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揉搓了一阵,见昱寒还是躺着,并未听见的样子,心里觉得蹊跷,因她往日知道昱寒一向入睡不深,便有不祥预兆。
绿漪慢慢爬起来,走到床前,叫他几声,昱寒还是不响。她又用手推他,竟然还未醒来。绿漪缓缓伸了手指去试他鼻息,一下子惊得倒在地上,眼睁睁望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的丈夫……
昱寒就这样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悄悄地毫无声息地走了,末了,都没有和她说一声再见。绿漪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守在他身边的亲人。绿漪扑倒在他冰冷的身体上,这是一个负过他,却又是爱过他的男人。他曾经是无情,却又是最多情的一个。绿漪仿佛还能听见昨天夜晚他俩说话的声音,怎么早上起来,他就不在了呢?人世沧桑,却不想变化得如此快啊!绿漪终于扑在他身上哭起来,屋子里头再没有旁人,只有她和她的丈夫,绿漪又想起那年秋天父亲死的那个夜晚,也只有她在父亲的身边。那年绿漪才十六岁,如今虽然已经长大,可是依然是命运苦楚,尝尽了亲人分离的痛苦。
窗外依旧是云静风轻,一样有秋叶梧桐落地无声,而屋内的绿漪却已经哭泣了半天。院子里头寂寞无声,仅有的一个下人住得远了也未曾发现这里发生了变故。所以,绿漪一直陪伴着她丈夫到晌午。绿漪静静地看着他,昱寒面目安详,仿佛死时不曾有什么痛苦。绿漪用手去抚摩他的脸颊,他虽是富家公子,却也一样的命运波折,多灾多难。绿漪坐在他的对面,看他安详的脸庞,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越是这样想着,绿漪越是觉得一种遗憾,一种对往事的追怀,一种对人生命运的无奈。绿漪静静坐着,想要用这样一种方式送自己的丈夫远去天国。绿漪看看窗外蔚蓝的天空,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她想:如果昱寒的灵魂正从这间屋子飘出,飞向远方的天国之路,他一定走的宁静、安详……
绿漪伤心一阵后,着手料理起昱寒的后事。她叫来了冯春明,那忠实的仆人这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早晨之前已经去世,便也伤心落泪了一阵。
绿漪忙叫他上街去买丧事要用的香烛、火盆……又让他顺路去镇上通知昱寒的哥哥、嫂子,至于婷茜那头则是要他拍份电报过去。
这样初步的安排落实后,绿漪从后面库房里头翻出白布、白纱,先给自己粗粗缝补了一身孝服,又替昱寒擦洗一翻,替他穿上了寿衣。
近舍的一些邻居见梅家挂上的白灯笼,才知道梅家二少爷过世。佃户里头有几家过来瞧了一下,不一会便走了。因为梅老爷在时,这一带佃户、租家纳粮、交钱比别处多三成,这里的穷人百姓来访东家的并不多,从前有点联系的乡绅、土豪因梅家这几年没落、潦倒,来拜的也就一两个人,还是派了下人送点钱来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