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的肚子早就闹空城计了,看到一桌子的吃食,食指大动,伸手去拿包子。可是,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想了想,看看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的一家三口,只见男主人黝黑的脸上尽是恭谦,女主人面容和悦,妙龄少女微微低着头,她终于明白了,于是克制食欲,含笑道:“大娘,大叔,姐姐,你们坐!”
“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怕姑娘见笑了。”女主人推辞道。
回雪站起来,拉着女主人和妙龄少女的手道:“大娘,姐姐,坐吧!这是你们家啊!我们坐着,你们站着,不就是‘喧宾夺主’嘛,我怪不好意思的。”
一家三口互看了眼,却不过回雪,坐下了。他们见回雪貌若天仙,衣着华贵,举止文雅,全身上下尽显贵气,想是王侯将相人家的千金小姐,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乡野之地,他们看了看吴先生,心下狐疑,是否是戏里唱的那样,千金小姐看上的穷小子,家人反对,私奔至此了,看吴先生的面容,不堪入目,跟回雪比起来,可真是天上嫦娥配上了癞蛤蟆,可身上散发的气质,却不容他们把他比作癞蛤蟆,那是一种压倒一切的强大气场。
吴先生只喝了碗茶。
回雪津津有味吃了一个包子,美美地回味了一会儿,连连赞叹:“好好吃哦!大娘,是您的手艺么?”
“是小女做的。”女主人笑道。
妙龄女子羞怯地低下头。
回雪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赞叹:“好厉害!”
“姐姐见笑了。寻常功夫而已。”妙龄女子羞涩地笑笑。
“这还寻常,比我在富贵客栈、兴旺客栈吃的还好吃,好吃十倍!”回雪喝了一口茶,认真地说:“真的,你尝尝!你们怎么不吃,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姑娘,您吃!”男主人道。
“但是我吃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好有……”回雪歪着脑袋想了想,“好有家的感觉!”
一家三口见回雪全无富贵小姐的架子,全无半点傲慢之意,如此率直纯真,心下喜欢得不得了,拘谨一点点消失。于是,融融呵呵地边吃边笑谈起来。
回雪看着脸蛋而微红的妙龄少女,问道:“我叫回雪,回家的‘回’,雪花的‘雪’,快十七岁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秋桐。十六岁。”妙龄少女轻声回答。
“呵!呵!你比我小,我就是姐姐喽!”回雪欢乐非常,“秋桐,好名字!你是秋天出生的吗?”
秋桐羞涩地点点头。
“刚好是中秋节那晚。”女主人在一旁补充。
“哇!好日子!人月两团圆!双喜临门啊!”回雪叹道。
“算命先生说,这丫头有福气,有大灾大难的总能大步踏过!”男主人憨憨地道。
“这不!今日就遇见两位贵人。”女主人感激非常,“桐儿,快给两位恩人倒茶!”
秋桐轻嗯了声,给回雪和吴先生倒了茶。
回雪甚感自豪,觉得自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想着想着就痴痴地笑起来。
一家三口看着回雪的痴样儿,大眼瞪小眼,猜不出她笑什么。
吴先生喝了口茶,看着回雪,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回雪被看着莫名其妙,问道:“看着我干嘛?”
“‘快十七’是什么意思?”吴先生淡淡地问。
“快十七就是快十七呗,这么简单都不明白。真是的!”回雪郁闷,为何惜字如金的吴先生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那你说说。”吴先生又问。
“就是快十七岁呗!现在十六,过不了多久,就十七了,明白不?”回雪说。
“那……请问,要过多久?”吴先生问。
这个问题把回雪难住了,瞪着水汪汪的眼珠子,努力思考,可得不到结果。
吴先生喝了一口茶,道:“说到底,还是不知道。”
回雪总算明白了,说了这么多吴先生原来是在找茬儿,她瞪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哼!少来挖苦我!本姑娘不告诉你。”
吴先生笑而不理。
一家三口听着这么一段对话,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是在打情骂俏,更加肯定两人是热恋男女了。
回雪被吴先生问得心虚,又看到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道:“哇!好大的苹果,肯定很好吃!”说着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当心别噎着。”吴先生淡淡地说。
一听这话,回雪岔了气,差点儿噎着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咽下苹果,愤愤地道。
吴先生不理会她,向男主人道:“大叔,可否向您打听件事?”
“恩人,请讲。”大叔恭敬地道。
“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伤心崖的地方?”吴先生问道。
夫妇二人一听,脸色霎时白了,瞪着眼,不知如何回答。
“伤心崖?什么地方?吴先生就是要去那儿吗?”回雪咽下一口苹果,问道。
“听说,确实有个伤心崖,在离这儿十里的地方,还有个泪人泉。”大叔缓缓地说:“听说,那里死过很多人。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哦?发生了什么事儿?”吴先生追问。
“恩人,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们这些庄稼人,哪晓得那么多事儿,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大叔压低声音,“好像是十年前,武林有个什么人,还是很多人,杀了很多人,后来自杀了。到底怎么会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死了很多人?”吴先生好像在自言自语。
“死了很多!”男主人感慨。
“尸体哪儿去了?”其实,这才是吴先生想要问的。
男主人想了想,摇了摇头,才说:“不知道!太惨了,太惨了!遇到这种事,我们这些庄稼人躲都来不及啊!怎么敢去打听!”
“那倒也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我也是好奇,随便问问。”吴先生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恩人,有时候好奇可是会掉脑袋的。你有这么个贤媳妇,好好珍惜啊!”女主人在一旁说道。
吴先生看着回雪,轻轻握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会的!”
回雪觉得吴先生的眼神有点儿像慕容沧海的,又有点儿不像,反正怪怪的。
……
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散落在庭院里。屋里的一家三口与回雪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女主人说道:“姑娘,天色晚了,不如在这儿住一晚吧!”
“好啊!我可不想露宿山野。吴先生,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好不好?明日再赶路!”回雪瞪着一双水灵灵双眸等待着吴先生回答。
吴先生喝了一口茶,道:“多谢了!”
“姐姐,今晚你就跟我睡吧!”秋桐欣喜地拉着回雪的手。
“好啊!求之不得!”回雪欣然答应。
男主人用手搓了搓大腿,站起来,道:“孩子他娘,准备晚饭去。”
“嗯!恩人,您坐会儿,晚饭很快就好!”女主人欣喜地答应,站了起来。
“我能帮忙不?”回雪问道。她想知道,好吃的饭菜是如何做出来的。
“姑娘,您是客人,不能下厨。”女主人笑道。
“为什么?”回雪好奇地问道。
“你心上人可不同意。”女主人微笑地看着吴先生。
“我下厨房,关他什么事?”回雪一头雾水。
“你去了,只怕今晚没饭吃了。”吴先生看着回雪,淡淡地道,有些挖苦之意。
回雪算是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不就是说她会帮倒忙吗!她略微一想:“好像也有道理,大叔大娘就这么几件家具,一不小心被我弄坏了,不是帮倒忙是什么,唉!算了!”可她又不服吴先生的讥诮,撅着嘴道:“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哼!五十步笑百步!”她眼睛一亮,看院子里晾着的许多农作物,向女主人道:“要不,我帮忙收豆子吧!”
“怎么好意思!”大娘不好意思地道。
“大娘,您就让我做点儿是吧!”回雪撒娇道。
女主人拗不过回雪,笑呵呵道:“姑娘真是贤良淑德!恩人有福气啊!”
吴先生笑而不答,看起来真像一个幸福的丈夫。
回雪和梧桐很快就把院子里的作物收了回来。
晚饭已经准备妥当了。
男主人杀了一只鸡招待客人,回雪吃得心满意足。
入睡的时辰到了。这家农户只有一间客房。他们本以为,吴先生与回雪那样恩爱甜蜜,应该会睡到一块儿的,但回雪主动提出要与秋桐同睡。她只是纯粹地想要和秋桐多相处些时间,根本没有想到另外一层。她从灵山下来后就很想念小玉,很想念来之不易的情谊。她心满意足地甜甜入睡。
秋桐是个腼腆而淳朴姑娘,前一夜她为即将嫁给一个恶霸而以泪洗面,伤心不已。今夜,她又可以安安稳稳入睡,还跟一个待人很友善的姐姐。
一夜无语。
第二日,用过早饭,回雪知道就要离开了,就把一支珍珠发簪送给了秋桐做纪念物。秋桐挥泪送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