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菲见他进来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大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要他早些休息是否会引起歧义?婢女们往来穿梭不动色声的伺候他梳洗完毕后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萧菲红着脸坐床上也不是坐凳子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蒙恬从不拿她当外人可也没有刻意亲近过,现在领了她回来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只顾着矜持却没注意蒙恬脸上神色。
他从来没许过不亲近别人的诺言,一则是这么些年一心只想寻找黄筝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别人,二则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与黄筝比较总觉得不够好,就这样一年年拖下来。在云中还好,有什么闲言碎语不敢传到他耳朵里,回了咸阳情况又大不相同。他也不是对萧菲的好处完全视而不见,不亲近是因为在心里始终不肯相信黄筝不会回来。眼下叔叔要给他说一门亲他又没有什么理由回绝,娶妻和纳妾毕竟是不同的,要让别的女人在替代黄筝的位置,在他心里是十分不情愿的。
“大人,劳碌一天还是,早些安歇吧。”萧菲红着脸走到他跟前想伺候他梳洗。
蒙恬抓住她的手其实是不想让她碰自己的发簪,而萧菲却因为这样的接触又惊又喜。她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只是羞涩的半扭过身子并没将自己的手挣月兑。她喜欢这样的触碰,甚至希望蒙恬更近一步才好,一想到会被他拥抱,萧菲觉得自己的脸到脖子都快烧起来似的滚烫。
一阵埙声传来蒙恬呆呆的听着,这呜咽的声音仿佛在低低的倾诉又仿佛在埋怨,空旷悠远如歌如泣。
“大人?这么晚了会是谁在吹埙?”
“你先休息吧。”蒙恬没有回答放开她的手自顾走了出去。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萧菲对他的举动有些愣神。
“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她迟疑着没再说话转眼蒙恬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一定是这诡异的埙声。萧菲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直到刚才一切都很正常。虽然知道蒙恬与黄筝的事,可是她并不了解蒙恬在咸阳的情况。也许在黄筝之前或者在他正式驻守云中之前在这咸阳,还有什么人在爱他在等他,而现在他是去见这个人。想到这里萧菲鼻尖发酸,如果没有回来,他在云中就会是自己一个人的吧?
今天的月色很清朗,刚好可以将他清瘦的身影清晰的印在地上。蒙恬没有打断他而是耐心的听他吹完这支曲子。
“为何深夜来此?”
“我若早来,你可有时间见我?”他转过身来任月光将自己的脸照得清亮。
“我没想到你会来。”
“你以为我已经把她忘了是吗?”
“你是不会忘记她的。”
他淡淡笑了下,“你知道就好。这次你回来咸阳动静很大呀。”
蒙恬知道他指什么。
“你要再娶那是你的事情。不过我把话说在这里,如果我比你先找到筝儿我是不会让她再回来了。”
“我们有个孩子。”
“那又何如?你希望她能够深明大义然后委曲求全?”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我就不明白了,让她看你妻妾成群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你说的好像太夸张了。”
“你的事我不管。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玉疏!”蒙恬忍不住叫道,“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
“笑话,你在云中住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她,我怎么可能知道。”
“告诉我她在哪里?”
“凭什么告诉你?我心里可没有认为你就是她的丈夫。”玉疏冷冷笑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大早蒙毅看到书房里一片狼藉的样子,难道哥哥是疯了吗?他以往就算天塌下来这么大的事情也从没失控至此。蒙恬负手立在剑架之前,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反正看到这把刀,看到她当年遗落在云中的幻虹恍惚间就有冲动,有将它挥舞劈断一切的冲动。
蒙毅从地上抱起凤凰木,琴身有新的磕碰痕迹,乌黑的琴弦则完全断掉了。本来,哥哥离开家以后再也没有人碰过这把琴,家里所有的器乐除非在特别的时刻一般都保持着沉默。是怕父母听到了会更加的想念他。
“昨天晚上是谁来过?”
“有谁不走大门还能来去自如?”
“噢!”蒙毅拼命忍住想问他来做什么的冲动,他要是问了估计哥哥又会火冒三丈。“快早朝了,你准备下吧。”
虽然有很多事情要办蒙恬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得知大王今日不来早朝他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各个官吏都过来与他攀谈,嘴上应酬着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情。
“看情形怕是王后要不好了。”
“是啊,大王从不罢朝除了两位太后的丧期停朝三天之外。”
蒙恬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忙拉过弟弟,“王后怎么不好了?”
“自三月到现在已经病得不能起身了。”
“什么病竟然这么凶险?”
蒙毅左右看了看摇了下头,“娘上个月去宫里探望了卓庚人,她只说王后病重甚至到了将大公子托付
给她的地步,别的她也没说太多。”蒙恬还要再问突然听到一阵钟响,这不祥的敲打声表着王后已经薨了。宫里的侍人们原本走路的姿势全部变为小跑。官吏们也匆匆赶回了家准备起孝服来。
从来就没听说黄樊有什么大毛病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蒙恬不再多问也拉着蒙毅急忙回了家。蒙母闻言深深叹息了一声。虽然也痛惜王后,不过因为是丧期蒙恬的婚事又只能延后了。
骊山的陵寝还在修建之中,何况现在也不宜为她举行过于盛大的葬礼。
赵政静静的看着黄樊。因为她一直在吐血是失血过多,现在脸色惨白,连唇色都白里泛青。本来黄樊不希望扶苏看见自己死后的样子,可是他非要来。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的流泪却不肯哭出声音。看他那样憋着连赵政都觉得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