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死人多的地方常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南京作为一座历史底蕴深厚的名城,埋葬的骨灰是数也数不清了。因而南京的天气诡谲莫测,南城艳阳北城暴雨,5月穿短袖,9月还是穿短袖,一年要有长达半年的时间是穿短袖度过的。
这又是一个闷热的清晨,我穿着短袖哈气连连地走出了房门,一股阴湿闷热的气压扑面而来,昨日的清凉不见了踪影。在这样低闷的气压下,我的心情不得不沉重,我拖着同样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卫生间,透明的玻璃镜中照映着另一个疲惫而凝重的我。
哗哗的水声并没有减弱空气中的湿热,我用毛巾擦了擦湿哒哒的脸,一夜暂时被搁下的“办公室桃色事件”重新浮上心头。我对着镜子瞅了半天,始终觉得今天是一脸晦气。
我“唉”了一声,不知如何面对“校庆活动方案”的遗失,先不说毛主任那一关,单是许主任提拔之恩,我也当涌泉相报才是。
可是,如今丢了这份方案,我连升职以来的第一件差事都给搞砸了,还谈什么报答?
我盯着镜子傻傻的发呆,心里越来越不安,在往房间走的过程中居然升起了“翘班”的念头。
清晨的系办,小赵耳朵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正低头整理文件,毛主任背着手,反拿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小赵眼尖,忙站起身招呼道:“毛主任,早。”
“早。”毛主任腆着笑脸,四处瞄了瞄,眼见着系办里没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拿出了活动案,问道:“小赵啊,昨天是你把这份案子送到我办公室的?”
小赵接过了案子,看了一眼,眼珠一转,恍然答道:“哦,这份案子呀,不是我送的,是高飞送过去的。怎么,主任有什么事要找他吗?他还没来。”
“高飞?”毛主任念了一声,疑惑的问:“高飞是谁?”
小赵微微一笑,为毛主任解难道:“高飞是昨天才任职的主任助理,毛主任您昨天没见到吗?”
毛主任心有所悟,微微颔首,道:“哦,昨天我在门外捡到这份案子,没见到谁送的。怎么,许主任又换了新助理?”
“呵呵,是呀。”小赵勉强的笑了笑。
“嗯,这样吧,等那个新助理来了,你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毛主任瞥见年轻人不太好看的脸色,世故如他自然不难明白这当中隐匿的纠葛,换了口气继续说:“小赵呀,好好干,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小伙子,调职嘛,常有的事,不要气馁。这个新助理连送份文件都能弄丢,我看呀,他这个助理是很难做长的。”
精明的赵助理如何听不出毛主任有心助他的暗示?他忙换了一副感激的笑容,直接省了那个“毛”字,表态道:“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毛主任听着那声“主任”,眉梢一挑,一丝喜气浮在面表,虽然毛世鹏在“副主任”这个位置坐的四平八稳,可有谁能免俗不“思进取”呢?小赵偷偷地瞅着毛主任的喜气,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下的那招暗棋。
留意到毛主任先前隐藏很深的那份焦急,小赵早已心中大定,看来羊儿已经上了套。在系办干了几个月的助理,小赵对于这些领导私下的一些事自然了如指掌,柳叶璇是毛主任情人的事别人很难知道,他赵助理可不仅听过,还意外的撞见过几次。只是他一向谨小慎微,没有被偷情的二人发现罢了。
赵大助理昨日去实验楼时正撞见了气势冲冲往三楼去的柳叶璇,依他估计,这位情人必是去找毛主任的。本就没打什么好心思,赵明诚脑筋飞转临时起意,赶紧赶回系办,拿捏着时间,故意让高飞在那个时间点去实验楼找毛主任。
试想,自己一句都不曾交代,这个除了能胡诌几句骗骗许老头、浑身上下只剩傻气的二愣子,怎么能不中招?
本来,赵明诚并不十分确定高飞昨天到底有没有碰到那档子事,更重要的是这小子粹不及防之下,有没有可能没有被发现而逃过一劫?满心嫉妒、忧心忡忡的赵大助理一大早就赶来了学校,倒不是他勤奋,实在是睡不着觉呀。
直到毛世鹏的到来,赵明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知道那个二愣子终究是中标了。听毛主任隐忍的语气,赵明诚更开心了,他隐隐猜到这小子即使没有被当场抓住,接下来也不会逃过毛主任的手心。
小赵心里一通翻滚,面上仍然是一副谦逊的笑容,圆滑的性格也算练到了家。毛主任又简单吩咐了几句,便离去了。
正坐在房间里犯愁的我,还不知道已经被人家算计了多少次。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五十分,我有些晕乎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了我的书包,还是决定去上班,因为我实在找不出合理的“翘班”借口。打开房门,一双大眼睛紧贴着我的面,我惊吓地往后退了一步,抚着胸口:“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这小子没有丝毫悔改的觉悟,瞪着一双奇怪的大眼睛:“你今天不用上班?”
“不用上班我背包干嘛?”我留意到这小子手上有一叠便贴,和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你别告诉我一大早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我房门口,就是为了来还钱的。”
“是呀,喽,给你。”这小子把这些钱推到我手上。我盯着他的脸部打量了一下,血色微微红润,没有了昨晚的凄惨模样,心也安了下来。
“你不用这样吧,我又没催债。”我点了点,一共24张,2400块,可我记得昨天看病只花了2196呀?我回递了两百给他:“你搞错了,医药费我垫了2196,你给多了。”
这小子又把钱递回了我手里:“没错,还有两百是住房违约金。”
我想起来了,昨天上班前我心血来潮地给这小子留了一张便贴,说是要他罚款,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当了真。
想起了便贴,就想起了小林的房间,想起了房间,就想起了那个挂在床头的文胸。
“下次别再往家里带人了。”我含蓄的嘱咐道。
“带什么人?”我正往客厅走,小林不解地问道。
“挂在你床头的文胸不是你带回来的人留下的吗?”这小子真是的,非要我点破不可。
“……”
“还有啊,你实在要带人回来,也带个号码大点的啊。”我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文胸的相关储存画面。
“你去死吧……”一通咆哮在我身后爆发,我只好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脚步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