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倚在栏杆上看着水里的游鱼,实际上思绪已不知道飘向何处,这两天佩兰的刁难愈发的明显,今天上午提着刚刚烧好的水去沏茶时,不小心被她绊了一跤,滚烫的水将她的整个左手烫起了一层皮,此刻正在火烧火燎地疼着。
不止是应付佩兰的刁难,还要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康景生要的那份儿东西——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想到这里,雪清不禁又一阵心烦,将手中的鱼食三三两两地抛到了池中,几只鱼儿吐着泡泡,一股脑儿的过来争抢着。有一条小鱼抢不过那些大鱼,只能是摆着尾巴游来游去,仿佛连雪清都能看出它此时的焦急,可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能适应,不能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要怎样生存呢?
被烫伤的地方锥心地疼,“如果我没有办法在吴家站稳脚跟,说不定就会像这条鱼一样,会被饿死,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好心,把食饵投到可怜虫面前。在吴家这样的家庭中,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倘若我不踩着别人,别人就一定会踩着我。太善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啊。”康雪清这样想着,把食饵投到那条鱼跟前。
“吃吧吃吧,只有自己成长起来,才能不受挤兑。”她自言自语。
“谁又挤兑你了?”背后猛地传来一声,惊得康雪清手一抖,手中的食饵全部都掉进了湖里,很快地,那只可怜的鱼儿又被挤到一边去了。
“你怎的这样神出鬼没地吓人一跳!还偷听人家说话。”雪清抚着胸口,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对着来人嗔怪道。
那个人也倚着栏杆,看着湖中的鱼儿,感慨道:“鱼儿啊,鱼儿,你可真自由!”他这么一喊不打紧,鱼儿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四散开来。
那人继续说道:“我想着下辈子寄生成鱼儿鸟儿什么的,起码他们都自由。或者在一般点的人家,总之不愿意这个这华美却空洞的家庭里了。”
“人家外面的叫花子都羡慕你这般的少爷生活,你倒好,反而歆羡起他们来了。”雪清调笑道。
“他们有自由,我没有,我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但是无法施展。外面同我一般大的学生都说什么来?对,‘热血应该洒在它该洒的地方’。可我呢?不过是空有一腔热血罢了。”此时让无数人羡慕的吴家二少爷低下了头,眼里的光也渐渐熄灭了,“你大概是不懂的,你也从未参与过那样的世界。”
雪清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
她不懂?其实她比谁都感同身受。自己明明有爱的人,却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家庭里去。除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什么都不能干。或许他的丈夫还会娶一房回来,到时候还要争宠夺爱,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咦,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瞧瞧,怎的烫成这样?”吴之恩瞥见她的手,便伸出手来想要拉过来瞧个仔细,却又怕弄疼她,于是手出来的手就停留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雪清也怕他来抢,便主动将手放在他面前让他细细地瞧,嘴上却说着:“不打紧,不打紧。”
“怎的会弄成这样?一定很疼吧?”吴之恩轻轻地冲着她的伤口吹着气,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要不叫郎中来看看?”吴之恩抬眼看着雪清。
雪清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呦!小叔子和弟妹还真是伉俪情深呢!才才成亲就粘得这样紧,真叫人嫉妒啊!”
佩兰其实早就来到了花园,远远地看见吴之恩和康雪清在湖中央的亭子里,原本想着不过去的,但看见吴之恩为康雪清吹手这一幕,心底里就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总想去搅搅局。其实她更害怕雪清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吴之恩,到时候自己万一成了大少女乃女乃,这个家就不好掌管了。
原本雪清不觉着这样的接触暧昧,但听了佩兰的话,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呀”的一声,将手缩了回去。脸上早就不知不觉地飘上了两朵红云。
“嫂嫂,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吴之恩倒是觉得佩兰煞风景地很,他总是喜欢和康雪清相处的,但突然多出一个局外人来,难免不会让他心生恼怒。
他不管佩兰作何反应,拉了康雪清便走。边走还边对着雪清说:“听说拿着特制的獾油治烫伤是极好的,我去给你瞧瞧,我那儿到底还有没有。”全然将佩兰当成外人。
康雪清被吴之恩一路拉到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桌比前几天她来时更凌乱了些。吴之恩顺着雪清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几天爹爹让我和大哥负责收茶的事情,忙得很,倒是忘了收拾书桌了,乱得很。”
康雪清听到这里心“咯噔”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几乎要喊了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赶忙低下头不去看吴之恩。
“看,我倒是糊涂了,实际上我是没有什么獾油的,倒是我有个朋友他那里有,离咱们家也不算远,我去去就回来,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吴之恩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康雪清见他走远了,便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出来,看四下里没人,便关住了书房门。而她却没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躲在门缝后边的眼睛看了个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