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秋天和春天都是一半的,夏天像一个霸道的男孩侵犯了邻桌的两个女孩,也因此半秋的南京和国民军退守的琉球岛(台湾)有些相似,一半雨水,一半火焰。昨夜的雨水冲走了酷暑残留的气息,蹲在地铁站铁栏内的我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一阵清爽的凉风将铁栏外的梧桐树吹得沙沙作响,也将我麻乱的心吹得神清气爽。
我正在听的这首《听说》是一个不知名的歌手写唱的,好歌不一定要知名,这个道理就像现在无良炒作出来的那些名人,名人其实未必很“明”。现代的那些名人更多是供人们“娱乐”,多挣点钱以此来摆月兑“穷人”的头衔罢了。
我特别喜欢这首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歌手敢说实话。
“听个大文人说,当代诗歌是片沙漠。听个小诗人说,饿死我也不写小说。”
葛优大爷说“21世纪最缺乏的是人才”,我却觉得“21世纪最缺乏的是有感情的人类”。
从我眼前走过的这些脚步的主人,几乎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单一的,我很难从他们看向前方的视线里找出任何焦距。我不知道“上班族”这个词汇是不是意味着情感麻木,但我实在难以接受这个可悲的事实。
单曲回放到第三遍的时候,我把刚刚买来的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离那位持刀“大哥”进站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再怎么说他也应该坐上前两列列车离去了吧?我心里这样想着,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五米外站着的一位女士。
这位女士或许抱着和我同样的心理,她也在走廊的另一侧站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位女士的眼珠倒是有在动,可是眼珠移动的线路却是固定的,巴掌镜与天空画出一道高低轨迹,仰头的时候是在用一条手帕往面上扑粉,低头的时候是在对着镜子比照得体与否,而女士的眉头不知为何始终是紧蹙的,或许她还没有从手心那块巴掌大的镜子里找到今天满意的妆容。
自信是一个相当好的词汇,鲁迅时代的小市民有着最佳的自信,所以会吃人血馒头,现代的女士也有着最佳的自信,所以我经常看到她们45度角仰望天空。如果女士仰望的对象是蓝天白云,我会觉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惜女士是在眨着泛红的眼睛扑着厚厚的粉底,我的鼻子只有一种很难受被呛到酸的感觉。
当耳麦里的单曲循环到第四遍的时候,我“啾”的一声刷卡进站了。由于我所在的油坊桥站是二号线的起点站,并不需要担心没有座位的烦恼,故而我悠然地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
地铁,顾名思义需要从地表到地下去乘车,地表到地下的路径有两条,左拐是一座自动电梯,右拐是一条楼梯道。我是懒人,我选择电梯,急着赶车的一位同行的先生选择了楼梯,急匆匆地向下冲去。
南京呀南京,在这风和日丽的清晨有谁能想象出你不久前爆发的磅礴大雨呢?
电梯扶手外侧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窗,从移动电梯上看去,葱葱绿绿的树枝间隙里飞舞着许多欢快的小鸟。虽然我无法识别这些鸟儿的种类,但我真心羡慕它们的自由,尤其是它们可以呼吸最清新的空气,我却不得不闻着令人作呕的混杂早餐味。
上帝似乎并不希望任何人将愉快的情绪持续过久,我的笑容在一个大嗓门变得清晰可闻时僵化在了面部。站在电梯上的我皱起眉头,将视线移了过去,郝然看见“大哥”和一位穿着制服的女乘警似乎发生了某种原因下的争议,而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短刀着实晃花了我的眼。
我怔了怔,是走还是留?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在激烈的争斗后终于战胜了理智。
大哥的情绪很激动,面部划着刀疤的横肉明显地抖动了两下,但是不管大哥的刀抬得有多么的高,女乘警同志的头始终坚定地摇摆着,并且伸出一条长长的胳膊拦住了大哥的去路。凶悍的大哥撞上了顽固的女乘警,结果是大哥败下阵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把听到的对话部分内容摘抄一下。
“俺这把短刀怎么就不能带上车?”大哥憋红着脸,两颊浮现出一大片暗红色。
“同志,我们国家相关法律法规有明确规定,你携带管制刀具是不可以乘坐地铁的。”
“俺这把是切水果的刀,不是什么管制刀具。”
“很抱歉,如果您把您的刀交给我们,那么欢迎您乘坐我们中铁的列车,我们将竭诚为您提供所需的服务。”漂亮的女乘警始终面带着严肃的笑容。
“反正我的刀不能给你,车我也要坐。”大哥瞪着一双虎目,说话却有些底气不足。
“那就真的很抱歉了,我无法让您上车。”女乘警微笑地摇了摇头。
我用手按住肚子,偷偷地憋笑,却忘记了电梯是会自动向下行进的。眼瞅着我的脚跟即将踏上地面,大哥的眼神不知有意无意地向我这个方向瞟来。
我的神经仿佛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我连忙转身,于是地铁站的电梯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往电梯相反的方向攀爬。都说的力量是伟大的,其实求生的力量更恐怖,一向不擅长运动的我终于打破了大学时代50米短跑的极限速度,在这样的逆向作用力中冲到地面我竟然仅用了短短十来秒钟。
在电梯口,我俯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但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兄弟!”一声嘹亮的惊喜声从我背后响起。
我别扭地转过头,心情很惊但没喜:“啊,大哥啊,呵呵,您还没走啊。”
随着电梯浮上,女乘警和手持短刀的大哥同时出现在我身后。
“哈哈,俺刚刚看着背影就觉得是你,果然是你呀!”大哥走了过来狠狠地拍了我两下,我吃力地弯着腰,心里的苦水荡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