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寒还不解气,又道:“故意欺负我不成?拿了这隔年的老陈茶来给我泡水喝,我少了这月份例?”那丫鬟从此不再敢了。
昱寒喝退了下人,再看绿漪,也没说什么,就自向梅太太屋里去,质问母亲。
梅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也没有年老昏聩。下人们的做法她有所耳闻,只要昱寒不插手,她也睁一眼闭一眼。这回儿子来问,她道:“可见她自己不尊贵,下人们也分得清的。”
昱寒道:“只怕日子久了,连我也一同算上了。‘
梅老太太听着儿子的话,心里有了合计,也认同了不能太姑息了下人们。她又听昱寒道:“所谓奴大欺主,梅家何曾有了这样的事情?即使绿漪有让您不称心的地方,也该由您来管教才是。”
梅老太太听着,便将那几个平日里骄横跋扈过的丫鬟并老妈子们叫到跟前来呵斥了一顿,又将被昱寒教训过的丫鬟名唤环珠的减了半月的赏钱,才将此事平息过去。
梅太太虽然做了这几样事情,可心里还是不甘,又将绿漪平日里的不遂了她心的错处俱又诉了一遍。
昱寒又道:“这还不是妈的主意!”梅太太知道昱寒怨怪着自己,本要发作,转念一想,昱寒从小残疾,本已可怜,只要把说的话在口内转了一圈又咽下肚去,却道:“她出生还正,也是做过千金小姐的。家道中落,也是她命不好。昱寒,你也知道的,想替你找个好的,难哪!”说着眼角便流下泪来。昱寒见了又心烦,忙道:“算了,算了,我少回来就是了,省得您操心。”说话间,人已出了屋。
八月末,暑气未全消,梅家大院芙蓉苑了一是一处纳凉避暑的好去处。人少景美,绿漪非常惦念,就在平日里常往园子里头跑。
绿漪看见阳光撒在芙蓉苑荷花池的荒岛上。岛上枝藤野草蔓长开来,蜻蜓飞过,停在一株狗尾草上,清风一吹,又落到别处去了。那一池荷花开过花季,有些荷花已经落了花瓣,有些还挺立在水中,密密的叶子挤在水间,手牵手,头碰头,摧枯拉朽地站了一池子。片片荷叶,犹如擎雨盖反覆在水面上。池水碧绿,水面偶尔荡起小小涟漪,是池边桂树林中的桂叶落在水中,或是一两尾小鱼浮出头吐气。
池子西侧是一带紫藤花架,长长的一条围廊沿着池堤伸展到远处,紫藤花也已经凋谢,紫藤叶子却是碧绿碧绿,仿佛一条绿色的带子。围廊两侧栽上了整齐的冬青树,新近才被修剪过,像剃了个平头。
绿漪爱了这一园子的绿,时常端了画架到芙蓉苑画荷花。她画油画、水彩、还有国画。芙蓉苑里有一座荷花亭,靠着假山和紫藤长廊,绿漪把画架支好了放在亭子中央,人坐在凉亭的石鼓上。风一吹,吹皱了一池清水,吹散了一池荷花,绿漪觉得荷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