的敲击声和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主要也是尚在幼儿期的黄盛在听力和视觉上的身体机能比成人略好,敏锐的分辨出了这等声响。
得了黄盛预警,卢政和他手下的警卫自不怠慢,纷纷抽出兵刃戒备。这些警卫原本都是江湖上的游侠儿和城中各家习武社馆打熬出一身好武艺的练家子,一旦有了戒备,战力不可等闲视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十来条黑色人影纷纷从围墙、屋顶各处现身,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扑人入院中抽刃厮杀。更有三名块头奇大,身体壮如狗熊的巨汉拿着比常人所使粗上太多的钉头棒子从屋顶上一跃而出向卢政扑来,一人还瓮声瓮气的喊道:“头领,我等来了!”
之前被擒的汉子也在此时双目怒睁,但他饿狼一般的目光却是死死钉在了黄盛身上,开口大喝道:“正点子是这小郎君!快擒住他!”
情势风云突变,三壮汉分出一人直扑卢政,另两人在落地之后就势在地上一滚,一人顺势滚到被擒汉子身边用小刀割断他身上的牛皮精索,另一人则掉头向门口站着的黄盛扑来。
黄盛听了那个被唤作头领的汉子喊话之后虽有些愕然,却也是咧开嘴笑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此时他的两颗下门牙都长出了半截,说话也不怎么漏风了,但一把童音却是犹如钢錾一般扎在了所有人的心尖。就看见他慢条斯理的从腰下挂着的招文袋里取出了一支毛笔,对着向他扑来的壮汉轻轻一划,一道耀眼的华光突然从笔尖喷涌而出,又如实质一般重重撞在了壮汉胸口门面,跟着就看见这狗熊一般巨大的壮汉好似玩具布偶一般倒飞而起,足足被撞飞五米多高,二十多米远,好似秤砣一般砸进了院北的通屋之中。
取刀来割牛皮精索的汉子张嘴一愣,旋即抄起棒子疯虎一般冲了上来,高举棒子罩头打下,黄盛却似泼墨作画一般挥手再舞,一道霞光又出,这一次光芒由下而上,将狗熊汉子好似草人一般打得凌空翻腾,足足在空中做了至少一个七百二十度转体之后这才以恶狗抢屎的姿势扑跌在地,闷哼一声厥了过去。
“十五郎!”正在跟卢政战做一团的另一名壮汉见状大急,钉头棒猛然一式夜战八方将卢政逼退三步后,也转身向黄盛扑来,但卢政却抬手奋力一掷,将手中长剑当做暗器击出,准确钉在这人左小腿上,长剑去势太强,不但将他小腿贯穿,还钉入地面快有尺深,壮汉受此大力一击,步幅一乱扑跌在地,正要爬起却被随后扑上的卢政一足踢在颈侧当即昏了过去。
至于解开了牛皮精索的所谓头领,此时也是双目充血欲裂,可他之前受刑颇重,就算割断了身上皮索也无力起身再战,只得把毒蛇一般恶毒的目光钉在黄盛身上。而黄盛也懒得理他,小步急移向那些和警卫们战成一团的地方赶去,找准机会将手中的毛笔一舞,便会有倒霉蛋儿中招。
说起来,黄盛这几日对圣光打击的研究很有进展,他发现如果用锋利的锐器施放圣光打击,得到的效果非常可怕,比如说如果用刀剑附着圣光打击去攻击木桩,木桩自然一刀两断还会得到一个非常光滑的切口。但如果用钝器施放圣光打击,效果就不会这么恐怖,木桩会被整根击飞,但对构造的破坏不大。
试验了许多次后,黄盛确定用随身携带的毛笔作为击发武器,毛笔无刃无锋,得到的自然是钝器攻击效的果。不过这些倒霉蛋虽然免去了被一刀两断的悲惨下场,但被圣光打击命中的效果却好似被人用巨大木槌重重击打,滋味也好不了多少。
很快,这第二波前来偷袭的人员全部被擒,共计一十二人,这一次有卢政这个高手掠阵,又有黄盛这个牛人压阵,自然再没有放跑一个。
被识破身份的黄盛也不在隐藏,直直走到这头领身前,将毛笔收入招文袋后,笑脸盈盈道:“我也不以你或你兄弟性命相胁,你若答我三问,我也答你三问,如何?”
“好!”头领恨得双目欲裂,却也识得时务,此时他的一帮兄弟全都被擒,自然是没了硬气的本钱。
“你是何人?何人派你来此?意欲何为?”黄盛的三个问题非常简单,没有一句废话。
这头领当即答道:“某家邓州龙雷,乃是青龙箭舍舍长。此地失手被擒之人皆为我舍中结义弟兄。只因白玉香胰巨利馋眼,龙某一时心起贪念,便约了舍中兄弟来探,本无意伤人。此番所为,皆为龙某一人所使,无人派遣。”
“青龙建设?社长?”黄盛听岔了话,这两个词可是日韩剧中经常出现的台词,日韩许多的公司企业都喜欢冠以某某建设的名号,老大也多称为社长,看来日韩学唐人的典故所言不虚。倒是卢政以为黄盛不知其故,便解释道:“师尊,这青龙箭舍乃是青龙坊中的无名小舍,舍中约有三、五十人的样子,皆是坊中的市井泼皮,乌合之众。”
“呔!汝这贼鸟厮好胆,敢污蔑吾等皆是泼皮!汝又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这龙雷身后之人闻言俱怒,之前被卢政射穿小腿的壮汉便大声怒喝了起来。
卢政不卑不亢,长身答道:“哼!某家晋州卢政!”
“嘶!”
只听十余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那龙雷的一双牛眼更是瞪大三分,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果真是长安七侠之一的卢政卢子俊?”
卢政不屑道:“长安七侠不过区区虚名,某家冒来作甚?”
龙雷低头不语,想来是他知道这次撞到铁板了,以卢政的侠名声望,真要说他们青龙箭舍的人是一批乌合之众市井泼皮,他们还真没脸面争辩。
不过龙雷想了想后,却是抬头对黄盛道:“敢问小郎君可是此间真正主人?方才听卢侠儿称小郎君师尊,莫非小郎君真是卢侠儿的师傅?适才小郎君所使,究竟是何手段?”
“你倒是不吃亏!”黄盛笑道:“我便是此间真正主人,卢政乃是我新收的入室弟子,至于刚才所用手段,不过是区区剑气而已。”
“剑气?”龙雷一脸茫然,再问:“剑气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