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冬的事情我本不想张扬,但一方面是怕其他人分到的祀品也有下毒的,另一方面也有意想要这个幕后黑手露出些马脚,思虑再三,终于向父亲禀明了此事,却略去了很多重要的细节,只淡淡的道,清晨怡冬起来抓了一小把祭祀的粟米喂鸡,不想发现其中有毒,我已将她赶出族府,其余的祀品还请父亲彻查。
“你就这样让她走?你就不怕是她下的毒?!”父亲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沉滞的响起。
我来不及多想,直直的就跪了下去:“父亲请息怒!她是我的丫鬟,我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如果真是她下的毒,她又何必拿些粟米来喂小鸡,让此事人人皆知呢?”
我的心脏怦怦的跳着,头压得低低的,只希望这么说能为怡冬开罪,却十分害怕父亲发现我的谎话,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仿佛空气都紧张的凝滞。
良久,父亲才开口,却听不出喜怒:“我会吩咐各屋重新检视祀品的。”
我忐忑的答应着,轻轻告辞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日,整个族府都是鸡飞狗跳的,听说祀品中被人下了毒,这还得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彻查之后,却再未发现有毒之物。
事情似乎要开始风平浪静下来,虽隐隐有些风声指向我的屋里,但毕竟没有根据,而且父亲不出声,我也不许屋里的丫鬟们开口,所有人都只是在背后窃窃私语着,一整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了。
第二日一早,却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姐的贴身丫鬟碧柳用一段白布自寻了短见,早晨被人发现吊在屋子里。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窗边喝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悚然而凌厉的疼,终究还是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么?我黯然垂首,心被揪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怡秋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听说碧柳还留了遗书呢,说是怡冬绑了她的家人威胁她,迫不得已才下的毒……奴婢早就觉得怡冬不对劲了,整天不吱声,只低着头做事,也不知道心里在算计些什么……”
我狠狠的瞪了怡秋一眼,她立时噤声,我最不喜这种见风使舵,见着人家落败还要踩两脚的人,虽然怡秋的话未必有心,但听到耳里却是刺痛的难受。
颓然的陷在椅子里,闭上眼,脑海里还满是那日碧柳来送祀品的样子,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儿,安静的眉目,朴素的青色布裙,一点也不像是会害人的模样。
我长长的叹口气,向怡秋道:“叫怡春过来,陪我去看看碧柳。”
碧柳的屋子里出乎意料的只有大姐一人,她坐在床边,肩膀微微颤抖着,听到我们进屋的动静,才转身抬头,失神的双眼,满脸的泪痕,凄然落寞。
怡冬那日的神情已让我深信她与此事无关,碧柳的遗书定是陷害,可是看着大姐悲伤的模样,仍觉得心下戚戚,对碧柳的那一丝怨恨也消失殆尽,只暗暗的握紧拳头,如果让我找到这幕后黑手,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