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才泛鱼肚白,黎皓即在一声声“羊咩咩”及混乱的人声叫闹中醒过来。
他连忙下床套上一件薄衣出门察看,看到院前两、三只白羊正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咀嚼那几簇盛开的兰花时,他脸色倏变,愤怒的冲向前去。
而在花影扶疏是,一个娇小的人影也在此时猛地站起身来,黎皓由于去势太猛,在察觉到宫紫姻身影时虽及时停下脚步,但仍撞成一团。
“痛死我了!”跌坐在地的她揉揉被他强壮的身体撞得发疼的臂膀。
黎皓抿紧了唇,再恨恨的瞥了那两只正大啖兰花的白羊,“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杰作。”
她抬起头来内疚的凝视着他,“你也先扶我起来嘛,虽然……虽然……”
他冷睨着她,“我警告你,在我进屋洗好脸出来时,我要
这儿恢复旧观。“
宫紫姻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哪有那么简单?刚刚这两、三只羊不听我的指挥硬要往你这儿冲时,我就阻止它们了,奈何你这儿实在太吸引它们了,我怎么叫它们也不听,它们就爱往这儿跑。”
“宫紫姻,我自认我没有惹到你,你最好也自爱些,别惹上我。”
“我是这样想嘛!”她拍拍,自己站起身来,“可是我也觉得奇怪啊,在善恶之岛那儿,大小羊儿都挺听我的话的,怎么我一大早赶到外面的市集买回来的十几头羊却不听话?一进这儿就东奔西跑的,看到草也吃,花也吃,吓得我是不知如何是好。不过,我还是不管外面的混乱,净跟着往你这儿跑的羊儿冲了进来,目的也是不要惹上你嘛,可是刚刚我小声的跟它们好说歹说了,它们还是不理我嘛,我祖丧的坐在地上频念阿弥陀佛,希望你睡得很熟很熟,可刚刚听到你疾飞也似的脚步声时,吓得我慌乱的站起身来,结果还硬生生的被你撞了一下,真是痛死我了!”
听她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大串话,黎皓早没啥耐心了,但
在听闻她总共买了十几头羊后,他不知该哭该笑。他大手—挥,掌上带风,硬是将那几头饕客羊儿扫向前院,暂时远离了他母亲所钟爱的兰花园。
见状,宫紫姻用力的拍了额头一下,“我这么这么驴呢!刚刚没想到这法子。”
黎皓对她是没辙了,看着天空的几许晨光,他暗叹一声,当年习武,他总是“闻鸡起舞”,没想到今日却得“闻羊起舞”。
宫紫姻还在一旁细想自己弄错计谋的当儿,黎展彦和碧丫头衣衫不整的从西院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碧丫头是名十七岁的丫鬟,但凭着几分姿色及撒嗲的功夫倒是将黎展彦玩弄于股掌之中,去年还帮他生了个女儿。
因此,她虽然还是名丫头,帮黎家生的也是个女儿,但由于个性不软,她吃的、穿的、用的,可样样都比正房宫苹香来得好,这气焰当然也是不小,颐指气使下人是样样皆来。
黎展彦一见到黎皓和宫紫姻,俊脸一红,即要转身回房,但碧丫头硬是将他拉住,还大声的嗲道:“里面有一只羊
呢,你不叫下人先将它捉走,我们怎么进房嘛!“
“呃——”他呐呐的瞟了黎皓一眼,即低下头来。
宫紫姻上上下下的打量半露酥胸的碧丫头,再走到黎皓的身旁,喷喷称奇的道,“黎二少,你来评评理,瞧这个外貌、姿色、身材都输给我姊姊一大截的粗俗女子,更甭提一看就知道是个月复中无文章的女人,竟然可以得到我姊夫的青睐,这不是天下一大奇谈吗?”
黎皓瞟她一眼,心想,自己哪时候成为她的同盟了?
闻言,黎展彦羞惨得几乎无地自容。
倒是碧丫头在黎府多年,也明白黎皓是不管事的,何况她虽然没有正名为黎展彦的小妾,但她去年也为他生了一名女儿,怎么说她也是黎家人了,因此,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宫苹香的妹妹,但她连宫苹香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会忌讳这个小妹妹?
她冷哼一声,气焰高涨的怒指着宫紫姻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骂人!”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宫紫姻挑高了那双又魅又净的水翦眸子睨视着碧丫头,“还是你耳聋了?听不见我喊他‘姊
夫‘?“她瞄了黎展彦一眼。
碧丫头为之气结的抿紧唇,看样子宫苹香那个弱女子有个脾气不弱的妹妹,她气呼呼的道:“是姊夫又如何?我可是他的小妾,地位会比你低吗?”
宫紫姻以手肘轻敲身旁的黎皓,“怎么现在这个世界连当小妾的都这么趾高气昂的!”
黎皓冷漠的瞥她一眼,再讽刺的盯着沉默木语的大哥,“这仍是你的无助与无奈?”
黎展彦慌乱的抬起头来,又飞快的低头拉着碧丫头,“别说了,进房吧!”
“什么?!你要我像缩乌龟?”她蓦地住了口,因为他头一回似怒不可遏的目光紧锁住她,她心一惊,改以温婉的口吻道,“不是我不听你的,可是里头还有一头羊呢!”
正说着的当儿,一头披着碧丫头肚兜儿的羊儿就从里头直冲出来。
宫紫姻和黎皓双双将目光并聚在黎展彦身上,他明白自己的行为着实上不了台面,因此,一回身拉了碧丫头就往房间里去。
宫紫姻一手勾起了红色肚兜,目送着直往外奔去的羊儿,“黎皓,你不得不承认你大哥的眼光真差是不是?”
“他是他,我是我。”他冷声回答。
她耸耸肩,将那件肚兜随地一扔,“算了,今天这‘进场’的头一个节目有点失控,我还是再回我姊那儿想个仔细。”
黎皓右手一抄,将那件肚兜握在手中,递向她,“这个兰园不允许有这种东西存在。”
她故意不伸手,反问道:“这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拿。”
“你是女人。”
“但玩女人的是男人。”她意有所指,还以眼角瞄向西院。
他的唇瓣抿成了一直线,“那你将它归还给大哥。”
宫紫姻嘲讽一笑,美丽的眸中满是戏谑,“你大哥连我这小姨子遭他小妾辱骂时都一言不吭了,我干么替那个小妾送回这件肚兜?”
黎皓冷哼一声,“那也无妨,就将它扔进废物桶中吧。”
语一歇,他即扬手以掌风将那件丝质肚兜往柱廊旁的
废物桶送,只是连袂而来的林宜玲母女正好一拐弯走了过来,当下即被那件肚兜应头罩下。
林宜玲愤怒至极的扯下它扔到地上,再怒气冲冲的看着兰园里的黎皓及宫紫姻两人。
而黎琬倩见黎皓只披了件薄衣,而躺在她脚下的又是女人的肚兜,醋罐子一下打翻了好几缸,她激动的指着宫紫姻,“你——你这只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呃二哥。”她吞下差点逸出口中的“黎皓”改以二哥称之。
宫紫姻其实没有注意她们在嚷嚷什么,一见到这对母女俩发誓倒插、一头乱发、一身华服又被羊儿给啃得乱七八糟的狼狈样后,早指着她们捧月复大笑起来。
而黎皓在黎家多时,哪曾看过这两个极尽所能的将自己打扮得金光闪闪的女人成了这副疯婆样?因此他虽抿嘴不语,但目光中已难掩笑意。
一大清早,林宜玲就被近十头羊大啖她最钟爱的蔷薇花的情景给吓晕了过去,待一回神,即慌忙步出房跟着仆侍赶羊,但谁知那该死的羊儿似乎挺爱她身上的香味,啃她的花还不够,竟还吃起她的衣裳来。
而还在呼呼大睡的黎琬倩终于也被那吵闹人声及羊咩咩的叫声给吵了起来;结果身上同样香喷喷的她同遭羊群的攻击,两人还是在仆侍的解救下才能来到这东院找那名仆侍口中的罪魁祸首——宫紫姻。
林宜玲这会儿是怒火攻心,早顾不得黎皓眼中的冷焰,她拉起裙罢,大步的走向宫紫姻,“你这个女人存什么心?竟然一大早就牵了十多头的羊来糟蹋我们黎家?”
宫紫姻对这个凶婆娘可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她皱皱小鼻子,“我是好心耶,昨儿晚上在月光下散步时,突然发现这儿的草长得太长太高了,所以天未亮就起床上街买羊,一来帮你们除草,二来晚上还可以烤个羊排吃,这不是一椿美事吗?”
“什么美事?!再说这儿的花草一向有家丁在处理,哪要你鸡婆?”
听到这,她可用力的点点头,“是鸡婆了,但已经来不及了,要不,你可以问问黎皓,我已经竭尽所能在劝这些羊儿爷爷姐姐们饶了你们这一家子人,结果他们偏不听劝,他们也看不起这儿的花花草草,所以,我也没辙啊,是不是?黎
皓。“
“请你不要将问题丢向我,可以吗?宫姑娘。”黎皓一点都不想蹋这浑水。
宫紫姻的明眸熠熠发亮,她故意将目光溜向前方柱廊旁下的肚兜,“我们现在……”她娇羞的低下头,“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还唤我宫姑娘?”
闻言,黎皓飞快的将两道犀利的冷箭射向她,不过,宫紫姻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照样微笑以对。
林互玲错愕无言,而黎琬倩简直快气量了,她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宫紫姻,“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敢宽衣解带的勾引‘我的黎皓’!”
林宜玲皱起柳眉,暗暗伸出手掐了女儿的腰际一把,再白她一记,黎琬倩哀叫一声,转身正想怨怼反弹时,林宜玲的一记白眼,令她不得不咽下成串的不满。
“黎皓,没想到你现在也对女人有兴趣?不过,大娘想说的是这个野丫头根本粗俗难耐,她完全配不上你的气质,你若想订房媳妇,大娘可以帮你找个黄花大闺女。”林宜玲隐藏心中不悦,和颜悦色的轻声道,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若想治宫紫姻那个丫头,她就得拉拢黎皓,免得他站到宫紫姻那边去,她是更难办事了。
他实在不明白刚刚还能以四两拨千金的乐雅态度对付林宜玲两,甚至对凝炽怒焰的他也能嘻嘻哈哈的宫紫姻,为何在这会儿却花容失色,一双明眸更是惊慌的直朝后面看?
不知为何?她这模样反倒令他心疼起来,连她胡说八道的举止行为也不想追究,他挺直了身子,直勾勾的以利眸凝视一脸虚假的林宜玲,“大娘恐怕忘了黎皓的身分了,一个野种其实是最适合一个野丫头的,对不?!”
野种?正忙着看自己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露出来,才会被黎琬倩叫出“狐狸精”的宫紫姻这下是不急找尾巴了,她忙不迭的回身看着面无表情的黎皓。
“呃——这……”林宜玲被反驳得无言,她尴尬一笑,慌忙的打圆场,“其实那时候是大娘不会想,用错了形容词,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子,好不好?”
“大娘的话很真,‘黎皓是将那两个字刻在心上了,这辈子郎不会忘记。”他冷凝一笑。
林宜玲眼见自己放低了姿态,黎皓却不领情后,不免也
恼火起来。哼,就算他现在武功高强又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手上握有财势还怕找不到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自己和女儿?
思忖再三后,林宜玲恢复了那高傲睨视的神情,嗤之以鼻的道:“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愿以热脸去贴冷,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那丫头若是还在黎家胡闹,我对她可不客气了!”语毕,她即拉着仍怒视着宫紫姻的女儿,“琬倩,我们走。”
“就这样饶了她?”黎琬倩不甘心的瞅着母亲问。
“只要那丫头还在这儿一天,还怕没机会治她吗?”
“她不情愿的点点头,而在经过柱廊时,她还狠狠的踩了那件肚兜几下后,才跟着林宜玲离去。
两人离开后,兰园恢复了它该有的宁静,只是气氛有些许难言的奇妙。
宫紫姻目不转睛的直视着黎皓,半晌后才轻声的吐出字来,“你是野种?”
黎皓怎么也没想到她睁大了眼睛,瞪了他老半天后,一出口竟是这种带侮蔑的话。
一见他变了脸,她赶忙摇头摆手,“别误会,我只是很好奇,你长得这么俊、这么美,怎么可能是野种呢?”他啼笑皆大量的嗤笑一声,“上天有规定野种该长成何样?”
“或许没有吧,只是还是不可思议,你已是二房生的,又是野……”宫紫妩赶忙捂住嘴,“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我似乎该司空见惯了。”
闻及他语中的无奈,她也很可怜的低下头,“我知道你在怪我将你拖下水,不过,我姊姊个性过于软弱,又得照顾她女儿,我在黎家总是人单势薄,多个盟友伙伴总是比较安心。”
“那你在拟定整人计划时,难道没想到你原本就会是孤家寡人?”
“有啊,可是见着你后,觉得你如果也跟我站同一边,那这个整人计划将会变得有趣的多。”她莞尔一笑。
“赔上女子最在乎的声誉,竟只为了有趣?”黎皓难以自制的发出怒吼之声。
宫紫姻的耳朵差点没被他给震聋,她掏掏耳朵,笑盈盈
的瞅着他,“我敢保证这一下定是你头一次放声大吼,对不对?”
“那是因为我从不曾碰过你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名誉的女子,你难道不知,若一旦有传言传出,你这辈子跟我姊姊一样,倒不如不嫁,假若以嫁给一个自己不会有感觉的忍受人,那也一样不如不嫁,当然……”她突然贼兮兮的凝睇着他,“若是你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何况,你刚刚不是说了,你配我这个野丫头不是刚好吗?”
黎皓突然有种被人算计的不好感受,“你刚刚脸色色发白是假的?”
这一说,可让她回想起宫黎倩那句“狐狸精”的话,她慌忙的又开始回头东看西瞧的。
“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他难以置信的怨声道。
“不不不‘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宫紫姻边说边走到一旁假山假水的鱼池旁,以池当镜,不停的瞄着这身翠湖绿的衣裙后可有那一截久违不见的尾巴?
“你到底在做什么?”思忖她神色的惊慌该不是虚假后,黎皓步上前去,望了鱼池二眼,但那儿只有宫紫姻美丽的倒影,他一头雾水的拧紧眉头。
“刚刚黎琬倩说我是狐狸精,我实在很担心我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露出来了?”
她虽喃喃低语,但黎皓的耳力是超敏锐的,听及这段滑稽至极的言词,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再次瞅了眼前无辜疑惑的丽颜,他继续发出大笑,而这大概也是他有生以来,在得知是个野种后,打从心底发出的笑声吧!
相遇至今,宫紫姻从未看到他发出如此爽朗的笑声,而且他一笑,脸上冷峭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明亮,而这张璀璨的笑脸更令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黎皓在兰园的椅登上坐了下来,他以一种崭新的眼神打量着她,“你真是不同凡响!”
“我?”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反倒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世人都害怕我的冷峻,而你连女子的清白之名都可以弃如流水,又为何惧怕他人称你为狐狸精?你当真勾引过男人?”
这一席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宫紫姻恍然大悟,原来她
是自己吓自己呢!
唉-该怎么说呢?还不是因为离开狐狸岛太久了,而在善恶之岛也没听过“狐独精”这三字,刚刚乍听之下,她还以为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却没有想到是世人形容那些狐媚女子的统称名词。
她吁了好大一口气儿,朝他翘起大拇指,“没事儿,没事儿。?
“什么没事了?”他发觉她的思路实在有够混乱。
“呃——我是指狐狸精,那没事儿了,我以为……没、没有,反正就是没事了。”
瞧她语焉不详,黎皓瞟她一眼,随即站起身往房里去。
“你不跟我聊了吗?”她有些失望的道。
“我们其实就没有什么话好聊,不过,我得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厂。”语毕,他即人房将门关上。
宫紫姻耸耸肩,“就这样了?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一丁点点不同的进展呢!”
她抬头看看蓝天,想想自己这也胡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姊姊那儿连一堆杂草都没有,羊儿肯定没有跑到那儿去,只不过这会儿也饥肠辘辘了,她也该去找些好吃的给姊姊和她的甥女吃。
“救命啊,救命啊!”宫苹香披头散发的抱着女儿急匆匆,的往兰园跑了过来,
而她的身后还有两只羊儿紧追在后。
见状,宫紫姻简直呆了,天,真没想到这善恶之岛之外的羊儿也像这儿的人一样,又饥又狠又色,也有二点儿笨
她摇摇头,赶忙冲向前去以掌风驱走那两只笨羊后,再将哭得浙沥哗啦的宫苹香母女拥入怀中喃喃说着抱歉之语,“姊姊,对不起,下回我一定会挑些比较聪明的羊……”
黎家客厅内,一道道山珍海味全上了桌,林宜玲在命令下人将那被羊群啃得面目全非的庭院整修恢复旧观后,特别吩咐厨子在午膳时刻杀鸡宰鹅一番,补一补被宫紫姻气得伤身的精力,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清洗一番回到客厅,见到的不只是女儿、儿子,还有回来至今未曾和她吃顿饭的黎皓,更有那气死人的宫紫姻及抱着女婴的宫苹香。
黎琬倩一见母亲,马上站起身,她先前见到黎皓也在场,她只好噤声不语,不过,这会儿母亲来了,她即可借母亲的口将宫家姊妹赶离。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宜玲困惑中又带怒意。
黎琬倩轻声的在她的耳畔道:“我也不知道,刚刚他们一票人就走了进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宜玲一一打量愧疚低头的黎展彦,再看看一脸冷漠的黎皓,再望向坐在他身侧、兴高采烈的宫紫姻,而后是满脸惊慌的宫苹香。
她冷哼一声,故意走到宫苹香的身旁坐了下来,“我说我们这个媳妇是不是愈来愈不懂得安分守己了?还是说她哪时候也学起她妹妹的厚脸皮,不请自来的享用这顿佳肴?”
“我……对不起,我先走了。”宫苹香楚楚可怜的脸蛋染上一层难堪的红彩,她抱着女儿即站起身,但宫紫姻一把又将她拉回座位。
“姊姊,你别这样嘛,好歹你也是黎家明媒正娶而来的大少女乃女乃,按理说,黎家没帮你找个女乃娘照顾安平已是可恶了,现在连三餐都只给你吃蕃薯稀饭,别说你身子会不好,吃你女乃水的安平也无法聪明又健康。”
林宜玲老脸涨红,“真是粗鄙的丫头,连女乃水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宫紫姻对她做了个大鬼脸,再得意洋洋的道:“那你不也是一个粗鄙的母夜叉,因为你也说了那两个字。”
林宜玲气得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黎皓对宫紫姻的古灵精怪感到惊讶不已,今天他会坐在这儿,当然也是她以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赖皮的功夫硬将他请到这来的。
不过,闷心自问,他对这家于人的作法虽看不惯,但他无心改善,而今宫紫姻的出现,倒是给黎家多了一份“颜色”,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从不好奇的他竟也思忖起她的下一步将如何走?
黎瑰倩见母亲第一次过招就挂了,便聪明的柔声道:“娘,就让嫂嫂在这儿吃吧,反正每回莱都剩一大堆。”
林宜玲瞄她一眼,冷冷的笑了笑,“说得也是,反正剩下也都是‘喂猪’!”
宫苹香眼眶一红,她哽声道:“妹妹,我想还是回房吃吧。”
黎展彦瞅了她过于瘦弱的身子,再凝神的欲看望她怀中的女儿,不过,就算内心有再多的渴求,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他仍沉默着。
“大哥,你不说句话吗”“一向沉默的黎皓出人意表的开口。
宫紫姻笑开了嘴,心想,太好了,她果然有二位盟友了。
“我……我……”黎展彦嗫嚅的看着母亲再看向黎皓,定视着黎皓眸中的冷凝之光,他咽了一下口水,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娘,就让苹香在这儿吃吧,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
“你在胡扯什么?我哪时候和这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女人是一家人?”林宜玲怒不可遏的站起身。
宫紫姻跟着起身,马上反驳一句,“笑话,这孩子又不是姊姊一人生的,讲得再白些,只有她一人也生不出孩子来。”
“粗鄙的丫头就是粗鄙,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生孩子也叫粗鄙吗?那姊夫和这个丑八怪从哪儿来
的?“她以眼角瞄了眼显然也快装不住温柔样的黎琬倩。
林宜玲怒目切齿的冲向前去,并扬高手,你这该死的丫头竟敢暗喻我偷人?
“我可没这样说,大概是你作贼虚了。”宫紫姻手一伸点了她右手的穴道,任凭林宜玲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将那只高举的手放下来。
“大哥,你也说句话嘛,娘被她欺负了。”黎琬倩眼见她竟也有三两下功夫,当下不敢再出手,只好回头央求大哥为要出头。
黎展彦万般为难的瞅着宫紫姻,“小姨子,我娘终究是个长辈……”
“可是她没个长辈样,出口就骂,伸手就想打人。”她轻蔑的呸了一声。
黎皓在内心赞许,大娘是该受些教训的。
“二哥,”黎琬倩无限温婉的微低着头走向他,“这家子里只有你一人会武,你就帮帮娘吧!”
他冷峻一笑,“这样‘二哥’不会叫得太委屈了?”
她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竟会碰壁。
“别没出息了,女儿。”林宜玲大声怒道,“娘已经派总管到前方的武馆找个进驻我们黎家的武功高手,干么对他们哈腰低头。”
宫紫姻坐子,用力的拍手鼓掌,“有骨气,那你就用左手吃饭好了。姊姊,我们可以吃了吧,你刚刚说要等到你婆婆来再吃,那她已经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动了。”
“妹妹,还是解开娘的穴道吧!”宫苹香毕竟心软。
“哼,我不要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谁不晓得你的心理比谁都不要高兴。”林宜玲瞪她一眼,对她的好意完全不领情。
“看吧,她不需要,也许她想试试用左手吃饭,姊,你就别扫她的兴,免得待会儿又遭一顿毒打。”宫紫姻故装害怕的直拍抚胸口。
“呃——紫姻,还是请你帮我娘……”黎展彦看丁也是不忍心。
她撇撇嘴,反问道:“那我可不可以也请你帮个忙?好好照顾你的妻女?”
闻言,宫苹香的胃一阵痉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我……”黎展彦看看妻子再看看母亲,终究低头不语。
黎皓冷硬的唇抿紧,大手一挥,林宜玲身子被震动一下,而那只放不下的左手却可以行动了。
见状,宫紫姻可不高兴了,她瞪他一眼,“喂,你不是我这一国的吗?”
“凡事适可而止,再说,相信嫂子也饿了,你要闹到她连一口饭都吃不下才肯罢手?”
这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她也找不出话反驳,罢了,她耸耸肩,“好吧,反正就吃顿饭,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当然,如果还是有人要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语毕,她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到姊姊的碗里。
“紫姻。”好不容易将眼泪回去的宫苹香眼眶又红了。
宫紫姻不舍的握住她的手,“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他们是怎么待你的,你放心有我在包准都让你吃香喝辣的。”
她这话威胁意谓深重;林宜玲怒气冲冲的又要叫骂,但黎皓冷冷的说了一句,“碧丫头生的也是女儿,还有其他的小妾们也是生女的,大娘是不是该重新思索接纳嫂子?”
林宜玲怔愕无语,不过,怒火一下也烧旺起来。哼,看来黎皓真的跟那个野丫头在一起了,要不,怎么会替她姊姊说话?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自己今个儿就要管家将厉害的武家子给清回来治治这丫头。
这顿饭吃下来惟一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大概只有宫紫姻,对黎皓的见义勇为,她是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宫苹香却是吃得心惊胆战,黎皓仍是一贯的冷漠,而林宜玲母女面有怒火,黎展彦则是一脸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