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咪咪见我迟疑惑着,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补充说:
“你还别不信,他才不会来我这里呢,他曾经答应送我一幅画,一直都没况现,所以啊,他才不会来我这里受罚呢!”
我的心“格登”了一下,那就是了,大咪咪话说到这份上,那就肯定没来。可这么晚了,世辉会去哪里呢?
那当儿,舞厅里传进来“友谊地久天长”的舞曲声,这是最后一支舞曲了。我赶紧站起身来,向大咪咪告辞了。人家不是还要准备打烊了嘛。
大咪咪送我们仍从后门出来,却伏在我耳边幽了一默说,是不是走“面包”那里去会旧情人去了哟?大咪咪的话倒点醒了我,我一拍脑门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从舞厅出来,我又领着熊妹继续找世辉,不过,这一次不是找了,是去捉,因为已经从大咪咪处得到了世辉可能去的地方。街道是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几个人影了,我一边领着执着的熊妹走,一边想起了关于“面包”的故事来。我对熊妹说,趁路上没人,我给你讲讲世辉这一段吧,就让我边走边聊。你知道“面包会有的,牛女乃也会有的”这话的出处吗?熊妹说,知道,那是电影《列宁在十月》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我说:“那是三年前了。十一月初,正值酒类购销旺季,一个下午,都快下班了,世辉来我公司闲聊,说起了美女江孟春的事。孟春原本是个社区美女,现代魅力型的瓜子脸,性感瘦削的好身材,年青时远嫁成都,丈夫是市里公交系统造反派的一个小头目,育有一对龙风胎。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境遇的嬗变,其丈夫在单位日愈不得志,家庭生活便也陷入窘境。这不,刚与丈夫离了婚,把儿子让给丈夫,一个人带着女儿从省城回来多年了,整天呆在娘家的陋室里,情绪极其低沉。
其实,孟春其人,我早些年也已认识,我与世辉闲聊时,告诉世辉我去看过她了,和往年一样,仍有仗义一番的哥们豪情。我还对世辉说,带着一个小孩子的单身漂亮女人,面对家陡四壁的娘家,心情自然会不好。我同意说我有意资助她,并安慰她说,什么都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牛女乃会有的,口红也会有的。没想到世辉一时嘴快,直接过去把这话给孟春说了,但没说是我说的,那意思,是他说的。后来,我向世辉兴师问罪,怪罪于世辉“恶搞”,世辉便向我解释说,他那样做其实是好心,是因为怕孟春一时间不理解,而接受不了我。所以,孟春就向世辉说,她回家后才晓得,两个弟弟都下岗了,街道社区里,还有和她一样的穷人,下岗工,失业者。于是乎,世辉便趁机建议道,孟春除了长相柔美,资质也聪颖,一颦一笑令人怜惜,就给她按排按排罢,发挥一下她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
刚好那时,业务员黄少春从河北邯河市来了长途电话,连线时,他紧张地报告说,公司发给邯河糖酒公司的一车皮南川老窖曲酒被邯河地区工商局扣下了,理由是我公司经销的酒商标上标有“南川特曲”、“南川大曲”字样,被邯河地区工商局认为有侵权于南川曲酒厂产品之嫌,发过去的一个整车六十吨特曲大曲全被暂扣待查。当时我想,怎么搞的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多起了,业务员慌里慌张的,怎么就处理不好呢?
凌晨3点,我经由河南郑州转火车到达邯河,黄少春来接的站。出了火车站,正飞着雪呢,‘呜呜呜’的凛冽寒风吹得那个紧,一下便凉透了。站前广场上已经铺满了雪,手和脚开始冻得发僵。站在出站口,黄少春建议我用围巾裹住脑袋,他去广场外边叫来一辆议价出租车,直奔旅店而去。
第二天刚上班,我们径直去了工商大楼。黄少春领我上楼,进了商标科办公室,把我介绍给了高科员。黄少春拉我到一旁悄声说,这个高科员叫高魁山,就是他带人去火车站库房封的货。高魁山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高个子,宽肩膀,相貌的轮廓,看上去象克林顿。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得抑扬顿挫,给人一种执法的稳健的好感。高魁山指着桌上摆满了的‘南川’特曲、大曲和蔼地问:
‘这就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当得到我的确切回答后,便话锋一转说:
‘我们已经化验过你们公司的酒了,各项指标参数均也达标,口感也不错,问题是,你们公司为什么要搞仿冒商标呢?商标法早已经出台了嘛。’
听了高魁山的询问,我稳下心来,按往回处理此类问题的惯例,向高魁山介绍关于‘南川特曲’、‘南川大曲’注册商标在南川市的沿用情况,并请求按变通办法处理。
‘即便象你所说的这样,可怎么证明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呢?你们南川来我地区销售的酒可真不少,据我所知,今年也不下几十个整车了,这么大的量,都变通变通,我们颇感为难呢。’
高魁山毕竟是高魁山,提出了一个需要郑重证明的问题。
‘好啊,就请你随我到南川,我代表公司请你去实地考察罢。’
问题的处理真是险胜。我领着高魁山一到南川,便赶紧组识开会。会上,区府办公室主任王必业向高魁山介绍说,全区范围内的上千家大小酒厂,此类商标用得也差不多了,这个旺季之后,可望一张不剩。会上,高魁山当场表示,这次来,亲身体验了南川区政府对企业的关心帮助与呵护。回去后,一定即时向局领导汇报此次南川之行的具体情况,即时解冻被冻结的南川酒。高魁山还建议在邯河设立南川办事处。他说,销售量这么大,还是设立一个办事处为好,以加强管理,老是采用变通的办法也不太好。
其实,改革时期,没有变通,怎么办得成事呢。庆幸的是,我那时就学会了使用变通一词。”
其时,熊妹插话说:“就是嘛,这也和恋爱一样,你恁个死板做啥子嘛?!难怪兰玲说你傻哥一个,就不晓得灵活机动,变通一把?”
“就是就是。”我附和熊妹说。
我继续聊道:
“此次事件之后,我又约世辉去孟春家,与孟春约定在邯河等她,她先把女儿送到主城交给孩子他爸,然后赶来邯河会合。其时,孟春仍拿不定主意去不去,自觉体质柔弱,疾病在身怕误了大事。世辉鼓动她说,这次去邯河是个机会呀,总不能老是猫在窝里不出门罢!孟春听世辉这样说,似乎有些作难,便扭头跟世辉说,要不,这次她就不去了,待身体修养得更好些再说。
与孟春的谈话,和往常一样,凡是谈及她身体情况的时候,她的情绪转眼便会低落下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世辉见孟春一副抹不上墙的样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你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舒服呢?自从认识你以来,你说嘛,什么时候听你说过身体舒服了呢?’
那当儿,孟春双眉颦蹙,忧心忡忡地转向我说:
‘要不,你模模我手心,都出汗了耶。’
我真的伸手去模模,似汗非汗的,感觉不了出过汗。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之间,我也感到不知怎么才能帮她了。我又叹道:‘真的是孟春,初春不胜寒哟!’
‘这次就权当去邯河旅游好了,行不行啊?’世辉插话说。
孟春闻听此话,掉脸一笑。
‘那就说定了哟,别反悔啊,’世辉赶紧说。
大年才过一天,我即乘火车去了邯河搞办事处。初春的街道上,满街的冷冷的阳光,在东大街上,靠近邯河公园那段,租用了市乡镇企业局所属供销公司的一间门面房作办公场地。当我回到邯河宾馆,便接到了孟春来邯的加急电报,我急忙去车站接到了孟春。
我给高魁山去了电话,请我来宾馆商议办证事宜。只一会儿功夫,高魁山骑着他那心爱的本田125过来了。见过孟春后,高魁山满口答应,办证的事,就交给他了,骑上摩托,带上孟春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跑。
孟春果真是个不经摔打的人,只半天功夫,便开始喊累了,想回宾馆了,高魁山说,时间还有,不去税务登记处看看?孟春说,就下午罢。高魁山便载着孟春风驰电掣般回了宾馆,刚下摩托车,孟春便嚷着说,车开得太快了,心吓得“通通通”直跳,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孟春只好和我商量说,这样跑,真的不行的,会误公司的事的,干脆另找他人算了。我想想也是,就这样子都累不下来,办事处的事务会越来越多,肯定是不行的,再说,公司收款这一块是大事,没一个好身体真的不行。
我便答应她说:‘那你个人怎么办,回南川?’
‘对不起,我走了,酒款只好由你去收了哦!’孟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