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温泉池在西山区著名的度假胜地,环山而立。
米漆漆被凌萌推着出去时,语气幽怨:“你还给我卖萌,你这样保准隐瞒我什么了。我怎么记得昨晚是谁说要坦诚相见的?坦诚知道不?”
“昨天我们不够坦诚吗?”凌萌低下头,实现定在她胸口位置,在漆漆一拳挥过来之前避开,冲等候在外的人挥手:“一哥。”
漆漆收了拳,检查运动服衣领上的拉链是不是掩盖了脖子上暧昧的痕迹,确定后才敢上前。透过车窗望进去,薛谨以面无表情,他们不过三米距离,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恶魔气场令她连忙伸手拉住凌萌的衣服,压低声音问:“靴子哥还没到起床时间你就喊他过来了?”
“应该是。”
“他起床气严重你不知道?这一路开过来可能还引发什么事故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警笛声逼近,薛谨以似乎冷静了一些回过头冲他俩点头致意:“警车追上来了,大萌,交给你了。漆漆上车,坐这里。”他指着的正是副驾驶座。
漆漆应了声,给凌萌递了个“你慢慢交涉”的眼神。她上车,刚关上车门,车子就启动起来了,一冲十米远,凌萌略带幽怨的唤声渐远。
“靴子哥?”
“让警车载他回去,我有事单独找你。”
他属于遗世独立那类人,不喜麻烦他人,听出他语气里的谨慎,漆漆绑好安全带,嗯了声。
“肉还耐咬吗?”
“纳尼?!等下,你不是带我去驯兽场吧?我没你这个爱好。”漆漆连忙摆手。
“不是,我们去青山。”
漆漆松了一口气,转眼想了想,僵住。那不是精神病院的代称么?
忽略她的抗议,跑车穿过一路林荫。
见到林间带着地中海建筑风格的联排屋子时,漆漆着急了:“靴子哥,如此好天气你带我到这儿多没情调呀。”
“我有一个朋友说要送我一箱PerrierJouet。”
漆漆微微抬眉:“然后呢?”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贵的香槟,我欣赏的心理学大师一直很喜欢这。”
“所以为了那香槟你打算把我给卖了么!”
“从患者角度出发的话,你是他最有效的禁毒支柱。”
跑车在一栋蓝白色的矮房停下来,透过铁门能见到花园里几个穿着医师袍的外国人在交谈,还有好几个高大的保镖围着屋子,神色冷硬。
漆漆手机铃声将她从困惑里拉扯出来,她伸手掏出手机,刚摁下接听旁边的薛谨以就抢过去,说:“你爷爷女乃女乃同时回你家,还有你那一直盼着你结婚的外婆也即将到达本市,他们世界观即将碰撞出的火花会有多大你清楚的,对不?”
暗示之意太明显了,他和漆漆结婚本来就会导致老一辈矛盾增大,不回去处理只会让情况恶化。
“一哥,我信你会照顾她。”那端的凌萌若有所指道。
“……”
薛谨以默默挂断,将漆漆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嗯?!靴子哥你怎么这样子呢?”
“下车吧。”
跟随他进了屋子外的花园时,一位金发碧眼的医师过来,语速极快,漆漆一听就确定是法国人,可惜她完全听不懂,薛谨以似乎说了什么,那医师看向她的眼神亮闪闪的,活像发现了宝藏。
“靴子哥,我卖艺不卖身。”她躲在薛谨以背后小小声说。
法国帅哥拍了拍薛谨以的肩膀,带头走向屋子入口。
“三天前我那朋友带着一箱香槟来找我,是希望我出面为杜草念进行精神治疗。他被迫性服用了致幻剂,身体方面已经没问题,稍微严重的是人格解体,沉浸在过去的幻觉里。可他不允许任何精神类医师靠近,对这类人会产生冲动性伤害,我通过录像观察后确定你是最能够有效帮助到他的人。致幻剂容易使人失去判断力,他甚至会觉得撞墙不会有事,不吃不喝也能长命百岁,久而久之可能导致死亡……”
漆漆盯着屋子的门,法国帅哥已经开了门,她这才听见里头传来了一种近乎呜鸣的吼声,薛谨以的话就在耳畔,和那吼声如同两个世界穿透过来的。
“靴子哥,我要怎么做?”
“让他吃喝。”
“这么简单?”漆漆疑惑。
薛谨以看了眼她手臂:“不是,端食物进去的人都说,食物打翻了,手臂差点被咬没了。”
漆漆缩开身子,举手:“报告,求一套变形金刚的套装!”
“他在102房间,对方的房间是专门给他弄出来的厨房,工作人员随时待命。另外,组织说了,资金不够,加油。如果可以询问他是谁逼他服用的,虽说不一定能抓到人,至少能调查他们那些毒/品的来源。”
“加油。”法国帅哥很蹩脚地说了句,热情地拉过漆漆的手臂,干脆地推她进了屋子。
漆漆踉跄两步,身后的门当即就被关上了。
“靴子哥,你给我买保险没呀?”
“买了,受益者是我。”
“……”
◆◆
“凌萌你到底陪着你爷爷女乃女乃隐瞒了什么事?他们两老以前分歧那么大,这回你跟漆漆的婚事反而意见一致了啊,他们都不让你结,还放话了你们要结婚的话,他们跟你爸断绝关系!我简直莫名其妙,你爷爷只说句‘大萌心里知道’!你知道什么?我跟你爸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航班取消了,你爸从部队匆忙赶回来,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学你爷爷女乃女乃了啊,当做没你这个儿子!”李美雪没了平时优雅的贵态,微信里字字显出怒气。
他眉头微微蹙起,摁下了新微信。
“我是诗诺呀,我妈跟我哥大吵一顿,还叫他滚出家门,你也知道我哥那暴脾气,一生气就说要去找你,我妈之后找侦探社调查到他跟你见过好几次,气得把他软禁了,我哥还要去看赛车比赛呢,企图逃跑时被抓到,他俩又吵,我妈说‘白生了你’,我哥吼着说‘你不也是有娘生没人教么’,我妈气得差点哮喘,情绪不稳定。我照顾她时候发现她叮嘱不知道谁要去查漆漆表姐,别回了,我怕我妈发现,你注意些。”
他关闭微信,打下的士的车窗。
即将入秋,路上已经有些树的叶子泛黄,颇带萧条之感,而滚入车后座的空气还带着晚夏的闷热,夹杂着车尾气,好像乌云郁积在心头,心情一并被带着压抑起来。
和漆漆安逸的这段时间好像忽入桃花源,美好如梦似幻,却忘了现实多处地方竖起了长矛,朝向他和她.
的士开到了凌家和米家所在的小区门口,他下车时便拨通了自己父亲的号码。他人评价里父亲是潇洒,而他记忆里则觉得对方严厉且不苟言笑,心里对父亲有敬有惧,也明白自己骨子里带着的品性令对方很难接受,甚至自己选择的道路跟父亲希望他走的十分相悖,所以他与父亲很少真正的谈话过。
手机刚接通,就听到公事公办的语调:“抬头,你的两点钟方向。”言毕,挂断了。
凌萌看过去,跟一身少将军装的凌峰点头,走近时,忽然见到父亲青丝上有了几根雪白,因为风尘仆仆赶来的缘故,即使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也能看出带着些疲倦。
童年里那个时刻绷着脸,冷硬而肃然的父亲,也终究染了时光的痕迹。凌萌想着,心底有些酸。
“爸,辛苦了。”他过去和父亲并肩而行。
“你妈跟你也咆哮了?”凌峰提及妻子,脸上有淡淡笑意。
父母分居多时,原来他也以为会离婚,可此时从父亲的表情找到了一些青葱少年的羞涩之意,而且这话也意味着自己母亲终于对父亲有脾气了,而非相敬如宾,凌萌阴霾的心情多了丝明朗。
“嗯,一点也没当年第一名媛的范儿。”
“你可别说,提到这我就想起现在还有好几个人念叨着她的事,我倒盼着你妈妈快点老,变成老太婆后就真的只有我愿意要她了。”
父子经过凌家所在的大厦时,默契地绕过,沿着小区的树林小路走。
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父亲让自己儿子骑在肩膀上,谨慎地抓着孩子的手臂,狂奔时似乎说了些什么,那小孩笑声如铛。
凌萌望着,心底柔软。
“爸,我没玩过那呢,你以前很忙,忙到我时常都不记得有父亲。大院的孩子还组织过这个游戏,我跟你说过这事,可你没答应,一点儿敷衍都不给我,他们比赛时候我偷偷趴在窗子上偷看过,看着那些孩子跟他们爸爸一块儿笑,当时我就想你肯定不爱我,那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算了。”
听到他的话,凌峰抬手,拍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孩子,眼色歉疚。
“而且我很小就觉得如果走跟你一样的路,我以后也不会有时间陪孩子,可我不想这样子。我想在他有所认知的年纪里就陪伴他成长。后来我发现,是你不够爱妈妈,所以连带着对我也没有太多感情,之后我又想,我不该跟你一样,我娶的,必须是我爱到想给她全世界的女人,那样子,我对我们的孩子,也是全世界的爱。不论多少人说不该在一起,只要是我爱的,我都不会放开。”
凌峰瞟他,眼里有一丝了然,明白他是要说正事了。
“很小时候你们都想漆漆当我媳妇,我开始时很排斥,最后比你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还愿意。爷爷女乃女乃那辈最初是情愿的,之后他们知道了一些事,所以开始决裂,并且反对我跟她在一块。女乃女乃曾经哭着问我,把漆漆当妹妹不可以吗,她还说我对漆漆的不见得是爱情。她说的有道理,恰好我不想走你安排的路,就去了LA,也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可在异国时候我比我认为的还想念漆漆,为了得知她生活得如何,做了很多傻事,当然,现在有些傻事还在坚持,等着给她惊喜。你与母亲支持我和她在一起,给了我无形的鼓励,可我不确定你们知道爷爷女乃女乃阻止的原因后是否还会支持,太多人说我不该跟她在一起了,我隐瞒你们时候就想,至少还能告诉自己你和妈妈会站在我身边。”
“小子,都打亲情牌了,直说吧,到底什么事?”
听到自己父亲这句带着鼓励性质的话,凌萌微笑,从实招来:
“女乃女乃跟米爷爷有一个私生的孩子,也就是,你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任他凌少将经历过多少大事,也没想过阻碍是这个。
凌峰僵在了原地,面无表情。
“爸,你别这个样子,我知道你脑海正在计算这个消息公开后凌家的面子会损失多少,声誉会受到如何影响,还在想波及到D市从政的二伯和警界彪悍的三姑姑的程度大小。把这些都抛开,你先深呼吸,告诉自己,为了儿子的幸福,那些都是空气……”凌萌过去,挑着眉头,呲牙咧嘴地笑。
“20岁……”
“所以你小子帮忙瞒了快八年?”.
写亲情时候,总是忍不住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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