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半暖半凉,月儿静静,花香隐隐。
犹是男装打扮的小宝抱着柄竹扫帚,坐在马房前的石阶上,望着夜空中那一抹皎洁明月。
她好烦恼好烦恼好烦恼啊。
一向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她根本负荷不了这么多复杂诡谲多变的事,不管是狼王的野心,绿羽姑娘的企图,大小姐的计划……都让她越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大小姐竟要她怀上狼王的孩子,然后就可以借机要挟他、掌控他。
可是,她从来就不想要挟大王呀!
虽然明知她是汉人,是国家的一分子,还是大小姐寄予重望的人,于公于私,她都应该要掌握到他的弱点,威胁他不得对朝廷有二心。可是一想到要利用他对她的好,来对他做这么残忍的事,她心头就阵阵疼痛难当。
不行,不可以,她做不到啊。
再怎么说,天真纯洁的孩子是无辜的,不知情的他也是无辜的……
「唉!」她该怎么办才好?
夜色朦胧,晚风幽幽,一缕细碎甜香随着风儿袭来,小宝神情略带忧郁地仰首,奇怪地望着突如其来漫天飞舞的花雨。
咦?她眼底的郁色瞬间被一抹惊奇取代了。
点点花瓣纷纷沾落她的发梢、脸庞和衣襟上,既轻且软又香,惹得她心下一阵坪然悸动,情不自禁放开了竹扫帚,伸手掬向空中飘舞的花雨,难掩惊喜地环顾着四周。
「好美啊!」她原本忧郁不展的愁容登时一亮,不自觉起身扑捉着那随着晚风翻飞的花瓣,开心地笑了起来。在马房打理了这么久,她为何都没发觉这附近栽有杏树呢?花瓣如雨纷飞,落得她一头、一身都是。她快乐地旋转着身子,不断想抓住那漫天花雨,笑声轻快如串串银铃流泻。
「呵呵呵,我是蜂儿……我是蝴蝶……」
蒙蒙夜色中,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阵阵闪烁小光点,小宝停顿脚步,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望着幽暗中舞现的点点流萤,灿斓可爱得像小小流星飞掠而来。
「萤火虫?!」她呆住了,胸口涨满了欢喜。「这儿怎么会有萤火虫呢?我记得牠明明是!」
「喜欢吗?」一个高大伟岸身形自幽然花影中出现。
「大王……」她一时间竟痴了。
伊格猛将手中空了的大只雪纱袋丢到一旁,双颊些许微红,潇洒地咧嘴一笑。
「喜欢本王送妳的礼物吗?」
她眼眶迅速湿热了起来。
这一切……花与萤火虫,都是他特意为她布置的?是梦吗?她还以为他已经厌烦她,再也不会搭理她了,可是……可是他竟然偷偷为她做出了这么美的一切……
小宝心头如潮似浪地澎湃着满满的感动,想哭,想张口说点什么,可哽咽了大半天,最后只挤出了一句―
「你亲自抓了这么多萤火虫吗?」
伊格猛得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尴尬,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道:「咳……不准告诉别人。」
再怎么说,他还是那个威风凛凛、霸气盖世的大漠狼王,若是让人知道他偷偷到京城郊野临水畔捕捉了好几个时辰的萤火虫,那岂不是大大削弱了他雄壮威武、阳刚十足的猛男形象?
「小宝不说。」她忙捂住小嘴,眼底盈盈笑意却怎么也管不住,欢然到满溢了出来。
瞧见她娇羞腼觐的欢喜模样,伊格猛胸口一热,忘形地补了一句:「那花儿也是,本王可是赤手空拳地拔来了号称京城最美丽的一株老杏树,嘿,只随便晃个它几下,就几乎把树梢上的花儿全给摇光!」
「我的天!」她喜悦的小脸瞬间惊呆,心情由喜转悲。「你、你你:-…」
他偷拔的该不会就是当年皇上与皇后亲手在宫里种下的那株定情杏树吧?
「虽然运出来的时候费了点劲,不过事后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还兀自得意洋洋。
想到当太子发现皇城内苑里的杏树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时的惊慌与恐惧,他就觉得更爽快了。
因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一株显眼的大树,就代表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某人的项上人头。
「大、大王,求求你跟我说,你、你拔的不是那一株『情比金坚』?」小宝管他那么多,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杏树还有名字?」他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有!」她都快疯掉了。「那株驰名天下,号称京城最美丽、最能见证爱情的老杏树的名字就叫『情比金坚』!大家都知道那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定情物,象征他俩爱情如花似梦、永不枯萎。」
悴,一群无聊无知兼肉麻当有趣的娘娘腔汉人。
「它已经枯萎了。」他耸耸肩。
差不多吧,他怀疑在被自己使劲摇光了满树花瓣后,那株老树还能剩下多少活气儿。
话说回来,若不是它盛开时的满树雪白杏花美得不得了,他也没想过要把脑筋动到它身上去!
慢着!他只听说过它是全京城最美的杏树,那个「最能见证爱情」是什么鬼东西?
伊格猛不爽地浓眉打结,脸色也戒慎不安起来。
「大王,你待小宝的心意,小宝已经完全感受到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可、可是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你得赶紧把『情比金坚』给种回去呀!」她惊慌失措,攀着他粗壮结实的胳臂一阵猛摇。
「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大大降罪予你怎么办?」
「拔都拔了,他们能奈我何?」他一挑浓眉,狂傲地大笑。活月兑月兑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可是小宝的胆子却是比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尤其事不关己关心则乱,早已为他着急得一头汗了。
「不行不行,你得赶紧把树扛去还人家---…」她松开他的手臂,慌慌张张地趴在地上开始一阵狂检。
「妳在干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我要把所有的花瓣全检起来,黏回去!」她心慌意乱地扯起衣襬,将一朵朵落在地上的杏花检拢在怀里。
「笨蛋!」
他真是会被这个破坏情趣的小家伙气死!伊格猛野蛮地一把将她斓腰抱起,小宝惊吓得勾住了他的颈项。
「大王!」
「那是本王送妳的,还什么还?」
「可是『情比金坚』明明就是皇上……」
「闭嘴!」
「可是……」
「再说,本王就吻到妳断气!」
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恼羞成怒,懊恼低吼。
可恶!是谁说汉人姑娘最喜欢什么花前月下、什么诗情画意、什么轻罗小扇扑流萤,放他娘的狗臭屁!下次要是再听信屠那出的馊主意,他伊格猛三字就倒过来写!
「可恶!」他忿忿地将一头浓密长发爬梳得乱糟糟,神态分外凶猛骇人。亏他跟个呆子一样做了那么多蠢事,结果小宝根本就没有表示她喜不喜欢,满脑子只关心那株该死的「情比金坚」如果不是怕忧愁过度的她会哭死,他当场就把那株大煞风景的老杏树给劈了当柴烧,一解满腔鸟气。
「大王……」
「干嘛?」他火爆地扭过头来,杀人目光狠狠射向来人。
小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结结巴巴,泣然欲泣了起来。「对、对不起:-…」
一见是她,纵然还是满肚子翻腾欲炸的怒火,犹在盛怒中的伊格猛表情依旧狂怒得骇人,脾气却不由自主地软化了下来。
「来。」他对她伸出手。
「是。」她乖乖地走近他身边,果然马上又被「抓」到他大腿上安坐了。
「大、大王?」
「我不是大大王。」他哼了一声,锐利目光紧盯着她,质问道:「为什么躲了我三天?」
「呃…」小宝心虚地低下头。
「若不是本王让屠那去逮妳来,妳还想在羽儿那里躲多久?」他一脸不悦地瞪着她,「还有,妳几时和她那么要好了?」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明明知道他在生气,她怎么可能会傻傻地在马房里待着,或是随便在王府里乱晃,好被他捉个正着?
虽然绿羽姑娘是她最不想去求救的人,可是只要待在绿羽姑娘身边,他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哼!别以为她没发现只要在绿羽姑娘面前,他根本是完全将她视作隐形人。
小宝心底酸酸的,一颗脑袋被他忽冷忽热的奇怪举动搅得迷迷糊糊,完全看不透、想不明白他究竟想对她怎样。
三天前还为她去捉萤火虫,并拔了皇宫里珍贵的杏树为她营造花雨漫天的美丽奇景―-―虽然差点把她吓破胆!可是在绿羽姑娘出现的时候,又把她的存在给忘了个一乾二净。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她是个人,她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
「你何必非要为难奴婢?」越想越闷,她忍不住嘟起嘴。「没有奴婢在你身边制造麻烦,你应该高兴都来不及。」
「妳到底在生哪门子气?」他火大,勉强抑下猛烈摇晃她的冲动。「还在气本王拔了那株该死的树?本王都还回去了。」
说到这个,小宝就有满月复的埋怨。
「可是你不让奴婢把那些花儿给黏回去啊!」光秃秃的一棵树连夜给人家「插」回去,这样很有诚意吗?
「妳疯啦?」他对她怒目而视。「要真黏完那些花,妳手都断了。」
「手断也得黏呀,万一让皇上跟太子发现你干的好事怎么办?」她光想就为他狂冒冷汗。「太子看你也不十分顺眼了,万一他趁这个机会治你个什么『毁坏宫中花木』的罪名,又该怎么办?」
伊格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妮子竟然这么看低他?
若真要闯祸,也要闯下滔天大祸才算过瘾,可是她居然以为他是那些个下三滥不入流的小毛贼,还「毁坏宫中花木」……被活生生看扁了的大漠狼王顿时火冒三丈起来,压根没注意到小宝话里满满情深意浓的关切之意。「看来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妳这不知好歹的女圭女圭不可!」
小宝在他眼里瞥见狡脍邪恶的光芒,尖叫了一声,急忙跳下他的大腿就想逃―
可是哪里来得及?
她小脚甫点地,立时又被他一把自背后抓抱了回去。
「想去哪里呀妳……」他气息灼热地逼近她的颈项,对着那小小耳垂威胁地吹着气。「嗯?」
她浑身酥麻地战栗了起来,想挣扎,却哪还动弹得了?
「大王-…」小宝小小声讨饶。「你饶了我吧?」
「不行。」他霸道地狞笑。「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样的条件?」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句什么。但见小宝脸蛋从淡淡粉红瞬间炸成了红艳欲滴。「不、不可以啦。」
「可以。」
「不可以!」她把头摇得有如博浪鼓。「说什么都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伊格猛笑得像头大野狼,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本王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救命啊--…」
她不要和他一起练那个什么「秘戏十八招」啦!
日子就在这样嘻嘻闹闹中度过了。小宝日子已经习惯成自然,好似打从出生开始自个儿就是住在狼王府里的。
她的行事历是这样的!每日清晨在伊格猛身旁醒来,脸红气喘地被他从头到脚再「吃」上一回,跟着昏睡过去两个时辰,偷偷模模梳洗过后,再鬼鬼祟祟溜回马房里换上马僮衣服,到绿羽姑娘那儿供作使唤。
然后晌午时分会突然被某个欲求不满的大男人给捉住,强拉去某个隐密的地方继续那些羞煞人的事!让她直的走进去,然后浑身酥软、两腿虚软如泥,几乎站不住脚地横着出来方才罢休。
接着那个把她吃干抹净,终于露出满脸餍足快活表情的大王会不知打哪儿变出一堆好吃的点心,将她喂得饱饱的,待恢复体力后又笑着把她打发回马房照顾他的爱马。
真是苦命的非人生涯啊。
可是哀怨归哀怨,小宝却是头好壮壮,面色被滋养爱护得越发红润可爱了。
她不知道在狼王府外的皇宫与朝廷里,暗潮汹涌非但从未停止过,反而越发紧绷。
她更加不知道的是,伊格猛已模透朝中大臣们彼此的矛盾对立,并且彻底利用了这一点。他确信,当皇帝驾崩的那一天,他雄霸天下的野心所拥有的将是助力而没有阻拦,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这天,小宝依然腰酸背痛却小脸红扑扑地踏入绣楼里。
「妳来得正好,陪我去逛逛园子。」绿羽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椅上,「来,扶我。」
「是。」小宝迎上前,像个小太监般搀扶着「贵妃」,自然得不得了。
虽然绿羽姑娘可说是她的情敌,还是她的对手,可不知怎地,她明明知道该防范、讨厌,甚至是惧怕眼前这举手投足间净是冷艳绝魅的美人,可是一天天相处下来,她却没法逼迫自己厌恶她。
也许是因为绿羽姑娘从来没有真正出手伤害过她,虽然老是喜欢使唤她,但是平心而论,绿羽姑娘待她算是很好的了。
小宝暗自庆幸,自从进苏府后,认识的人都是好人,遇到的主子都是好主子。
她俩出了绣楼,漫步在柳丝轻拂的临水长廊下,绿羽望着雨后烟波蒙蒙的湖面,突然开口问:「小宝,这阵子妳见过大王吗?」
小宝一僵,尴尬道:「呃……不常。」话甫出口,她害怕地偷偷抬头看向刚下过雨的天空。
雷公爷爷说不定还没走远,若听见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天大谎言,不知道会不会赏她一顿天打雷劈?
「最近大王不知在忙些什么,前阵子待我千般疼万般好,可这阵子却又冷落我了。」绿羽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妳和府里下人们感情好,有没有听见过什么样的风声?」
「什么样的风声?」她眨眨眼睛,茫然地反问。
「大王的新宠。」
「新-…」她脸色更心虚了。「不知道耶,奴婢只是个小马僮,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呢?」
「是吗?」
小宝吞了口口水。惨了!绿羽姑娘又露出那种令人心下阵阵发寒的冷笑了。
「妳是不想帮我吧?」小宝一惊,大感愕然。「什么?怎么会?奴婢只是……只是……」
「我知道我已经失宠了。」绿羽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平静却讽刺地道:「风水轮流转,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争着去讨好新主子,也属世情平常。」
「不!不是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那样现实的!」
「我心里有数。」绿羽淡淡一笑。
那凄美寥落如弱柳的笑,剎那间揪住了小宝的心。
「不是这样的!」她胸口一热,忘形地紧紧握住绿羽的柔萸,热切地安慰道:「绿羽姑娘,妳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妳怎么会失宠呢?妳长得这么漂亮,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妳呢?大王……大王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妳一定要对他有信心啊!」
绿羽绝艳容颜闪过一抹古怪之色,奇异地瞪着她。
小宝被瞪得莫名其妙,讪讪地模了模脸颊。
「呃,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妳刚刚是在告诉我,大王不会对我喜新厌旧?」绿羽谨慎地一字字求证。听起来好像是她刚刚义愤填膺时讲的话没错。
「呃-奴婢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她有点发慌起来。
「没有不对。」但是绿羽看她的眼神还是很怪,好似她鼻子上长出一朵喇叭。
「那就好。」小宝松了一口气。「不过绿羽姑娘,妳得把心放宽一些,千万别想岔了念头;而且妳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谁敢看不起妳?谁又舍得弃妳而就旁人呢?」
看着小宝像个小老婆子般对着自己叨叨念念、谆谆教诲,绿羽嘴角微微抽动了。
这丫头,活月兑月兑是个白痴吧?
「妳说得这么简单,那是因为妳不曾爱上一个人吧?」绿羽轻蔑地冷冷一哼。
「我?」小宝呆了呆。
「妳这傻兵,是不会了解我心情的。」
「话不能这样说呀!」小宝一脸的不服气,「奴婢心里也有喜欢的人,所以奴婢是很能够了解妳现在心情的,所以妳一定要听我一声劝,有的时候妳必须顺其自然,让一切尽在不言中,或许就能够得到内心真正的平静。」
绿羽额际青筋在跳动。
偏偏小宝还有话说,满脸闪动着慈航普渡的善良之光。「绿羽姑娘,人跟人的缘分呢,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可是能怎么办呢?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即使爱人很苦,但总比没人可让自己爱上的那种苦还要不苦吧?」
够了!
绿羽最后一寸自制力霎时绷断,火气轰地猛窜上来。「就妳这女扮男装,连胸都没长全的小丫头,还有资格训我话?别笑死人了妳!」
「我、我有胸啊,只是没有……没有很大…」奇怪,她是讲到哪里去了?
而且好像有件事……有句话--…有点不太对劲……
小宝想了想,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着她的鼻子惨叫:「妳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一天到晚自称奴婢,若到现在还不知道妳是女的,本姑娘的脑袋恐怕早就跟妳一样该报废了。」绿羽冷笑道。好毒……
小宝骇然地望着眼前说得一嘴尖酸刻薄、与大小姐不相上下的美丽女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绿羽实在不想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但是这个呆瓜真是太蠢太气人,笨到惨不忍睹、人神共愤。
总之,不骂她就是对不起她!
「算了。」绿羽突然又嫣然一笑,变脸比翻书还快。「但是我不怪妳。」
「……」
「我知道这年头找事不容易,妳也有妳的难处。」绿羽面色宛若春风般和煦,看得小宝目瞪口呆。「所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谢谢绿羽姑娘。」小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绿羽姑娘肯定到川境学过「变脸」,要不一张脸皮怎能前后变幻这么大?
「但是妳欠我一次。」绿羽挑眉,缓缓补上一句。
「……噢。」她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这种情景有点熟悉得诡异可怕,好像她和大小姐之间的对话喔。
「所以妳得帮我做一件事。」绿羽理所当然地道。
小宝讶然抬头,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进大王寝房。」
她一脸大受打击样。「妳要和大王……」
「收起妳那龌龊的念头。」绿羽横了她一眼。「我不相信大王没有新宠,所以我要到他寝房里搜搜看有没有什么女子落下的手绢或定情的物事,如若没有,我才能安得下这个心。」
小宝开始窘促不安起来,内心剧烈忐忑,她开始极力思索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大王寝房里。
「怎么?有问题?」
「不不……没有……」深恐被看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惊慌,小宝拚命摇头。「姑娘想去大王寝房当然好,只是--…只是妳为什么需要小宝带路呢?妳不会不知道大王的寝房在哪儿呀。」绿羽当然不可能告诉她真正的理由。
狼王寝房外布满高手,寻常人等根本进不去,尤其像她这个被严密监视的人,可是她知道小宝是特殊的例外。
「我不想让大王知道我吃醋。」绿羽傲然一笑。「我不想他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在乎他。妳知道的,男人都是贱骨头,越得不到的越珍贵,可只要一到手的,就弃之如敝屉,再也不当一回事了。」
小宝脸色微微一白。真的吗?男人都是这样的吗?那她算不算已经被大王列入「得到手的」那一类里了?
不,不对,大王不是那种薄情肤浅的男人,他待她只有越来越好,从没有不当一回事。
绿羽凝视着小宝变得苍白却又迅速恢复红晕的脸蛋,暗暗冷笑。「妳怎么说?帮不帮一句话。」
「帮,当然帮。」小宝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喔。再怎么说,大王那样伟岸卓绝的大人物自然是每个女子心目中最爱慕的对象,而且他的确也欠下绿羽姑娘这笔风流债……
她胸口没来由地闷了一下,随即隐隐作痛起来。
大王欠下的风流债,真的只有绿羽姑娘这一桩吗?
她呢?在大王心底,她又算什么?
「小宝?小宝?」
「什么?」飘远的心神被拉了回来,小宝努力眨掉眸底莫名浮起的泪意,挤出笑容。「噢,对,奴婢马上帮妳带路。」
「那就有劳妳了。」绿羽眼底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