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热乎乎的几个菜已摆好。
可是,爱巾没有动筷。她的眼眶里浸着泪水,和其他人一样。
慕容方巾忍不住扑在爱巾身上,哭着:“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息悦更是哭得厉害,嘴里直叫:“承儿哥哥……承儿哥哥……”
连习走过去,轻轻抱住她,道:“悦儿,莫哭。”
这时符贞道:“连习,我来抱吧。你先去吃饭。”
连习将她交给符贞,坐下来,道:“姐,姐,先吃点吧。”
话出之时,易鹤扶起慕容方巾坐到一边。
爱巾看着菜,发起了呆。
连习见道:“姐,吃点吧。”
爱巾摇了摇头,道:“连儿,子筋呢?”
连习看了慕容方巾一眼,道:“可能……去找焦上了。”
慕容方巾一听,道:“三哥,你刚才说他去找焦上了?”
连习点了点。
慕容方巾道:“可他不是被大姐打落山崖了吗?”
连习道:“以他的武功,未必会死。”
慕容方巾道:“那子筋哥去找他不是很危险吗?”
连习道:“方儿,你想去找他?”
慕容方巾却不语了。
连习又道:“对不起,方儿,我没办法阻止他。”
慕容方巾忍不住哭了。
易鹤轻轻拍慰她。
符贞也道:“方儿,别太担心,子筋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戈庄主最近的徒儿,更是十二筋之首。”
慕容方巾道:“可是那焦上却是害死了戈伯伯十九个徒弟(十一筋,六奇,二焦)。”
符贞道:“方儿,你还不相信子筋的能力?”
慕容方巾支吾:“可是……焦上他……”
符贞道:“他现在不是让昭姐打成重伤了吗?”
慕容方巾无语。
符贞身边的息悦跑过来:“方姨,莫哭了,莫哭了。”
慕容方巾拭去了泪水,道:“我先回房间了。”
易鹤陪她去了。
爱巾便对息悦道:“悦儿,块去睡吧。”
符贞接道:“我带她去吧。”
菜已经有了凉意。
连习忙道:“姐,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吧。”
爱巾起身道:“连儿,你也早点休息。”
连习点了点头。
在爱巾去后,连习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没吃会儿,堂外就传来一股寒意,直袭人。
是谁在外头?
连习思忖片会儿,就又继续动起了筷。
这时,一个声音:“我几乎找了你一天。”
是公啸。
连习不去看他,只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啸并没有进来,只站在廊下。他道:“明天就是重阳,剑祭会如期举行,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们为它疯狂,你就只有与我一战,刀剑争锋!”
连习道:“这真的对你那么重要?”
公啸道:“并不是重要,而是我活在人世唯一乐趣!”
连习道:“那你就不去在惜别人的感受?”
公啸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如若真是,那你就更应该以战浇愁!”
连习道:“姐姐之所以选择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这种观念。她没办法去化解你心中的那个死结(和上官荆有关)。她发现她自己那么做竟反而害了你,让你迷途深陷。她……选择了以死谢罪。但这并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是为曾经死在你剑下的那些人,和将死在你刀下的这些人。”
公啸愣了愣,笑道:“她是她,你却是你。莫非你也要以死谢罪?”
连习道:“曾几何时这么想过,但是细思轻量,这也是无济于事。”
公啸道:“如此一说,你是准备……”
话未结时,连习已道:“我并不准备与你争锋!我之所以把原因说出来,只是希望……你能为此反省一番!”
公啸狂笑一声,道:“看来我再怎么逼你出剑,也都是枉然!既如此,我活在人世也没什么意思了!”
连习听道:“你要干什么?”
公啸道:“人生了无趣,还留念作甚?”
连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啸呐喝一声,却带着几分秦腔。直起直落,直给人高亢激越,粗犷朴实之感。
连习一听,起身踏出门去。
可公啸却退到了院中央。
淡薄的星夜,有如黑纱带钻。
公啸眼神暗淡道:“厌了尘情,求一回刀剑注,却不得!该如何,无奈何!别了我心,去了我笑,究为谁舍?场场梦蝶,竟又忘了世间丑恶!哟嗬,我绝了岁月,罢了空色!”
连习听道:“就这么放弃自己,你真能解月兑?”
公啸不语。
连习道:“你还是去好好想想。”
公啸却大声吼起来。
连习神色浓郁,不语。
公啸又垂首起来:“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人去!
连习愣了愣,连忙奔向爱巾房间。
一来到门口,急唤连敲。
门开之时,匆匆声音语出:“连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连习却慌乱地撞倒了她。四目相对,都不禁面红耳赤。
连习忙起身,扶起她,道:“姐,对……不起。”
她道:“连儿,到底怎么了?”
连习却道:“姐,没事。天转凉了,还是回榻上休息吧。”
说时,拉她去床边。
她微微一笑,依他而行。
帮她盖好被后,他道:“姐,我还有些饿。你好好休息。”
她闭上了双眼,幸福地漾起了笑容。
他将门关好,就站在廊下遥望月亮。
就在这一刻,门又吱开了。
她合好睡衣,走了出来,道:“连儿,刚才怎么了?”
他转过身,道:“姐,你怎么……”
她道:“连儿,告诉我,好吗?”
他犹豫半晌,道:“公啸……来过了。”
她沉默起来。
他道:“姐,我想……赴期参加剑祭。”
她道:“我听到了他的吼声,带着怨愤。连儿,我明白你的心情。好,你去吧。”
他道:“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点点头道:“连儿,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要格外小心。我暂时还不能陪你去,我要安排一下。”
他亦点点头,扶着她。
她靠在他怀里,不再多说。
凌晨时分。大家却都聚到了息悦房间。
而息悦却不在了。
易鹤搀着受了昏伤的符贞。爱巾拾起了地上一纸卷。
靳娘问道:“爱儿,是什么?”
爱巾慢慢摊开来。赫然是《十七年蝉》!
靳娘又道:“爱儿,你怎么了?”
爱巾回神道:“没什么。贞妹,昨晚到底是……”
符贞接道:“在哄悦儿睡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吼音。我就想去看看。当我刚开门,就有一个人影晃过。当时,我追了去。可是他太快了。我只得转回房间来。就在这一转身间,我只觉头昏目眩,然后就……”
爱巾又转问易鹤:“鹤妹,你呢?”
易鹤道:“听到吼音后,我从方儿房间赶了过来。那个人身手很高,我来不及出手,就被一束光刺厥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悦儿已经不在,贞姐也昏倒在地。这时,你们也赶过来了。”
爱巾道:“那有没有看清他的样子?是不是他把悦儿带走的?”
易鹤道:“他是背着我出手的。出手时,他只是一个人。但我肯定,就是他带走了悦儿,因为我依稀看见他身着红衣,面上似乎还带了什么。”
听着这话,爱巾疑思了会儿,转问符贞:“贞妹,你觉得会是谁?”
符贞看着纸上的字,道:“我无法判定。”
靳娘这时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爱巾沉默会儿,道:“大娘,有些事,我慢慢再和您说。先去吃早饭吧。哎,连儿,方儿还没起来吗?”
一直盯着慕容昭巾的连习忙回道:“姐,我去过方儿房间了她留下了这个。”将一张纸递了去。
上面写着:我去找他,我会照顾自己。妹留。
爱巾不禁忧心忡忡。
连习又道:“姐,莫太担心了。先去吃饭吧。”
于是,大家纷纷走出房间。
唯有慕容昭巾还在盯着纸卷字迹,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伸手去拿,但仍有些犹豫。
听她自语:“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只要……只希望我还能见你一面,就足矣。”将纸卷收入怀中,走出了房间。
菜已都上好。
靳娘道:“怎么没见子筋?”
爱巾道:“大娘,他有事离开了。”
靳娘道:“什么事?”
爱巾不语。
靳娘沉浸许久,缓缓起身,道:“我知道承儿出事了。你们不用再瞒着我。是焦上害死了……承儿。子筋是去找他雪恨,讨回是非剑。”凄然转过身,向外缓步而去。
爱巾见道:“大娘,您要去哪儿?”
靳娘道:“又一个重阳,我也老了。却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你们不用管我,我要随心走一遭。”
看着要离开的人,爱巾又叫了两声:“大娘,大娘!”
年过半百的人,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雨。然,这一次的打击,却甚于曾经的一痛又一痛。
记得那个风华绝代,心似夏花。不畏世态炎辣,会击人生,爱恨交加!叱咤间,还现男儿潇洒!青春更是生命中最美的画!却回首,终究是一个家,让自己老去啦!
靳娘离开了。
爱巾愁色满容。
符贞见道:“二姐,别多想了。让大娘她……好好静静吧。”
爱巾似自语:“不知道今天又会发生什么。”
符贞道:“二姐,你在说什么?”
爱巾道:“今天既是剑祭重举之日,又是婚礼。”
符贞止语。
这时,易鹤对一直在沉默的连习,假咳一声:“哎,你在深思什么?”
连习未回神,表情依然呆滞。
易鹤便轻轻推了推他。
连习这才愣过来:“怎么了?”目光朝向三人。
易鹤笑了笑,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连习也笑了笑,未语。
爱巾这时道:“怎么大姐还不来?”
连习一听,道:“哦,她可能有些不舒服吧。”
爱巾不再说,给连习碗中加起了菜。
连习却有些吃不下,道:“姐,我……该去了。”说着,已站起身来,神情凝肃。
爱巾接道:“等我安排好后,就去……帮你。”
连习道:“姐,贞姐,鹤妹,如果……大姐问及谈名的事,请你们什么也别说。姐,还有,在我离开后,去我房间一趟。”
这样的嘱咐,着实让人不解。
爱巾欲问,连习又道:“姐,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我先去了。不必为我担心。对了,姐,一定要……注意身体。”
说完,人朝外去。
符贞见道:“二姐,连习他这是……”
爱巾道:“我也正迷惑着。”
符贞道:“二姐,这几天是不……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爱巾道:“嗯,贞妹,你先别问,待会儿回我房间说,吃饭吧。”
话刚完,慕容昭巾便来了。
慕容昭巾看着桌上的菜,神色恍惚着。
爱巾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唤过来。
听她道:“二妹,我问你点事。”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怔了怔。
爱巾接道:“姐,什么?”
慕容昭巾犹豫着。
爱巾道:“姐,有事你就问吧。”
慕容昭巾开口了:“二妹,你知道……三哲郎在哪儿吗?”
爱巾道:“他们三个常常不在一起。姐,你要找他们三个?”
慕容昭巾
道:“我找……我找两个人(仁)。”
爱巾愣了愣,道:“姐,你说的是哪两个?”
慕容昭巾却又改口了:“没事了。”
爱巾没追问,道:“姐,那我们吃饭吧。”
慕容昭巾问道:“爹和娘呢?”
爱巾道:“在闭关。”
慕容昭巾道:“方儿哪儿去了?”
爱巾道:“她……去找子筋了。”
慕容昭巾道:“连儿呢?”
爱巾道:“去了碑林。”
慕容昭巾道:“婆婆呢?”
爱巾道:“前几天……离开了山庄。”
慕容昭巾道:“我……婆婆呢?”
爱巾道:“大娘想出去散散。”
慕容昭巾终于不再问,端起了碗,吃起来。
爱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对符贞和易鹤道:“吃吧。”
慕容昭巾没吃几口,又停了下来,对爱巾道:“山庄的事,你多操持些,别让爹娘太劳累了。方儿也还小,别让她做错事来。你自己的……要自己决定。”
爱巾听道:“姐,你要去做什么?”
慕容昭巾道:“我要离开山庄,去办一件事。也许……不会再回来。”
爱巾流起了泪,道:“姐,你别想不开,承儿的事……”
慕容昭巾却轻轻笑道:“放心吧。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爹娘和方儿,你要多照顾了。姐……走了。”起身离开。
任爱巾怎么喊,也始终没能叫回她。
符贞和易鹤扶着爱巾,安慰。
爱巾坐下来,久久未说话。
符贞道:“二姐,你看起来很累,要不去休……”
爱巾道:“我不累,只是心情有些坏,你们先吃吧。我去转转。”
符贞来不及说什么,爱巾就已走了出去。
易鹤接道:“贞姐。看来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平常二姐她总是一炼笑容,现在却是……”
符贞叹道:“鹤妹,莫说了。”
许久,易鹤道:“贞姐,我也该走了。”
符贞听道:“上哪儿?”
易鹤道:“其实……来山庄我只是想和你见上一面。贞姐,谢谢你。我会永远把你留在心底,再见。”
符贞听着不对,道:“鹤妹,你要去干什么?”
易鹤道:“去找邮堡后人。”
符贞道:“做什么?”
易鹤道:“别让她做错事。这是老爷爷临前嘱托我师姐的。”
符贞半会儿后,道:“自己多加小心。”
易鹤转过身,欲去。
符贞却又道:“鹤妹,一定小心!”
易鹤笑了:“会的。”
在易鹤走后,符贞叫来了了管庄,将桌上的才菜撤了。她自己就来到了连习房门口。
门是开着的。
符贞走了进去。
爱巾正拿着一张纸,在看。
符贞看着桌上摊开来的包袱,不由好奇起来。
她拿起了《银无痕》,边翻边念:“这一生,应该是孤独的,但我并不痛苦。曾有言,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相信并实现了这句话。为此,我留下了《银无痕》,《易方》,望有益于药学。割竹。”
再翻一页:“银无痕,最主要的成分是黑白螺旋剑芝(岐伯芝),生长在……”
爱巾这时道:“贞妹,你说……戈伯伯他将大半的时间花在了这些上面。那大娘她……”
符贞合上它,道:“大娘这一生太劳累了!”
爱巾叹道:“怎么会这样呢?”
符贞道:“二姐,也许这就是大娘爱戈庄主的方式。”
爱巾又叹了叹,道:“对了,连儿让我留这两本书给你,等我把它们都录入《点津》后。”
符贞啊声。
爱巾笑道:“因为你以前送了一本《黄帝内经》给他啊!”
符贞不由笑了起来。
爱巾又道:“贞妹,鹤妹呢?”
符贞有些黯然,道:“她走了。二姐,这瓶又是什么?”
爱巾回道:“哦,半生丹。银无痕的一种解药。”
符贞道:“仲孙大哥几乎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却都未能研出解方。而戈庄主却不仅写出了《银无痕》还完成了它的解方,在同样的时间里。”
爱巾听着,沉默了。
符贞见道:“怎么了,二姐?”
爱巾道:“没事。贞妹,我想应该……将略子的事告诉你了。”
符贞愣了愣,道:“他怎么了?”
爱巾道:“我从善妹口中得知,他……受了伤,被候伯带走了。”
符贞面色微变,沉默。
爱巾道:“贞妹,你清楚略子的武功吗?”
符贞浅笑道:“他不会出事。”坚定的语气。
爱巾惑然起来:“贞妹,你……我不明白。”
符贞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但是我相信他安然无恙。”模着胸口,十分肯定的说着。
爱巾又道:“贞妹,真的?”
符贞笑起来:“二姐,我……我告诉你吧。他……他身怀九世之阳。”
爱巾讶异道:“九世之阳?是什么?”
符贞道:“这是一个秘密。也许……现在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九世之阳,就是----累经了一个极数的元精,二百七十年的元精。”
爱巾更惊讶了:“你……二百七十年?”
符贞点点头道:“对,三十年为一世。”
爱巾目瞪口呆。
符贞又道:“还有,他如果真有什么的话,我……可以凭它感应到。”仍模着胸口。
爱巾不禁转问:“那他想干什么?”
符贞道:“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爱巾道:“看来最深藏不露的就是他了,还有,就是最知他心的你!”
符贞道:“二姐,别尽说我,你……和连习呢?”
爱巾也不禁红了:“等忙完了,我就去碑林。”
符贞道:“二姐,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爱巾道:“什么?”
符贞道:“也许昭姐……是去找谈名。”
爱巾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符贞道:“两个人,就是仁郎谈名啊!”
爱巾怔了怔。
符贞道:“二姐,我多事了。”
爱巾道:“不,谢谢你告诉我。贞妹,你帮我想想,我姐她……不,连儿他知道什么。”
符贞道:“我猜不着。唯一肯定的是昭姐和……谈名关系非常。而连习也许知道了。”
爱巾道:“这应该不可能,谈名和我姐几乎没见过一面,怎么会……不对,之前我在乞殿,婆婆和谈名好像是同时离开的。在悦儿房间里,又出现了他的那幅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符贞不语。
爱巾道:“贞妹?”
符贞道:“看到那幅字时,我就想起了他送给我的扇子,字迹是一样的。飘逸间,略显凝滞,尤其是那个‘的’字。二姐,那幅字真是他写的?”
爱巾道:“对。上面还有血迹。”
符贞道:“二姐,我们再去悦儿房间看看吧。”
爱巾点了点头。
两人在发现纸卷不见了,都浸没起来。
不多久,才听爱巾道:“贞妹,跟我去藏阁吧。”
阁室。万千经典一柜又一柜。
爱巾和符贞终于将九样东西录入了这本黑皮白隶的《点津》中。
听符贞道:“二姐,一本宽不过三四寸,长不过八九寸,厚也不过一两寸的书,却已藏入了这阁室所有书目及其简要。老太庄主真的……哎,二姐,这瓶半生丹呢?”
爱巾拿起它,走向一柜,启开开关,立即出现一暗格。这时,符贞走过去道:“怎么了,二姐?”
爱巾半天才回道:“扇子不见了。”
符贞道:“是……谈名送的那把?”
爱巾道:“嗯,我明明放在了这里啊!”
符贞低思起来。
爱巾真的想不通了。这是没人知道的啊!
两人走出了藏阁。
符贞道:“二姐,还有什么事没安排啊?”
爱巾似乎仍沉浸其中,一言不语。
符贞道:“二姐,年还是快去帮连习吧。这里有我帮你看着。”
爱巾终于回神过来:“贞妹,你说什么?”
符贞道:“我说啊,连习肯定会应付不过来的。他毕竟没有牵涉过太多的江湖事,心思依旧单纯。快去吧,这里有我!”
爱巾欲语。
符贞又道:“正好我也利用这一点时间看看那本书。二姐,放心吧。”
爱巾只好道:“贞妹,谢谢你。”
符贞笑了:“别磨蹭了,去吧。”
爱巾莞尔:“好好好,我这就去!”
碑林。时已巳时初。诸雄已备剑以待。
议剑部分在邱婀的声音中渐渐拉开来。
听她道:“尽可能点到即止!”
话罢,几人几剑便“请教”起来。
而邱婀就在一边纪录他们的招式,一边试着自己的解述。
譬如:柏乔寒柃剑法,藏花带实,势如春秋!梭子剑法,其速如眨,四两千斤!经纬剑法,气风纵横,致命十字!尺八剑令,轻巧狠辣,出其不意,绝无虚泥!背上一剑鬼,不变则已,一变瞬息,见血!刀剑双圭,刀唤影,剑啸形,形影合一,绝!鱼簖剑法,滤势!我的行素剑,怪!佛脚剑,临时之招,却胜久练!永剑,含天蕴地,剑式之祖!
邱婀录到此处,便不再看。因为她已经选好十剑者,而且已排好名。
就在这会儿,场边的席下道:“姑娘,该‘束剑’了吧?”
邱婀道:“席少郎就这么着急?”
席下道:“我来就是想和你那主子过招,哪会这么没耐心呢?”
邱婀没有理会,而是当众宣读:“只有十剑者才有资格与刀主过招。下面的比试,已没必要了,十剑者已经列出来了。我只读其剑,不读其人。柏乔寒柃剑法,背上一剑鬼,经纬剑法,刀剑双圭,尺八剑令,梭子剑法,佛脚剑法,鱼簖剑法,我的行素剑法,永剑!现在,束剑开始,请刀主!”
语落,一身红衣丑谱的公啸临空而泻,恍如一个皮影!
听公啸道:“谁先来?”心情似乎坏透了。
刀剑双圭喝道:“在下领教!”
公啸却是一副懒散之样,完全不在意他那一刀一剑。而就在这一个回合,那刀那剑竟都被锒铛截落!
无人瞧出公啸的刀。仍只是一个弧光闪。
刀剑双圭不禁喟然长叹:“想我刀剑溯上百年,雄风长在,却在一回,尽百我手!”说罢,拎取残刀断剑欲自了。
梭子见道:“丢人现眼!”
话出,只见一个女儿忙奔上前去,扶起自了者直哭:“爹爹……”
席下见道:“姑娘,扶你爹回去吧。哎,我说,纺线的快向他出手吧!”
梭子果然立时持起长剑,朝公啸绝速刺去!
然,还在半空,他的剑柄就已滴起了血。只听他嚷痛声:“啊,我的手,我的手……”
群雄欲笑又惧。
只听公啸道:“第三个,谁也?”
佛脚书生闻之,道:“在下已服,去也!”离开了场地。
鱼簖老亦叹:“不见其势,我剑也无用。老夫再也不踏足江湖,告辞!”
连去二人,大家禁了声。
但听经纬徐娘道:“好,我来领教阁下……刀招!”
公啸横眼相对,戾气又添了几分。而同样刚劲的纵横之剑,却现出了少有的阴气。
十几回合下来,公啸始终是避让。突然,经纬徐娘却停了下来,道:“我输了。”却没有一点丧气的样子。
公啸冷冷道:“那还站在这做什么?”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输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受了伤。
她离开的时候,脚步如初。
此时已经去了五个。接下来,上场的是怪里怪气的行素。
他的剑式就象一顿乱来,毫无章法,毫无新意!
公啸不由道:“你对剑还是悟了一些。好,我就不伤你,也不毁你剑,更不让你象那女人一样,对剑失去信心。来吧!”
行素不理会,只是沉着于他的出招还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啸的赤手空拳,也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招,没有多少变化。
几个回合后,行素怔在当场,不动了。
只听公啸道:“你是一棵剑苗,再去好好勤练吧。”
行素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中年柏乔寒柃步伐稳练地走进场中,道:“仍未见阁下兵刃却已连败六剑,佩服!”
公啸道:“出招。”
柏乔寒柃客笑了笑,缓缓亮出了剑,道:“只求一睹阁下兵刃,就足愿了。”
此客功力远胜于其他几人,不愧被邱婀排名在首。
公啸面色稍显肃穆,此时。
二十余回合过后,听柏乔寒柃客道:“阁下功力虽不在我之上,但技艺却……已远胜于我。不打了,不打了。”
公啸却道:“你还未见过我兵刃!”
柏乔寒柃客道:“若见到时,恐怕我已无性命。对我而言,剑,固然重要,但生命却更重要。”
公啸笑了:“原来怕死!”
柏乔寒柃客道:“我并不是为剑而活的人。在你之前,我已输给一个人。”
公啸一听,眼神一亮,却没有追问,也任他去了。
就在这一会儿,一曲箫声波起。
公啸侧过来,一看,道:“小孩,你走吧。我不想伤你。”
小剑令却笑道:“难道刀主怕我?”
公啸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小剑令当众嘲笑起来:“堂堂刀主,竟然怕我了,哈哈哈!”
邱婀听道:“小剑令,快走吧。”
小剑令却不肯听,正当出手时,又一个小女孩跑来道:“哥哥,别跟他打了,别跟他打了,我们走吧,走吧。”几乎哭起来。
小剑令始终不依,就在他出箫拔剑之际,又见刀光一掠!刺眼过后,众人只见……小剑令额心已流出了血,人也慢慢倒了下去,小女孩的哭声已……
这一刀,谁也来不及喝止!
邱婀不忍去看,闭上了眼睛。
全场几乎死静。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持剑上前,骂来:“你……太没人性了!”
公啸冷声:“你就是永剑传人?”
永剑女子道:“你出刀吧!”
公啸慢慢转过身来,欲言时,却有一个青年男子站到了年轻女子面前,道:“姑娘,收起你的剑,回去吧。”
永剑女子瞪着他,道:“凭什么?”
话音一落,只听得一声入鞘剑音。
永剑女子已呆住。
-----她挥出的剑莫名其妙地归回了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