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吃晚饭了,饭菜与中午的差不多,没有油水,我问老鼠眼:“多久吃一次肉呢?”
“吃肉,你以为是在你家啊!想吃肉就吃,这里可不一样,一个星期只吃一次肉。”他看了看饭里的小白菜又说,“在这儿真的他妈的还想吃肉呢,判了就好了,至少有肉吃。”
我看了看所用塑料餐具,我问老鼠眼:“为什么都用的都是塑料的?”
他吃了一大口饭,没有来得及咀嚼说:“这是为了安全!如果是铁制物品容易做成凶器或者是被吞进肚子里自残,就是平时用的牙刷也要折断,能刷就行。以免有的犯人将牙刷一头磨尖行凶,.而且也不充许有绳子和鞋带,平日里穿鞋和裤子都是用破布条一系。”
老鼠眼说了再三的告诫我不要违反监规。“不然,-……”他买了个关子,又“嘿嘿”了两声。听到了他的干笑声,我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就绷紧了。
夜,狱中的夜晚静悄悄的,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大家在狱中只是坐着,又不准抽烟,当然更不能喝酒,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大家以猜拳为娱乐,哪个输了,就当马,胜了的骑在背上绕着屋角爬一圈。不过我没有参与,只是看着乐着。
大家玩累了,又躺在大通铺上入睡了,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鼠眼凑近我低声问:“你是不是杀了人进来了的?”
“呵呵,实话给你说,我只是赌博,没大不了的事。”
“那就对了,听着你们那赌场老板要遭殃,那杀人犯也要重判。”
“你怎么知道的?”
“提审时前我听到一个警察在说。”
我一听,兴奋地欠起半个身子,说:“真的?别骗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你以为我骗你吗?”老鼠眼说,“我进来几次了,这里的警察都熟了,明天提审时你一定要态度端正,不要与他们对抗,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你要知道,能进看守所的人,有几个他又是一身清白的?多多少少有劣迹,警察不会平白无故请你进来的。”
“呵呵,也许是。”
老鼠眼又补充着说:“提审你时态度要端正,但不等于完全坦白,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别把其它案子翻出来,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黑暗中我偷偷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犯的事没那么严重,他老鼠眼是不是在白替我那么操心。
“兄弟,你还年轻,以后出去了做事要多个心眼,这儿千万再来不得。”他还在唠唠叨叨的说着。
我觉得他说累了,于是招呼他说:“李哥,快点睡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黑夜又陷入寂静,我睡不着,只听得有人在说着梦话,一个说他是杀人犯,一个说老子的罪轻啊!
在墙角又开始发出摩托车轰鸣般的鼾声,那鼾声起初还算优美,有如一首摩托车的颂歌,可是过了一会儿就恣意夸张起来,可能这人在吸气的时候舌头堵塞了气管,因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非常刺耳。这又是那位老者发出来的鼾声。
老鼠眼一骨碌翻起身,抓起一只烂盆朝墙角丢了过去,黑暗中洗脸盆砸在墙上“哐当”的脆响足以吵醒牢内所有人。这一招非常管用,鼾声立即消失,我连忙闭上眼,准备甜甜地睡上一觉。
哪知那鼾声又悄悄响了起来,这一回动静还要大一些,声音足有两辆摩托车发出的,一长一短的,像一串憋了很久的屁突然失放出来,突突突突。
老鼠眼真的不耐烦了,他突从床上翻身跃起,跨过几个人的身子,照着那个发出甜蜜鼾声的脑袋就是几脚。那个人肯定以为地震了,“不得了啊!快跑!”一声翻身下床就跑。
这时全牢房的人都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给老子别动,躺下!”老鼠眼大声喝道。
所有的人犯乖乖地又躺下了,那打鼾声的老者也回到自己铺上了。
我问:“打鼾那人是谁?”
老鼠眼回答道:“是个疯子,据说是一个乡村小学老师,以给女学生补课为由,结果把女学生给强加暴了,听说受害的女生有十个。狗日老东西变态。”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进来就装疯卖傻的,自己吃自己的屎尿。到精神病院检查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直没有结果。不能给他定罪,又不敢轻易放他。这老东西每天晚上打呼噜打得我睡不着,我睡眠严重不足,马上也要变成疯子了。趁他醒着赶快睡,明天你还要提审,得时刻保持大脑清醒。”
老鼠眼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转身睡去了。而我则睁大眼睛,望着铁窗外那明亮的路灯,根本没有睡意。
一会儿,那个疯子鼾声又响起来了,这次不是摩托声,而象一首哀怨的乐曲,那乐曲有点儿像有人在弹古筝,有像是拉一首悲哀的二胡,让我想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