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偎在阳台上看风景,远处是青灰色的天,更远处是黑黢黢一片,不知是天连着水还是水连着天,分不清彼此来。二人再也看不见什么了,便下了楼熄灯睡觉去。
昱寒每天晚起,第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杆了。他模模身边,见花玉青已经不在身边了,便慌忙间模了衣服穿戴好下楼来。
照例要穿过那夹竹漫石子路,过了那处假山门,再回到庭院里,竟然还是看不见一个人。他又出了大门,见有几个村妇在湖边石阶上浆洗衣物,中间夹着昨日那老妇,便跑上去问。妇人告诉他花玉青今天起了大早,叫她去雇了辆马车来赶了进城里去了。
昱寒料定她今早必又有堂会,故而不敢怠慢。但想到昨日一夜温存过后,她也不留一言就走了,心里怨起她的薄情来。
他穿过那浓密林子,转到昨天来的那条路上去,也拦了一辆马车,向城里去了。
进了城门,昱寒许那车夫些钱,那车夫便又将他拉到了天富茶楼。
天富茶楼门口摆着牌子,牌子上贴着今日上演的曲目。“花玉青”三字赫然在显眼处。
昱寒一看,原来她今天并不演堂会,便和往常一样买了票子进去看戏。
场子里头坐了六、七成的看客,靠戏台子前特意摆放了四张楠木四角桌和几把椅子,票价自然比前面的贵些。昱寒平时都拣靠东首的一张坐下,这一回却没有要长看的意思,故没坐在那里。
因为是常客,茶水伙计一看见他便笑脸迎上前道:“梅少爷,您今天还坐老位子?”
昱寒向他摆手,在一簇人堆里坐下来。
戏开场了,响板打起,锣鼓紧随,一会儿出来一大群人在戏台子上踢、打、腾、挪……一阵喧闹过后,花玉青才上场。
昱寒看她脸上泛着桃红,想起昨晚两人缠绵,不禁得意起来,翘起脚抖着身子在那里拍腿唱曲。底下有捧场、叫好、吹哨子的。花玉青经历惯了,并未动容,在台上镇定自若,将水袖一甩,抛出了个媚眼,引来一片呼叫。
她今日唱“穆桂英挂帅”,平日里昱寒不曾听过,到她唱这一段时,见惯了她从前的柔情万种,绵柔似水的模样,今日见她演了这坚毅决绝,举止从容的姿态,不禁又看痴了。
昱寒又听了一个早晨的戏,直到戏散场了,才到后台去找她。
花玉青见他来,便用脚勾起身前一把椅子踢到他面前让他坐。她自己则忙着摘那头上的插花,擦洗脸上的油彩。
脸上的油彩擦完了,她打铃叫园子里头打杂役的丫头老妈子来收拾,等那伙人收拾完走了去,她才转过头来问道;“你今儿起早了,我早晨才想起来的要赶这场戏。”说着她将旁边刚沏好的茶水一饮而尽。饮完了,她又用手指按住脑门道:“哎呦!昨天你害我吃酒多了,我今天在戏台子上腿还发软呢,以后啊……可不能这么喝了。”说着话,花玉青又拿眼乜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