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里江山如画,当今圣上却为一女子绝然放弃,这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故事,有谁信,谁又会信!于是,关于陛下是被留靖王被逼禅让的谣言尘嚣日上,一些唯恐天下不乱野心家居然趁势而起,天下即将大乱!
而因为太后凤体违和,赶往谒沐府的行程也渐渐缓慢了起来,既然陆陆续续走了将近三个月才赶到谒沐府,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一叶知秋的时候。
而皇帝也在雪山上近三个月,他每日都和任洛岩在一起,陪着她治疗,哄着她喝药,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与她一起救助那些过来求治的小动物,这一切一切梦幻的让她几乎以为是在梦中,她没有去问他就这样任性抛下万里江山而去,天下会如何,她也没有问那后宫佳丽三千他预备怎么样,她就像是一个小偷享受着这偷来的幸福,又在心里慢慢煎熬。
终于,五年疗期止,这场集齐了当世医术和易容大家的重生之术终于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就在这个时候,留靖王赵毓和睿敏王赵沐来到了雪山上。
这时候,皇帝正握着任洛岩的手教她画画。
常青云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看着皇帝说,“陛下,留靖、睿敏两位王爷就在厅里。”就算皇帝说他已经放弃了皇位,可常青云等人都没改过口。
任洛岩手腕一颤,已经快要成型的晴雪暖日图被她勾出了一道完全不必要的痕迹。
皇帝重新握着她的手将那痕迹加工成了一条山脉,然后笑着说,“常叔请。”
常青云拱手,“小民不敢。”
刚要出门,皇帝却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任洛岩揪住他袖子的手,“颜儿?”
任洛岩像是自己都没想到会揪住他袖子似地,慌不迭松开了,给了他一个强笑,上前为他整理了下衣裳,看出她忧心的皇帝轻轻攥了攥她的手,和常青云往厅中而去。
任洛岩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两行清泪顺着绝美的面庞滑落,晕染在那幅晴雪暖日图上。
到了大厅,坐着用茶的留靖王和睿敏王纷纷起身对皇帝下跪道,“臣弟赵毓(赵沐)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来做什么?”皇帝皱眉问。
赵毓和赵沐相视一眼,赵毓开口道,“皇兄,母后来了,现在就在山下!”
皇帝面色骤变,“母后来谒沐府了?”
“是的,就在下面,”赵毓低着头说,“臣弟怎么也拦不住,她老人家是用一把蟠龙匕抵着脖子出得京畿的!”
旁边的睿敏王也是神色沉重,“还请皇兄移驾行辕见母后一面!”
蟠龙匕一共两把,皇帝给了任洛岩,而另一把却是熹微太后,先皇的元后,皇帝的亲娘给了现在的太后。
/>没有再废话,皇帝率先往山下而去,睿敏王即刻跟上,而留靖王赵毓却是停下了脚步,“青云仙师,不介意带本王去见一下梅妃娘娘吧。”
常青云没有动,留靖王微笑,“还是您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侄女像褒姒妲己之流的身份名传千古?”
“当归!”常青云转身喊道,当归急忙跑了进来,“师叔,有事吗?”
“去把你姑姑叫来。”他吩咐道,当归闻言答,“师叔,姑姑抱着琴出去了,估计现在又在悬崖边上呢。”
“梅妃娘娘的琴定然十分不错,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耳福?”
“王爷请。”常青云干脆的说。
再说皇帝在睿敏王的陪同下匆匆赶到谒沐府行辕,一眼就看到鲍罗春青着脸在训人,他低声喝道,“鲍罗春,你在干什么?”
鲍罗春回头一看哎哟一声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开了,“陛下您总算来,太后娘娘怎么也不肯用药,这凤体如何担待的起啊。”
“太后病了?”皇帝往里走,鲍罗春赶紧一溜烟随了上来,边说边哭道,“从京里来就不好了,总显得昏沉,说过的话转耳就忘了……”挤在肥胖脸上的两颗小眼珠子里全是泪水,“呜呜呜……陛下,您可得好好劝着点太后娘娘,奴才求您了……”
“***才!太后就是没事也会被你哭出事来,办你的差去!”一脚将鲍罗春踹开,皇帝心烦意乱的进了殿门,睿敏王低声道,“皇兄,臣弟就先回去处理公务了,有事您命人召唤一声。”
“去吧。”皇帝沉默半晌道,“九弟还在山上,你把他叫下来,要他——适可而止!”他进了殿内。
赵沐抹抹额头上的汗急忙去了。
“哀家不想用……鲍罗春,你别催了……”
一把苍老的嗓音在殿内响起,皇帝倏然睁大了眼睛,他的母后,他那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母后,居然在短短几个月变得这般的苍老憔悴彷佛一下老了十岁?!
见那脚步还往里走,太后怒了,这奴才平日里挺有眼力劲儿的怎么今日这般的烦人,“紫荆!把这***才打出去,哀家瞧着心烦!”
紫罗却傻愣愣的看着那走过来的人跪下了,“奴婢紫荆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榻上的太后浑身一震,以不像一个老人的速度坐了起来,一把就将旁边的玉枕重重摔向了来人,“滚!哪个让你进来的!”
“母后!”皇帝不闪不避跪在了榻前,被那玉枕磕到了脑袋登时就渗了血出来,紫荆急忙找东西给皇帝包扎却被皇帝制止了,“不用,你先退下罢。”
“……是,奴婢告退。”担忧的看了看这犹如霜降的母子俩,紫荆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哀家可当不得您这一声母后,”太后看着皇帝额头上的伤口眼神有所波动,却依然硬着心肠道,“这大盛江山你都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哀家又算得了什么?”
“母后……”皇帝呐呐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让哀家怎么去见先皇,怎么去见姐姐!”太后哽咽,她从被褥里模出蟠龙匕来,皇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当日你私下离开,只留下一纸禅位诏书,你知道母后是怎样才控制住了局面?如果不是九儿对你忠心耿耿,如果不是文武百官一直维护与你,哀家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将那个惑国的妖孽凌迟分尸!”
“先皇也深爱着姐姐,可他从未弃他的责任于不顾!姐姐也从未向她要求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睿儿,哀家含辛茹苦培养你长大,将你推上皇位,却没想到你骨子里居然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可你又想过没有,你既然真的喜欢她,又怎么舍得陷她于不利的境地,到时候史书之上对她口诛笔伐,将你们贬得一无是处,你不在乎,可她呢?据哀家所知你那心尖尖可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强的人!”
“不,母后,她很坚强,坚强的就是儿子,也自愧不如……”被太后妈了个狗血淋头的皇帝低声将他和任洛岩的所有纠葛都说了出来,“她为儿子付出了太多,她不稀罕荣华富贵,她爱上的赵睿,不是皇帝,朕……儿子怎么可能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