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见她舅舅委琐得可怜,想了半日,又想到往日也只有他对自己还有些许亲情,不忍他回去受苦,便拔下头上的几样首饰给他道:“就这些了,舅舅看可贵重些,找个好点的金银首饰店叫估个价折点钱吧,回去也有个交差。”
他舅舅哭丧着脸,捧着那几把头饰回去了。
白柳氏见了心里喜欢,想着到底自己有见识,便又托人将那手饰对了七、八十个大洋。白柳氏将这钱一分为二,一份给采薇上学用,另外加上给她买料子、毛线做了几套四季衣服,还有一份则存进城里新近开的一家银行,坐等钱生利息。
八月将末,白柳氏夫妇雇了一辆车子将女儿送到县城码头。托熟人一路照看女儿去省城。
白采薇穿着紫色小花白底棉布料旗袍,站在人堆里像一多含苞欲放的紫荆花。虽近看了五官平平,可这样的打扮和新修剪的齐眉刘海,站在水岸边,总不禁要让过往的人回首多看几眼。妹妹紫薇仿佛嫉妒似的,嘟着嘴不与姐姐说话。
白柳氏拿手掐一下紫薇道:“还不同你姐姐道别,她这一走,没有半年回不来的。”
白紫薇道:“单她上学有这样的派头,下次我也要,你们不能偏心了!”
她姐姐听了笑道:“我当你这一路吹胡子瞪眼睛的,怕我哪一处得罪了你。原为这个,真真是小孩子脾气。我若是出去,一幅寒酸相,怕也丢了你的脸。妈,你说对吗?”
白柳氏笑眯着眼道:“是这个理。你姐姐大了,也懂事了。紫薇,你若是像你姐姐这样,妈下次帮你置办得更好些。”
白紫薇还是不做声,却听她姐姐道:“妹妹,我只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你若是比我强,下次我帮你买了。”
白紫薇喜道:“你可别反悔了!”
采薇道:“你见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白家人在轮渡码头上寒暄道别几句,白采薇才提着箱子上船走了。
再说绿漪这一头,翠翠见绿漪把头上的玉簪和金叉送了出去,怕日子久了,梅老夫人见了不好交代,便道:“少女乃女乃这回子把金银首饰给了娘家舅舅,下次老夫人见了,要怪罪的。”
绿漪道:“这本是我嫁进来时,老夫人给过的一份彩礼。舅舅生性懦弱,我怕他回去不好交代,老夫人那头未必那么仔细吧。”
翠翠听了道:“少女乃女乃就是慈善,您就吃亏在这里头了。您想,这肯定是您舅母撺掇着舅舅来的,你也倒正被她下了套,拿了钱,得意的是她,到底还是年纪大的会算计。少女乃女乃从前吃她的亏,如今怎么想不过来?叫我说,偏不给她,她又能拿你怎样?”
“话虽这么说,可想起舅父,怕回去几天不得安生的。想到这里,才给了他的,也算我这几年来对他的回报了。从今往后,我也不亏欠他的了。”绿漪自己说着,却看翠翠在那里摇头皱眉,便问:“你这丫头心也细,哪就像你说的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