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大妹妹心气神高,在学校里头同人打赌怄气说一定能考上省立的师范女专。果真这孩子就被录取了,可这学费和生活费用我和你舅舅一下子凑不齐那么多。我和你舅舅一合计,劝她算了吧,她却在家里头寻死觅活的。有一回,我从外头回来,见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旁边搁着一把你舅舅裁衣服的剪刀,我一看,她把自己的头发给绞了。见我进来了,还要拿那刀戳自己,亏得我抢得快,要不……哎”白柳氏说到这里拿衣服袖子抹抹眼角。
正说话间,翠翠从外边回来,走进这屋里将适才送点心的那个青瓷盘龙盆放到了架子上。白柳氏忙低了头将头发拢拢。
绿漪这才明白他二人来是问她要钱的,怔怔地想了半天,然后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明白了。”绿漪说完回过头去叫翠翠把四角柜里的一只四方盒子拿出来,她解了锁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来道:“就只这么多了,舅母以为我在这里享福,我却不是的,每个月的开销都在帐房里拿,算到帐里头的,这些也是我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您既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推月兑,如果嫌少了,我也是没有的了。”
她舅母看看她手中的薄薄一叠钱,犹豫了一阵还是接了。再接着,三人之间的谈话就少了,直到中午时,她舅母见绿漪也没有要留他们吃饭的样子,便和她丈夫告辞回家去。
白柳氏回到家里头劈头盖脸先将裁缝骂了个痛快:“养了这么多年的,竟然还是一只白眼狼。如今娘家亲戚问她要点钱,你瞧她那点德行。我就不信,她进了这梅家,真是只每月拿这么点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这点屁钱,打发叫花子还差不多了。”说着,她刚想把那叠钱随手一扬,可又想想抓在了手里头。白柳氏觉得今天之所以失败,关键是因为自己说得多了,而白甫承说得少了。她忙走上前去,拽着他道:“你明儿个,再给我走一次,她是你外甥,好歹我也伺候了她这许多日子了,吃着我们家,用着我们的,如今把她嫁到了个好去处,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要问她拿点钱就这么难吗?我倒不信,我就是要她把她从前吃的给吐出来。这没有良心的东西,横竖是你们家的。你女儿的事,你不管吗?你去……你明天就给我再去一次,讨不回钱来,你也别回来了。”
白柳氏就这样折腾到了晚上,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拿好脸色给白甫承看,采薇坐过来,也拿眼瞪自己的父亲,仿佛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亏欠了自己一般。白甫承受不了这样的群起而攻之的眼神,低了头不语,吃过饭就躺到自己的床上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直到天明。
第二日,白甫承便再跑了一趟。梅家的佣人见了直觉得奇怪,却也并不多问,因是昨天来过了的,就直接领了来见绿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