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来仰慕樊将军为人,今日得见一偿所愿,来,我先敬将军一杯。”
“樊某叛逃出秦,早已不是什么将军,先生何必客气。”
吃了闭门羹荆轲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被高渐离用眼神制止住。即使他知道荆轲依仗姬丹常常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可是有些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好。
“客气未必因为你曾是将军。”
樊於期瞥了眼说话的人,这声音他听着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而这个相貌却不认识。“你是何人?”
“狗屠。”他悠然的举起酒尊。“太子不拘一格网络天下士人,我沾了点别人的光可以坐在这里喝酒罢了。”
樊於期不好反驳他的话也举了酒尊,“你说的有道理,敬太子。”
姬丹见状慌忙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尊,“两位太客气了,我有何德何能,无非是仰仗各位为我燕国图谋大计。将来能抗拒秦国封君拜相自然不在话下。”
狗屠闻言嘴边划过轻蔑的笑容,樊於期也不言语。
高渐离看这酒喝得乏味便推说有事先告辞出来。他一点也看不明白,狗屠今天是怎么了。这个人平时并没有这么多话。马车驶过一段崎岖的山道就转到大路上开始飞跑起来。高渐离觉得有些热就打开窗户,春天的风还稍微带着点冬季的凛冽却没有那么凉寒,漫天的杨絮随风飞舞,高渐离陶醉其中。姬丹和荆轲即将去完成的大事在他看来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能这样悠闲的欣赏着四季的美景,能有酒有歌别的事情都可以无所谓。
及至城门车速慢了下来,车夫回身道,“先生,城门拥堵,恐怕一时半会进不去了。”
“因何而堵?”
“小人不知,这就去打听下。”
“等等,我自己去吧。”他打开车门从后面下了车。眼前是一副乱糟糟的景象,许多的难民都想涌入城中,可是蓟城只是个小城根本无法容纳下这么多的人在短时间涌入。高渐离不知道这么多难民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早上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少量的难民在进城而已。
“先生,守军示意本城的居民从南门进入,恐怕是要在城外设置安置点了。”车夫跑了过来。
“这么多人都进城也的确是不可能。”他沉重的叹息着往车上去了。
“高渐离!”
“先生,似乎有人在喊您呢。”
高渐离闻言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又听到一声。循着声音找去是一个看起来筋疲力尽的女人,她蓬头垢面肮脏不堪,高渐离实在是看不出她是谁来。她一把抓住高渐离的衣摆,“帮帮我,他快要死了。”
“请问你是?”
“你还记得云中城吗?”
听她这样一说高渐离不禁仔细打量着她,看她浑身上下哪一点都不像那位夫人,除了眼睛。
“原来是夫人啊,夫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言难尽,可以先帮我救救他吗?”
“这个自然。”高渐离招呼车夫将地上躺着的人抬上了车,毫不迟疑的往南门而去。
黄筝梳洗干净匆忙去看洛风,高渐离正守在床边,见她进来一时有些恍惚。她竟然没有变过,还是那么娇俏玲珑,仿佛八年的岁月只是在她身上过了八天而已。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八年。她的脸上有了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这样的疲惫之色绝对不是因为几天得不到休息而造成,一定是长期的结果。
“多谢先生施手相助。”黄筝要给他行大礼。
“夫人不必如此,只是举手之劳。”高渐离阻止了她。“这位是夫人的?”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因为很明显他是个匈奴人。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她的丈夫是个秦国人。
看他迟疑黄筝也没掩饰的意思,“他是我的仇人。”
高渐离闻言大惊,“既然是仇人,夫人又为何要救他?”
“虽然是仇人,他也救过我。胡人要掳了我去,他正是为此而受伤。”因为受到头曼单于的通缉洛风是不可能再出现在那片草原,而且黄筝听说是秦人带走了光儿便想南下。但是除了借道胡人的地盘没有办法往南走,谁知在那边碰到了曾经去建彰宫出使的斯钦被他给认了出来。对方动了留下她的心思,无奈之下洛风只得带着她冲了出来,就在那个时候受了伤,起初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可是一直找不到地方医治导致伤口化脓,引起他高烧不退。黄筝虽然粗通医术可是没有药材也毫无办法。思来想去只有先来蓟城。为了不让人发觉他是个匈奴人,黄筝弄脏了脸扯破了衣服混在难民里面,谁知到了门口却不允许进去。万幸碰到了高渐离。
“夫人为何在此?”
“是被胡人追赶而来,再前面的事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在先生这里先生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她这么问分明是不想走的意思,高渐离点了下头。“平日里就我一个人而已,偶尔会有几个朋友往来,只要到时候夫人不嫌太吵闹便好。”
“他的伤势刚才的大夫怎么说的?”
“他的左胳膊估计是无法再抬起来了。已经去煮药,等下内服后将药渣裹在伤口上。三天内
没效果再看了。”
“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先生。”
“恕我冒昧,我与夫人也算是故交不必如此拘礼反而显得生疏了。”
关于他别的事情黄筝可能不记得了,可是他说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还是很有印象。如今听他说不必拘礼这样的话,黄筝都以为不是同一个人了。
“夫人有什么打算呢?”
“我这次是取道此地并没有久留的打算,等他的伤势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夫人还要和他在一起?”
黄筝摇着头苦笑,“他欠我的就算用一辈子来还也不够,我并不打算再跟他一起往南走。他要去哪里是他的事情。”
“那你呢?”高渐离忍不住追问。
“除了秦国,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夫人的丈夫……”他打住话头,再问似乎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