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青听到这里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了,便呡嘴一笑道:“掌柜今儿是来替东家探话的?”
高掌柜听她已知底情,只作笑脸陪侍状,一个劲地点头咂嘴“是”。
花玉青道:“掌柜的糊涂了,这事您找我轮不着。你该找我师傅去,他是这戏班的班主啊!”
高掌柜道:“花老板说的是,当家的是您师傅,可是大家谁不知道,您也是入了股的,再说这戏班少了您不成,您师傅也说了,这事情还要和您商量的。”
花玉青听了便道:“既这么着,我今天也做个爽快人。我虽然靠这些年赚了些人气,也比不上那些大城市里的名角。吃我们这口饭的,图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投地。”花玉青回过头去望昱寒,见他正站在屏风后面掐青瓷花瓶里头一枝栀子花的叶子,便又道:“如今,机会来了,别人且不说,论我心里想法,我是喜欢的。换作您是我,高掌柜的,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高掌柜听得急出一头汗来,撮手哈腰道:“哎呦,花老板,您说的这些在理,可是您也得替我们茶楼想想啊……”
他话未说完,花玉青抢道:“我又没有说立马就卷铺盖走了,高掌柜也太急了。可是,这里头牵扯上了镇公所的人,您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我们戏班是听东家的还是听那几个官爷的呢?难不成我还把那些场面上的大人物给得罪了?”
那高掌柜的听了这一句话,才明白过来,觉得她说的倒是在理,便也不再纠缠了,打了个揖下楼去了。
高掌柜一走,昱寒从屏风后头出来道:“这事情,你倒瞒得我紧!”
花玉青道:“有什么好说的,那些老爷太太们的行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说了,明天指不定又改了。”
“那你还和那掌柜的七扯八拉的?”昱寒道。
花玉青回过头笑道:“我不同他多扯些,将来万一还在这里头占了场子,也好有个抬价。”
昱寒又道:“万一要是真的呢,你还应了他们到县里头去?”
花玉青把涂了丹蔻的指甲细细一吹,眼睛一瞥道:“你说呢!”
昱寒听到此处,拉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半晌,用手去捋捋她头发道:“我……跟你说了,早晚我把你娶过门来的。”
花玉青向镜中望他,见他低头伏在自己的肩上,便用手轻轻将他推了回去,然后站起来走到那挂衣服的地方撑起一支胳膊肘托着脸颊看他半天,然后从那衣服架子上拉下一条扎头发的红线带将头发扎成一束留在脑后,又用手指去梳梳,一直将那头发理顺了。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自己道:“我原想,我们这样是长不了的。再过一两年,顶多也就三四年吧,一定是会淡下去的。那时,我人也老了,戏也少了。我想想都害怕。所以,我得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