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要他们煮出一顿像样的饭菜而已,这样也做不到?这种没用的下人辞了算了!”
晚膳十分,袁家大厅传来尖锐的咆哮。
杜红缨瞪着那堆得像山般的馒头,气到快吐血。她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不是面就是饼,她半粒白米饭也没吃到,昨天她已经跟厨房的人发过脾气了,结果今天还是一样!
“你很吵耶,有菜有肉,哪里不好啦?”袁长地白她一眼,受不了每次用膳都要听她鬼吼鬼叫,他用馒头夹了菜肉,嘴里咬了一个,手上还端了好几个。“偶懒得理你。”他模糊不清地说道,直接带回房里吃。
袁长云也很想这么做,但先走的人先赢,她只好勉强当那个留下来善后的倒霉鬼。家里的仆婢已经快受不了了,要是再让她把气出到奴仆身上,搞不好明天就走得一个也不剩。
看到这诺大的餐桌只剩她喝这个讨人厌的女人,袁长云好想叹气。
自从大嫂离开之后,大哥就没再跟他们一起用膳。
每天从马场回来后,他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知道他有请厨娘送食物过去,她比较没那么担心,但想到他心里所受的苦,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可以理解大哥为什么不想到厅堂用膳,之前大嫂在的时候,晚膳代表着欢乐,大家说说笑笑的,不仅填饱了肚皮,累了一天的疲惫也跟着消除。
而今,这冷清的厅堂却成了最难以面对的情景。袁长云恻然,听到杜红缨还在那里念念有词,心头火气,满腔哀伤全转为愤怒。
“嫌差就别吃,饿死干脆!过不惯这种日子就赶快滚回杜家啊,别死皮赖脸地硬要待在这儿。”
她不懂大哥为什么不把这女人送走,他根本连看都不像看到她,更别说是让她取代大嫂的位置,但大哥却是要他们空出一间房让着女人住下,害他们全家上下都受尽这嚣张女人的折磨。
“我是你大嫂耶,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杜红缨拍桌子站起。知道他们心全向着禹绫,她也不想再费心讨好,在刚来的前两天,骄纵任性的真面目就已全部显露出来。
“不准再自称是我大嫂!”袁长云才不怕她,桌子一拍,也跟着站起。“我大嫂才不像你这么讨人厌,骄纵任性、挑剔刻薄、不要脸到极点!”袁长云越说越气。不行,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揍人。
“要是你还有一些廉耻,就赶快滚吧,我很乐意帮你出马车的钱。”她气到东西也不吃了,直接转头走人。
“等等,你大哥回来了吗?”杜红缨气极,却又不得不喊住她。
“不然呢?他让你留下,不代表他要将这个袁家让给你!”袁长云没好气地怒啐了声,丢下她离开。
这死丫头,等她坐上主母的位置就有得她瞧了!
杜红缨咬牙切齿,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见只有那锅汤能用,随便舀了碗,端着酒往袁长风的房间走去。
那时她以为只要干走禹绫,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接受袁家主母的位置,谁知那个姓袁的居然说要送她回去,害她又求又跪的,最后总算让她留下,可却让她住进偏院的小房,而不是睡进他的寝房。
也不想想她愿意和他同炕已经算是抬举他了,他非但不碰她,就连正眼瞧她也不曾,甚至连她使尽风骚,换来的不是他的意乱情迷,而是被他用凌厉的目光瞪得她赶紧收手,不敢再造次。
她已经没时间了啊!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杜红缨急得在心里大骂。
她会来这里,不只是身边没钱,更是因为被这个孽种逼到走投无路。她身旁的男人全弃她而去,她也分不清孩子的爹是谁,根本就回不了江南。
所以她只能趁着肚子还没打起来之前,赶紧和袁长风来那么一次,这样她才可以把这个孩子赖到他身上。
来到他房前的长廊,杜红缨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拆开纸包将里头的粉末全倒进汤里,再稍微摇晃,那些粉末立刻溶得无影无踪。
这是她喝男人欢好时用来助兴的药,只要一点点,再怎么欲振乏力也能马上重振雄风。沾血的白绢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她假装处子喊一下疼,末了再拿出白绢往床上一扔,急色当头的他不会发现的,这现成的爹他当定了。
杜红缨掩下眼中的诡光,上前敲门。
“袁大哥,我是红缨,我替你送热汤来了。”这臭男人连相公都不准她喊,等过了今晚,他就算想不认都不行。
“走开。”房里传来淡然的回应,里头所隐含的冷冽比怒声咆哮更叫人心惊。
要不是已无法拖延,杜红缨早就吓得当场落荒而逃。别怕别怕,牙一咬,眼一闭,忍忍就过去了,她不停安抚自己,胆子又大了起来。
“都没见你出来吃东西,我担心嘛,你开个门好不好?”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又嗲又媚的声音不停地喊。
被她吵得受不了,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启,一看到他的脸,杜红缨不禁双腿发软——
他脸上蓄满了胡须,完全不像她刚到袁家是看到的干净模样,那时他至少称得上俊挺,但眼前的他根本就跟野蛮人没啥分别,再加上他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她,那股凶狠劲像是当场要将她生吞活剥。
杜红缨害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身子扑簌簌地直发抖,手里的那碗汤抖到差点洒了出来。
一看到她,袁长风阴鸷的表情更加阴冷,她的存在,就像是清楚地提醒着他自己失去了什么。
然而最不堪的是,他自以为失去的珍宝,其实他根本就不曾拥有,那都是假的,是愚傻的他被那高超的伪装骗的团团转。
不想对这无关紧要的人显露任何情绪,袁长风深呼吸,把那股已到喉头的苦涩咽下,维持着冷峻的表情。
他才该是哪个最反对让杜红缨留下的人,他恨不得将会让他心痛的一切全都驱逐出他的生命之外,却因为杜红缨的一句话,让他自作孽地任由这根扎人的刺就这么梗在心口——
她说,她若是回去杜家,杜老就会知道禹绫的恶行,心疼女儿的杜老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禹绫干休。
他要自己不为所动,就算那个狠心骗他的女人被抓进牢里关到老死都不干他的事,她为了贪慕虚荣骗了所有的人,她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明明脑海里充斥着坚决的呐喊,他却听到应允出自他的口中,让这个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千金大小姐留了下来。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见到杜红缨,但他也很清楚,他若不出来,依她难缠的性子绝对有可能会赖上整晚,而他也会被不断勾起的痛苦回忆整夜凌迟。
既然无论如何都避不了痛,倒不如让他一次痛个痛快。
“只要我喝,你就会走?”
语气虽是平和的,严厉直视她的眼神却清楚地说明他若是依言喝汤,她在不识相离开的话,他会让她后悔。
杜红缨全身发冷,想到自己在汤里所下的药,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但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退缩,就算脖子再怎么僵,她还是只能用力点下头。
袁长风二话不说,拿过碗一饮而尽,而后转身进房将门关上。
没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但外头确实是安静了,袁长风也不想再浪费力气赶人,回到炕上躺下,一心只想能尽快安眠。
每一晚只要回到房里,他就是逼自己入睡,因为这个屋子里,触目所及的事物全都与她有关,迫得他只能逃进睡梦中来躲避。
偏偏闭上了眼,她的形影反而更加清晰,那清幽芳香的味道,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不曾离去,扰得他辗转反侧,无法决定自己该睡还是该醒。
难以平息的情潮在体内翻腾,袁长风知道今晚他又睡不着了。
他干脆睁开眼,望向身旁的位置,看到那件狐裘,无力抑制的他任由痛苦擒住他的心。
天气那么冷,少了这件狐裘她捱得住吗?其实他并不是想让她受苦,那时,当那些话月兑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要她开口,甚至是恳求地对他笑一笑都好,他不会对她这么狠,她怕冷,连有日阳的白天都懂的一直发抖,更何况是这种天寒地冻的夜里?
但她不屑多留的反应伤透了他,让他就连流露出一丝心软都变得极为可笑,浴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家门,走出了他的生命。
他恨极了那个伤他骗他的娇小女人,却更恨对她硬不起心肠的自己!
体内热潮又起,袁长风拧眉,怒自己自这种欣赏的时候竟还想得到那档子事。他赶紧转开念头,好将那股冲动压抑下来,但思绪绕了一圈,仍无法控制地回到了那心爱的人儿身上。
她离去后的隔天,他不愿承认自己放心不下,随便找了借口进城,他在城里绕了又绕,最后在他们素有往来的粮行找到她留下的马和披风,同事也得到她随着前往江南的商队一起离开的消息。
他才发现,其实嘴硬的他仍存有些微的希翼,幻想着她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所以才先暂时离开,等他气消后再来跟他示好。
多可笑?那只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好不容易可以逃离的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远走高飞,一刻也不愿多留。
一想到那时犹如被人遗弃的心痛,他该感到愤怒才是,却反而是一股强大到令他发疼的席卷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袁长风咬牙忍住又一波的冲击,终于发现不对。
“袁大哥,我回房去了,如果你要找我,多晚都没关系。”此时房外传来杜红缨的声音,算准药性差不多发挥的她,不敢直接问,只好用这种方法暗示。
是她!袁长风恍然大悟,但狂猛涌上的欲火焚烧着他的理智,逼得他侧翻卷起了身子,仍抑不住让他申吟出声的痛,更额米有余力冲出去找杜红缨算帐。
他努力调整呼吸,肌肉因强忍而绷得死紧,体内的火焰却不灭反升,烧得他全身燥热,大汗淋漓。
参与的理智在反抗,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
或许是药性真的太强,或是是他这些日子的想念已到了极限,他勉强凝聚的意志力开始涣散。
他记得,抱着她的紫薇有多甜美,他快撑不住了……脑海里的旖旎画面益加清晰,他想要紧紧拥住那令他发狂的温暖胴体,但伸手所及的却只是一件狐裘,他狠狠怔愣。
她已经不在了,那个有着甜笑的可人儿已经弃他远去了!
绝望和无法纾解的痛苦交集成难以承受的折磨,喉头紧缩的他将那件狐裘紧拥入怀,将脸埋进。
鼻间尽是她残留上头的淡淡幽香,让他忆起他们曾在这儿缠绵的情景,更加摧毁他已不堪一击的自制。
他不想这么脆弱,不想屈服在药的控制之下,但失去她的感觉太痛,瓦解了他刚强的意志,他不禁伸手往身下探去,握住了疼得他快无法呼吸的。
“绫儿,绫儿……”他痛苦闭眼,任由那股猛烈渴望驾驭了他,想象着自己埋进她的温润,一次又一次地冲刺。
在他终于释放出自己的时,漫然而止的空虚及痛楚也让他完全崩溃。
“啊——啊啊——”
他咬紧牙根却仍抑不住那有如负伤野兽般的咆哮,自有记忆以来就不曾落下的泪,无声地渗进了那件狐裘里。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全被爱她的心摧毁得一点也不留。
aaaaa
禹绫花了近一个月的使劲,或是跟商队,或是自己独行,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家乡。
看着这个她自幼生长的小村落,她的心口空荡荡的,完全感受不到游子归乡的喜悦。
不,她很高兴,她只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罢了。禹绫这么告诉自己,就如同这一路上,只要她心情一低落,她就如此告诉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忆起有关北方的一切。
禹绫下意识地模着胸口,怀中正揣着她前些日子刚从银庄领到的银票,那笔为数不少的金额让她精神一振。
他们家要开始过好日子了。她深吸口气,彻底模式心底深处的那抹痛,要自己扬起笑容,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老家走去。
快到了,就快到了,她已经等不及想看这些年家里变得怎么样了……
她转过街角,眼前所见的情景让她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记忆中的小小茅草屋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有着围墙及水车的红砖大屋,但那水车布满了暗褐的苔藓及灰尘,水早已干涸,看得出已许久没有运转。
怎么回事?大哥的磨坊不是才开张不到一年吗?禹绫快步上前,发现大门只是虚掩着,立刻推门走进。
院子里又脏又乱,拆解下来的石磨随意堆置一旁,缝隙中甚至长出了杂草,而有个肥肥胖胖的男人窝坐在屋檐下打盹,连有人进来也不晓得。
禹绫看了好久,终于认出这人是她记忆中清瘦的兄长。
“大哥?”她上前屏息叫唤,见那男人惺忪地揉眼,她忍住心头的不安,努力挤出笑容。“是我,我是小绫,我回来了。”
“小绫?”禹家兄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惊跳起身。“你不是去了塞北吗?怎会在这儿?”
那丝毫不见喜悦的反应让禹绫心头一凛。每当她寄钱回家时,她都会捎上短信告知状况,家人所知的和杜家所知的一样,以为她是跟去北方服侍小姐,而非代嫁成了假冒的袁家主母。
但那时候,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而她到了袁家,怕事迹败露,要他们别写信来,从以前就少得可怜的家属也就此绝迹。
她一直要自己别多想,还告诉自己家人是在体贴她,怕家属会勾起她的思念,反而让离家在外的她更难熬,所以才会不长写信,但直至现在看到兄长的表情,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
不,应该只是她多心了,她这些日子太累了,变得灰胡思乱想了。
“小姐说不需要我服侍了,就干脆还我自由身,很好吧?”禹绫将那些纷杂的私语敛下,仍撑起笑容回道。
“那你不就没薪俸了?像杜家那么慷慨的主子很少见,就算他们赶你走,你也该拼命求着要留下啊!”没想到兄长非但没为她高兴,反而还责怪起她来。“你现在岁数这么大了,根本就没人想买,看你要怎么挣钱养家!”
禹绫怔愣地看着兄长,脑海一片空白。
为什么大哥可以真么理直气壮?身为兄长的他才应该负起养家的责任不是吗?她只是尽量想让家里好过些,为什么全变成她的事了?
“但,大哥你不是开了磨坊吗?”禹绫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由于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想到要生气,只问得出这个一目了然的问题。
“磨坊生意不好,关门不做了。”他的脸上闪过一阵心虚。
禹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兄长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极佳,气色也很好,一点也不像失意潦倒的模样,若不看这屋子里的情景,在外头见了,她好不好还会以为是哪家的有钱人。
“没关系,我们可以做别的。”别告诉她,她的竭诚付出只换来他的好吃懒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小男孩了,他可以做的事太多,不用靠着卖妹妹也能活得下去。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命好,在大户人家过惯好日子了,根本就不晓得外头的状况,现在世道那么差……”
兄长后面的叨叨絮絮她没听进去,因为他的话已印证了她的猜测,禹绫全身冰冷,这残酷的事实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命好?她不顾尊严,她卑躬屈膝,只为能多挣得几文赏银好让家里的人更好过,却换来这与事实完全背道而驰的三个字?
“怎么了?吵吵闹闹的。”有人从屋里走出来,也是一副锦衣玉食的模样,脸上还留着口水印,说明了他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认出小弟,再看到他和熊掌那如出一辙的懒散气息,禹绫闭眼,只觉天地在旋转。
他们三兄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要卖掉她的那一天,小弟抱着她哭到泣不成声,兄长也强忍哽咽说着等他有钱,他一定会去带她回家。
那画面,支撑她熬过了这么多年,当她以为自己可以重回家人怀抱时,她却发现那画面只存在她的记忆里,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人的外表,连人心也全然变了。
“不成呐,你还是快回去求求杜老爷吧!你上回寄来的钱已经快用光了,而我新做的衣裳偶还没付钱呢!”
当弟弟听完兄长转述,也用气极败坏来表达他的‘欢迎’时,禹绫已完全心死。
是她不好,她用她的无所保留宠坏了他们,让他们成了无法自力更生的废物。她撑了这么多年,她累了啊,她已经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将他们的人生扛在自己身上。
她闭了闭眼,平静地掏出怀里的银票,“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钱。”
拼命抱怨的两兄弟顿时住口,将银票夺过,看到上面的金额,立刻眉开眼笑。
“早点拿出来嘛!”他们浑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那大笔的金额够他们挥霍一辈子,根本就不用再靠她。
那贪婪的嘴脸更是让禹绫不再对他们有任何期望。
从这一刻起,她没有家人了。
“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大哥、小弟,永别了。”即使他们完全没看她,禹绫仍朝他们拜别,然后才转身离开。
出了家门,走了段路,见他们都没人追出,禹绫长长地叹了口气。
多好?以后她就不用再背着养家的责任了,挣来的钱都是她的,她可以对自己好,买衣服、买好吃的、多快乐啊——
她一直走一直走,不停地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以为她扬起了笑,没想到却听到陌生的哭泣声冲出喉头。
不,不可能,她从来不哭的……她私下寻找,想看是谁在哭,却发现她已处理村落,周围并没有人。
感觉有东西滑落脸庞,她抬手触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怔住,突然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天地之大,却完全没有他容身之处。
刹那间,她所有的假装与坚强全然溃堤,她再也无法伪装,汹涌而上的脆弱让她蹲下抱膝大哭了起来。
她放弃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只为了保全家人的生活无虞,结果她的无悔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她不要他们感激,也不要他们回报,但至少不该是这样的恩断义绝啊!
排山倒海的懊恨将她淹没,禹绫哭得声嘶力竭,却释不去一丝一毫的痛。
她忍痛离开他,将他伤得那么深,到头来却发现全是空,她活该,是她太傻,但他不该陪着她受这些罪,他是那么的好,就连指导她骗了他,仍要她当他的妻子,却被她弃若敝屣。
想到袁长风那时的表情,屋里承受的她哭到跪伏在地。
她不想恨她的弟兄,可她克制不了啊!她竟然了乐这么不值得的人,伤害了将她捧在掌心的男人,那时上天唯一赐给她的宝物,她却亲手将它粉碎了。
而今她已经无法挽回,也弥补不了了……紧擒住胸口的痛让她无法呼吸,禹绫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这么往前倒去,失去了意识。
aaaaa
当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枕在一对柔软的腿上,一个有着活泼神采的美丽姑娘正对着她笑。
“还好你醒了,不然我还在烦恼该怎么把你搬到村子里呢。”姑娘一边将放在她鼻下熏燃的药草捻熄,一边对她笑道:“你晕倒了,刚好被我救了,别谢我。”
那自说自答的开朗逗笑了禹绫,然而唇角才刚扬起,那些短暂遗忘的难过又朝她扑上,痛得她要紧了唇。
曾经她也能笑得这么甜美,但现在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看出她的难过,那个姑娘什么也没问,自顾自地说道““你有身孕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为母则刚,再多的安慰都比不上这份力量。
从‘祖母’那儿习得一身医术的她,刚刚在为她把脉时就已发现了这个状况,所以她没为她针灸,而是用药草助她恢复清醒。
这个突来的消息让禹绫睁大了眼,惊讶地朝那位姑娘看去,只见她坚定地朝她点了下头,无声地回复了她的疑问。
禹绫抚上依然平坦的小月复,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漫然而且的温柔。她怎会这么粗心呢?还以为是路途劳累让她身体起了变化,却完全没有往这一方面想。
想到自己体内孕育着他的骨肉,她的心好暖好暖,仿佛回到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她以为沉着到再无法扬起的唇角,乳剂鸟雀轻易地勾起了弧度,被家人背弃的伤已不再那么痛了,如今她的心口全被柔情填满。
“要我陪你去找孩子的爹吗?”从她的表情看出端倪,那位姑娘问得很干脆,因为所爱非人而离家出走的她,懂得那染在每件的愁苦代表着什么。
禹绫犹豫了下,而后轻很好轻摇头。
“谢谢你,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他应该已获得平静了吧?那她又何苦再去打扰他,让他再忆起那些痛苦?
就当作是对她最后的疼宠吧,这一次她想自私地留下这个他赐给她的宝物,不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她深吸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对那位姑娘再度重申,也像在告诉自己——“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会坚强,将这个孩子好好地扶养长大,告诉他,他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爹,在天宽地阔的北方守护着他。
即使没他在身边,他的爱依然陪着她,她很好,她会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