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罗红珠离开王府,他恨男人,将感情视作游戏、赌注,这样的感悟得从七年起说起。
那时候的罗红珠正值妙龄,拥有倾城之貌,赢得不少江湖男儿的钦慕,这其中也包括年少轻狂的刀剑山庄少庄主穆尘空。在众多的倾慕者中,罗红珠看中了穆尘空翩翩风度和那显赫的身世背景——武林盟主之子。可就是二人相处不到三月后,穆尘空却突然追求另一个江湖佳人——孟影。罗红珠为挽回这得来不易的爱情处处破坏,并将孟影的真实身份——百花谷主的事告知穆家父母,更引起穆尘空对她的极大反感,穆尘容非但不顾家人的反对,相反却对孟影更加痴迷并私订终身。穆家父母见木已舟无奈之中接纳孟影,至此罗红珠因爱成恨,她恨孟影的中途插入,更恨穆尘空的见移思迁,亦恨天下有情人结成眷属。
数年来,罗红珠想尽一切方法报复孟影。包括引诱吴一剑,乃是因为叶秋风是孟影之义妹;吴一剑与庄昭飞的比武,她暗中在吴一剑的剑刃上涂下剧毒,意在拆散蓝琼与庄昭飞。尽管她在私下里做了许多对不住蓝琼的事,但是,蓝琼知晓这一切后并未怪罪于她,还竭力将她从王府救出,她又觉得实在对不住蓝琼,欠她一份人情。
而近一年在王府所受的折难更让罗红珠加深了对孟影、穆尘空的仇恨。面对两个痴情于自己的男人,她左右为难。
紫龙步步追问:“你与吴一剑到底是何关系?”
罗红珠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他是我的结义大哥。”
紫龙道:“红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骗我?”
吴一剑在门外听了许久,推门而入道:“红珠,一直以来你当真视我大哥,而非其他?”
罗红珠见事已至今,实难以隐瞒。再将与二人相处的一切细细回忆:紫龙虽身为杀手,但事事顺她,依她,更是对她百般疼爱;吴一剑虽已爱她,但太看中名利、权势,是一个容易掌控的男人。想到此她望着吴一剑道:“吴大哥,对不起!”
紫龙听到此面露微笑道:“红珠,既然你对吴兄并没有那种意思,为何不早些相告?”
吴一剑不信,倘若红珠真拿他视为义兄,又何须以身相许。
罗红珠走近道:“其实我真正爱的那个人是紫龙!”
吴一剑不信红珠所言,三年来他为罗红珠做错的事,实在太多,而今换来的竟是她另爱他人。
罗红珠眼中含泪道:“吴大哥,你先不要生气,能否听我细言!”
紫龙甚是心喜,数年来也算未枉费痴心,站起身对吴一剑道:“吴兄,红珠也是万般无赖才会隐瞒至今,你就听她说说吧!”
吴一剑坐在桌前,罗红珠轻迈几步走近窗前缓缓道:“七年前,我父亲带我来到中原,设下擂台比武招亲,穆尘空本已胜出,我与父亲都视他唯一人选,为我订下终身,怎知他居然戏弄于我另娶百花谷主。父亲因此气不过,亦发病身亡。你们想想看,这等抛妻之恨,害父之仇,我怎能善罢干休。为了报仇,我不惜一切,当我得知叶秋风、蓝琼与百花谷主乃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我心想自己无法杀穆尘空这绝情之人,不能奈何百花谷主的夺夫之恨,唯有对她的义妹下手……”
紫龙闻到此,心里暗道:以前直道自己看不破红珠,原来却这等前仇旧恨,但如今她能说出过往一切,想必已经放下恩怨。
吴一剑惊道:“如此说来,你与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秋风?”
罗红珠缓缓点头道:“那时的我被仇恨蒙蔽,只要稍有机会我都想报复穆尘空与孟影这两个无情无义之人……她们姐妹情深,我就要让叶秋风、蓝琼难以如愿……”
吴一剑没想到:几年的误会,皆因红珠而起。更惭愧数年来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玩于股掌之间,一阵心酸。
罗红珠说到此轻声哭泣道:“这一生我愧对你们!还望你们可以体谅我报父仇之心……”
紫龙见罗红珠如雨中梨花道:“红珠,你不用伤心!”
罗红珠道:“紫龙,其实少霆并不是我们的孩子,我……骗了你!”
娇媚的声音,动人的眼泪令二人都不忍责骂于她。
紫龙道:“那孩真是叶姑娘与吴兄的孩子?”
红珠点头道:“对不起,我与你的孩子其实在吴大哥那里,我想自己落入金陵王手中,而你又是杀手,实在不想让女儿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所以就骗吴大哥说那孩子是他的……”
吴一剑闻此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怒吼道:“到底还有什么事你瞒着我?”
红珠道:“为了女儿的安全,我甚至演了一出八两买婴的戏给庄昭飞师兄妹看!想让他们以为这个女婴是无辜的,就算将来有任何恩怨,也不会累及我的女儿……”
紫龙闻此,了解红珠这般做也是因为爱女的缘故,用近乎乞求的声音道:“吴兄,请你原谅红珠吧!她亦是爱女心切,担心女儿受到伤害呀!”
吴一剑道:“可是……她不应该让我的儿子过那种生活?”言毕,只听“砰”一声,吴一剑已经夺门而去。
罗红珠望着吴一剑远去的身影:“紫龙,咱们把儿子还给他罢,毕竟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紫龙轻拥着红珠低声安慰道:“会的!没想到你心里居然藏了那么多的痛苦,我实在对不住你呀,以后再也有什么烦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罗红珠哭道:“我都一年未见到女儿了,不知道她还是否认得我?”
紫龙道:“别哭了,这些日子你身子刚好些,等调养好身子咱们带着少霆去剑寨接女儿……”
罗红珠尤有所思。
紫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咱们的女儿养育成人!”
这一夜,紫龙拥着罗红珠入眠,而罗红珠的心里也想起了许多许多:在金陵王所受的屈辱、折磨都是因为穆尘空,这仇恨绝不会善罢干休。利用朝廷来铲除刀剑山庄与百花谷的梦想已经破灭,而今江湖最大的门派乃是龙王岛,倘若利用龙王岛来剪除刀剑山庄、百花谷是再好不过了。紫龙是百花谷的四大杀手之一,早闻龙王岛岛主之长——龙跃海贪恋……想到此,脑中浮现出一连串阴谋,她轻笑两声,心里告诉自己:穆尘空、孟影我看你们还能快活多久,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一月后,紫龙、罗红珠将少霆送回剑寨,接回爱女——圆月。
紫龙不愿意将少霆送到吴一剑的身边,可是这又有何办法呢?六年了,从三岁开始,紫龙就努力教他武功,希望孩子长大之后能成为一流的高手,他虽只有六岁却是练武的好材料。矛盾在各自的心中升起,可是谁也不愿意讲出更多的话语,沉默在有时是最好的回答。可如今明白真相后,他不能怪罪罗红珠,这些年来她饱受了身心的煎熬,他已经不能再说半句埋怨的话,倘若他不是杀手,红珠又何需担心女儿受苦,忍痛将女儿送与他人。想到这些,心里涌起更多的歉意。
紫龙、吴一剑,各自看着亲生的孩儿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圆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既有紫龙的冷漠神情,又有罗红珠清秀的面貌。吴一剑看着少霆,那眉宇实在太似秋风。紫龙自知在这些所有不幸的背后,其实吴一剑是最无辜的,此念一闪道:“吴兄,我看这两个孩子颇为投缘,又都曾是彼此的儿女,咱们就为他们订下终身如何?”吴一剑看着圆月,这样一个玲龙剔透的女孩儿实在逗人喜欢高兴道:“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吴一剑吩咐家奴设下家宴为两个孩子订下终身。此刻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十七年后,身在武林世家的少霆却消沉堕落,而紫龙的女儿圆月又会出落得如此的美艳、优秀。因为太多的差异,才会导致圆月(后来的武林四大美人之一有沉鱼之称的余姬,这是后话)不满父母许婚而杀死少霆想另择良偶的结局。
送走紫龙夫妇后,吴一剑备好行装,带着爱子少霆往百花谷奔去。
来到百花谷已是一月之后,百花谷自隋朝建谷以来,向来不欢迎外人进入,谷规甚严,谷主一代又一代都是女人,谷中的男子不多,除非是经过痴情考验的男子方可进入。百花谷呈口袋状,谷口狭小,里面却是很宽广,宽广处还有一个村庄——百花庄。谷主楼离百花谷口红二里路左右。吴一剑在谷外徘徊良久仍不得进谷之法,这正在谷外发愣,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
近了,一位女子身着一袭蓝色衣衫,是蓝琼,她看着吴一剑,又认真注视着少霆。蓝琼从怀中掏出一只梨子递给少霆,孩子疑惑地望着父亲,吴一剑柔声道:“少霆,这是你的三姨母!”
少霆接过梨子唤道:“三姨母!”
蓝琼喜道:“这孩子挺机灵的!”跃下马背继续道:“你叫少霆?”
孩子点头道:“嗯,是的,我爹说我们是来接娘回家的!”
蓝琼道:“那……你想见到你娘吗?”
孩子抬头望着吴一剑,见父亲脸色平和这才应道:“想!”
蓝琼抱起孩子道:“那好,我这就带你见母亲去!”
蓝琼道:“二姐夫,现在二姐还不想见你,孩子我先带进去,或许她能看在孩子的分上,原谅你以往一切……”未等吴一剑言话,蓝琼已飞奔而去。
叶秋风想起两年前因为欲夺回孩子却被罗红珠、紫龙打入悬崖,心中不甚伤感,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她用手轻轻地抚模着少霆,口里不停地问蓝琼道:“三妹,这孩子长得什么模样?”少霆惊异地望着母亲,那是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眸,为什么就看不见呢?以前他看过盲人,可是他们是没有眼珠的……
蓝琼道:“二姐,这孩子的嘴、眼都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甚是可爱。”
秋风道:“鼻子、嘴巴呢?”
蓝琼沉默片刻,正欲再言,只听少霆道:“我爹说,我的鼻子、嘴巴和他的一模一样……”
话音一落,叶秋风脸色俱变,想到这六年来为寻儿子所受的痛苦,悲从中来哭道:“孩子,以后你就留在娘的身边,好吗?”
少霆问道:“娘,我们为什么不和爹在一起?”
叶秋风泪水滑落,为什么当年的吴一剑竟会如此的脆弱不信自己妻子的话,居然还三番两次打骂于她。那时候年轻气盛,有些时候自己的性情使然,她到底错在哪里,一直闹到至今夫妻六年未聚;而他呢,却沉浸在与罗红珠的温柔乡里,那些日子究竟会有多少时间想到过她“少霆,你就和娘过,爹她已经另有女人了,再也不需要娘了!”
少霆问道:“娘说的可是紫龙爹爹那边的娘呀?”
蓝琼道:“少霆,你只有一个娘。”少霆惊道:“紫龙爹爹那里还有一个娘,以前我都叫她娘的,现在怎么又不是了呢?”
叶秋风怒吼道:“她是妖精、魔女,不是你娘!你给我听明白了,我才是你娘,是你亲生的娘,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你的!”一声高过一声怒吼几乎令叶秋风为之发狂,少霆胆怯地躲在蓝琼的身后,怒骂声惊动了孟影夫妇。
蓝琼轻声道:“二姐,你吓坏孩子了!”
叶秋风转身欲拉少霆却已没了踪影,忙道:“孩子,我的孩子,你到哪里去了!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要这样对你的……”
孟影对左右使女道:“你们带小公子出去玩罢!”
使女抱起少霆离开。孟影坐来轻声道:“秋风,孩子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应该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叶秋风“哇”一声痛哭道:“大姐,你听到了吗?这孩子居然叫罗红珠那个魔女为娘……他可是我的骨肉呀,为什么叫仇人为娘?”
蓝琼抱住秋风缓声道:“二姐,别往心里去,想想看罗红珠和紫龙哺养了孩子六年,六年的时间呀,你总得给孩子一些时间吧?”
孟影好生安慰,才让叶秋风止住哭声。
孟影道:“孩子还小,又刚回到你身边,先不要给孩子增加太多的心理负担,让他惧怕你……”
蓝琼道:“二姐,你也不要再想以往的事情了,这样会影响到孩子的,孩子在那边过了六年的生活,一时半会还难以与那边断了感情,时间长了,孩子会淡忘的……”
孟影看看天色不早道:“二妹,你再想想,我们先出去看看孩子!”
出了房门孟影对蓝琼道:“三妹,二妹暂时还不会原谅吴一剑,你去告诉他,他行走江湖,看最近江湖中可有名医。我想只要二妹的眼睛治好了,或许他就原方于他……”
蓝琼想想,先前叶秋风的发怒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儿子的长相,想到这一切都是罗红珠所为,心中实在愤怒。在未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别人说起过百草峡医术精湛,因其居于西南边疆之地,中原武林极少为人所知,若非庄昭飞的缘故,也许她不会知晓。
出得谷来,天色渐暮,吴一剑遥远着百花谷,暮色中奔来蓝琼。
蓝琼跃下马背道:“二姐夫,二姐还是肯原谅你。而今见到失散的儿子却不能看见,心中怨恨更深。我想,倘若能治好她的
眼睛或许她就更容易接纳你!”
吴一剑轻叹一声道:“来百花谷之前,我就遣人四处寻访名医,可是大部分名医都曾替秋风诊治过……”
蓝琼道:“如果二姐夫当真有悔改之意,就应该去趟西南重陲百草峡!”
吴一剑惊道:“那里会有什么名医?”
蓝琼道:“那里居住的都是苗夷人,听说他们有一些特别的疗病方法,人人会用药,就连毒蛇也可以善加利用。你不妨去试试,幸许可以!”
吴一剑早就听闻,蓝琼在幼年时曾经在苗夷神医蓝归田家住过几年,自己都不知道百草峡居于何地,又不懂苗夷语言,师父当年提到过此地,那里的苗夷人从不与外族人交往。“蓝女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蓝琼看出他的心事道:“你要我带你去百草峡?”
吴一剑道:“我听闻苗夷不但善用毒物而且人人会蛊术,你怎么……也算是半个苗夷人!”
蓝琼冷笑道:“我外祖父还是楼兰人呢?难道有朝一日你要去楼兰,还得让我带路不成!”见吴一剑不语继续道:“我若带你去,二姐只会领我的情,却未必会念你的好。”
吴一剑听蓝琼言之有理一脸忧郁道:“好罢!那少霆与秋风就拜托你照顾了!”
蓝琼不悦道:“我回去了!”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吴一剑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蓝琼想起师兄,当一切成为往事,当所有的遗憾已无法挽回,师兄留给她的已成为记忆。现在的她不想再见师兄,那一份逝去的情怀只会为彼此增添无限的忧愁。
夕阳下的百花谷,泛出七彩的光芒,蓝琼不知道是湖水的原因,还是这些鲜花的缘故,才出显现这般绚丽的色彩。迎春花已开,鸟语花香,冬季已去,又一个春天来了。树枝上杏花、李花、桃花正含苞待放,几只彩色蝴蝶在迎春花丛中飞舞。园子里几个使女正在忙碌采集花粉,她不知道孟影怎么就需要那么多的花粉,长年累月的收积,似乎在做什么养颜药丸,对于美女来说总是惧怕红颜老去,这个定理千古未变,愈是美丽的女子惧老的心理愈是沉重。
孟影很美,体态丰盈,面如圆月,有雍荣华贵之美;叶秋风亦美,小巧玲珑亦如弯月;她自己的美说不好,有人说,她是兰,高雅出尘,也有人说她如梅,有一股子无法抗拒的傲气……也许更多的是她的血统,母亲的祖上有楼兰贵族、苗夷佳人、还有高昌公主等等,从母亲的家谱看来,在他们的家族里从来就是俊男美女,她那精致的鼻子挺拔如一条线,长且上翘的睫毛为她的明眸皓齿增添了几分灵气,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楼兰美女的风韵,而年幼时,身为楼兰贵族的外祖父,却说她长得像中原人。她的意识亦是中原人,从小熟读《四书五经》、《道德经》、《论语》……她的性情里有西域人的洒月兑、豪迈,亦有华夏女子的温存可爱。
且说吴一剑来到西南重陲,一路上看过几类异族人:白族人、苗族人还有一个身穿大摆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夷人(打听才知道这一个民族叫作彝族人)。古代的时候除了汉人其他民族的都叫夷人,白族人叫白夷人、苗族人叫苗夷人。
在一个不知名字的镇上,吴一剑见到一位美丽的白夷少女心里猜想,像这样和善的姑娘也许好说话,便迎了过去:“姑娘,请问,你知道百草峡怎么走吗?”
少女抿嘴一笑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回道:“抱歉……那是苗人的地界,我不清楚,请你去问苗人朋友吧!”
“多谢!”吴一剑未料想到这个小镇上的人如此礼貌友善,更让他惊异的是这儿的人似乎都会汉话。他走进一家当铺,里面的掌柜是汉人打扮。
掌柜道:“你说百草峡?”
吴一剑点头应:“是!”掌柜捻着胡须笑道:“客官,这个地方可不要去呀!”
吴一剑道:“这是何故?”
掌柜道:“哦,百草峡居于苗人月复地,那里的苗人不太喜欢外地人,你若要去得打扮成苗人才行。”
吴一剑不解,望着街上来往的各族男女。
掌柜看出吴一剑的心事道:“我们这个镇上大部分都是混族人。”
吴一剑道:“此话何解?”
从里面出来一位傣人老妇,掌柜迎了上去轻唤道:“母亲,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罢!”
老妇人道:“唉,天天睡我都该生病了!”
吴一剑明白了,掌柜所谓的混族人原来是汉人与傣夷人所生的后代。看来,只有在这里才没有民族区别,大家和睦相处。
老妇人看着吴一剑笑道:“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呀!从中原来的?”
吴一剑回答:“老妈妈,是的!”
老妇人道:“哦,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要去百草峡呀?”
吴一剑道:“嗯!”老妇人若有所思,对掌柜道:“不知你金花表妹有空没有,让她带你去百草峡倒是最好的。”
吴一剑听此跪拜道:“多谢老妈妈!”
言罢,老妇人便唤家仆去请金花姑娘。过了不多久,家仆便领着一位异服少妇过来了,她的装扮更与这老妇人不同。金花衣着整洁,面容姣好,老妇人叽哩咕噜不知道与她说些什么,金花望着吴一剑笑而不语,不住的点头应答。
掌柜告诉吴一剑道:“客官,我表妹愿意带你到百草峡去,只是从这儿到那里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
吴一剑抱拳笑道:“多谢姑娘!”
掌柜道:“今日你先在此住宿一夜,改得明日你换了苗装再一同与我表妹启程。”
吴一剑道:“多谢店家!”
夜晚,镇上燃起篝火,各族男女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一番欢快景象。掌柜来约他,他因为数日奔波甚感劳累,拒绝了,欲睡却被外面的歌声吸引,那悠扬如仙乐般的音乐惊起他的好奇心。窗外,金花姑娘端着酒杯正在高歌,旁边站着一个英俊的异族少年吹着一个像葫芦一样的乐器,吴一剑从未见过这样乐器,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它的乐声绝对优美动人,与叶秋风的琵琶声相比稍不逊声。看着,想着,听着,不知不觉间竟已熟睡过去。
睡梦里,他梦见自己与叶秋风在一片花丛中穿梭嬉戏,叶秋风那一双明眸楚楚动人……
一路同行,吴一剑才发现金花姑娘汉语讲得不太好,只懂得几句简单常用的对话,两天之日便到了一个山谷。
金花姑娘指着对面的山峰告诉他:“百草峡……那里就是……”
远远望去,百草峡在一片暮色中,山峰上几座形状奇异的阁楼。
金花姑娘道:“你能……过去?”
吴一剑四下一望并未发现小桥,正在焦急,只听传来一阵阅耳的歌声。
金花姑娘听到此道:“你……需要帮忙?”担心吴一剑未能听懂又比划了一阵。
吴一剑道:“这悬崖太宽,要不然我就跃过去。”
金花听到此笑了重复了一篇道:“需要帮忙吗?”
吴一剑看着悬崖发愣。
金花又重复了一遍道:“如果你想过去,我就叫对面的人帮忙!只是……”
吴一剑道:“对面有人?”
金花缓缓点头道:“百草峡里……有姑娘!”
吴一剑不明白金花为什么要告诉他对面有姑娘的事儿。
金花道:“百草峡的姑娘……只接自己喜欢的男人过去,如果你喜欢其中一个姑娘……你就可以过去了!”
吴一剑不明白金花的言下之意。
金花问道:“你想过去?”
吴一剑点头,金花微笑着就唱起了山歌。不一时,只听百草峡那边传来了几个女子的歌声。
金花道:“她们就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对山崖口边出现了四位妙龄女郎,她们都以汉服打扮,四人看到吴一剑低语几声。刹那间,只见四个女郎同时抛出一条绫带,绫带的这头系着一只绣救。吴一剑后退几步,他未想到百草峡的女子居然个个会武。金花笑道:“放心……她们不会伤害你的!她们喜欢你!”正在此时只见一只绣球袭来,吴一剑一把接住绣球,只见对面的红衣女郎道:“你过来吧!”
其他三位女郎见此面露失望之色,转身离去。吴一剑拉住红绫飞身跃起,转瞬间,他便跃过了数丈宽的悬崖。
金花微笑着望着二人道:“公子,祝你好运!”金花以往的话语极不流利,但是这一句却非常的流利。
红衣女郎痴痴地望着吴一剑娇笑道:“你怎么选我?是因为我漂亮吗?”
吴一剑道:“只是姑娘的绣球打到我,我就那么顺手一抓,就抓住了。”
红衣女郎道:“知道吗?我比其他姐妹都要幸运,因为你是汉人。”
吴一剑不知红衣女郎为何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吴一剑道:“姑娘的汉语说得很好!”
红衣女郎笑道:“我是汉人!”
吴一剑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也笑道:“我要去百草峡拜见神医!”
红衣女郎脸色突变道:“你不是来找女人的,也不是来躲避灾祸的?”
吴一剑道:“姑娘误会了,我已有妻儿来百草峡是专为我爱妻寻访名医来的。”
红衣女郎听到此愈加气愤“啪”一巴掌已经击在脸上。
吴一剑抚着生疼的脸颊道:“姑娘,这有何不妥吗?”
红衣女郎怒道:“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女郎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什么转而微笑道:“你嫌我不够漂亮?”
吴一剑道:“姑娘,你真误会了。你很漂亮,真的!”
女郎听吴一剑如此说面露喜色,扑到吴一剑怀里柔声道:“夫君,谢谢你!”
吴一剑大惊道:“你叫我什么?”
女郎道:“我叫你夫君呀!在中原,妇人们都管自己的丈夫叫夫君,这有何不对吗?”
吴一剑道:“我已有家室!”红衣女郎脸然微沉但片刻一闪而过正色道:“我并不介意,中原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
正说着只见一个汉族男子走了过来笑道:“十一妹,恭禧呀!”
红衣女郎面露羞色道:“七姐夫,你好讨厌!”话音一落往村庄奔去。
吴一剑这才仔细打量着汉族男子,身高五尺,一对八字眉,小眼睛。男子惊叫道:“哟!这不是剑寨寨主吴一剑吗?遇上什么大麻烦了?”
吴一剑道:“你是——”
男子道:“幸会!幸会!”
吴一剑注视着这个男子,如此面熟,似曾相识。
男子见他尚未反应过来继续道:“我是怪偷——无所不偷呀!”
吴一剑晃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丁兄呀!”
无所不偷道:“还是三年前,咱们在金陵王府碰过面。”
两人一阵寒喧后,吴一剑突然问道:“丁兄,那红衣女子为何要叫我夫君呀?”
无所不偷狂笑道:“看来,吴兄也被那金花姑娘所骗呀!哈——哈”
吴一剑道:“怎么了?”
无所不偷正色道:“吴兄,有所不知,这里名为美人寨,其实就是一个女儿国。因为与百草峡相邻,常有人误入到此。”
吴一剑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无所不偷慢慢细叙起来。原来这些汉人女子乃是武则天时候宫中逃出的宫女、嫔妃等,武则天得知嫔妃从宫中逃出大为震怒,高宗为救众嫔妃特令大内高手一路护送到此,众嫔妃见此乃是夷人之地,从此便居住下来。因为她们都曾受高宗临幸不能再嫁男人,所以就四处收养孤女,为记叙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嫔妃们商议后制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许她们的养女出嫁,但可以再招女婿借以繁衍后代,一旦生出男孩便送给附近的夷人,一旦生出女孩便留下自己哺养,所以直到今天这里都是女人的世界。为防止兄妹结亲,凡是从这里出去的男婴,她们会在身上绘上一条青蛇,以示美女寨之后。
吴一剑听到此惊道:“丁兄是说,她要招我为婿?”
无所不偷笑道:“吴兄知足吧,十一妹与我那个母夜叉可是温柔体贴得多呀!你看我,不是挺好吗?”
吴一剑忙道:“使不得,我有家室妻儿怎可再娶!”
无所不偷笑道:“唉……吴兄,这下你可麻烦了!”
吴一剑道:“我不理就是,这就离开!”
无所不偷拉住吴一剑道:“你远看此地似在百草峡,其实百草峡在另外一个高峰上!”言毕指出身后的高峰,吴一剑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往下望去,先前所见的奇异阁楼其实建立在另一座比这儿高出许多的山峰上,山上郁郁葱葱,相比之下,自己身处的这座山峰其实并算高,心中连连叫苦,自己苦行了数日原来却走错了路,看这距离恐怕又得两日的功夫才能到达百草峡。不远处传来一阵声乐。
无所不偷唤道:“新郎官,你快下来,快去换装拜堂!”
吴一剑听此惊道:“什么?”话音一落,脸色俱变,瞪大眼睛,这个地方当真如此怪异。素来只有强抢民女,哪有强抢别人丈夫的。
第七回蓝琼失望离王府
简介紫龙与吴一剑夜入王府欲救红珠遇蓝琼,蓝琼许诺助二人救出红珠。蓝琼无意间得到儿子被换真相,对李荣失望,决定离开王府。
蓝琼与紫龙三十个回合下来已落下锋,蓝琼明白产后体虚,加上失子之痛,身子已大不如从前。紫龙正值壮年,武功造诣原本不弱,他已看中蓝琼的武功若非体质虚弱,自己又怎能在二十招内轻易胜她。蓝琼并不想惊动王府中人,向西边的密林奔去。紫龙与吴一剑,紧追其后。来到密林,紫龙飞锤飞转,有坂上走丸之速,眼见飞锤即将袭来,只见吴一剑轻身一跃跳入圈中,一把厉剑将飞锤挡了回去。
紫龙怒道:“吴兄,你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
吴一剑道:“我有愧于她,而今又怎能见死不救!”吴一剑说的是与庄昭飞比武之事,若非一己私念只想着与罗红珠团聚,而害蓝琼与庄昭飞劳燕纷飞。
紫龙道:“我不管你与她有怎样的恩怨,但是她先前辱没红珠就是不对!我岂能容她!”
蓝琼并不示弱道:“我并没有辱没她。我不明白你们俩人怎会对红珠痴心到如此地步……”
紫龙怒道:“休得胡言乱语,吴一剑乃是红珠的结义大哥,我才是红珠的意中人!”
此话一出,吴一剑大呵一声道:“住手!”
紫龙紧握住飞锤道:“吴兄,怎么了?”
吴一剑道:“你说……,我是红珠的结义大哥?”
紫龙道:“吴兄,难道你不是么?”
吴一剑道:“红珠告诉我说,你才是他的结义大哥?”紫龙笑道:“吴兄,我说反了?”
吴一剑怒道:“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吗?”
紫龙正色道:“我知道,红珠美艳动人,妩媚可爱,江湖之中爱慕她的人比比皆是,吴兄喜欢她我并不介意……”
吴一剑听到此几近疯狂怒骂道:“休得胡言,你算什么义兄,竟然可以讲出这番话来……”
两人相视而望,被彼此的言语所糊涂。
蓝琼道:“待你们二人救出红珠,当面问个清楚便是!”
吴一剑想起蓝琼以前讲过的话心生疑惑,莫非自己爱上她真是一件错事么。
紫龙道:“你是红珠的仇人?怎又要救她?”
蓝琼道:“我并不想救她,但是为了叶家二姐我必须救她!”
吴一剑道:“你当真愿意救红珠?”
蓝琼笑道:“当然,不过我帮你们救出她后,你却得答应我一件事!”
吴一剑道:“请讲!”
蓝琼道:“我二姐自坠崖受伤后,至今双目失明,我要你无论今后有多大的困难必须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吴一剑道:“倘若秋风尚在人世,我自然会细心照料,这是我应该做的,勿需女侠提起!”
蓝琼道:“好!明天晚上四更时分,你们二人到王府门外来接红珠!”
紫龙道:“我们如何相信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与金陵王布下陷井要抓我们?”
蓝琼笑道:“以金陵王的能力,就算现在抓住你们也是易事,我何须要待明日?”
这一点吴一剑相信,虽说李荣是他的师弟,但智慧与应变能力绝对一流,非凡人能及,吴一剑对紫龙道:“紫龙,我相信她,以金陵王的武功和智慧足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我们,你看她与我们斗了半个时辰并未唤人,而是将我们二人引至密林,可见她并不想加害我们……”
紫龙沉思片刻道:“既然吴兄说得甚是有理,就暂且听你的!”转而道:“如果你胆敢失约,明晚我就一把火毁了整个王府!”
蓝琼道:“这是当然!”
吴一剑道:“女侠,告辞,后会有期!”
吴一剑与紫龙在黑夜里飞奔而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尽管与紫龙的交锋费了不少气力,但是她感觉很舒服,已经快一年没有与人过招了。那些逍遥自在的生活在脑中浮现,想起了师兄、大姐孟影(百花谷主)、二姐叶秋风一起浪迹江湖的日子。那两年,她们姐妹三人结伴而行,行侠仗义是何等的豪迈。
回到王府,蓝琼生怕惊醒别人,小心翼翼地跃上屋顶。蓝琼住在后院的大房子里,远远地透过灯光便见李荣正搂着柳柳,蓝琼不想看,将头扭向一边。可是李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至今她也不得而知,虽说李荣爱她,但是他依然敬重金妃、疼惜梅娘、欣赏柳柳,甚至于对罗红珠也甚是喜欢。对男人来说或许得到了就不再重要。她有些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吸引着李荣,近日来对柳柳的特别关爱。蓝琼轻轻地走近柳柳的“柳舞苑”。
柳柳一阵娇笑:“王爷——你真坏!”
李荣笑道:“你可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呀!”
柳柳道:“遇上你这位狡猾的冤家,奴家不聪明也难呀!”
李荣道:“我可告诉你,我儿子的事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过几日又是你姑父的生日,到了那边可得小心说话……”
听到此蓝琼甚是吃惊:我儿子不是已经夭折了么,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只听柳柳笑道:“王爷放心,我当然不会告诉姑父,你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了……”柳柳在李荣的怀中尽情的撒娇,虽是显媚的言语但话中也有几分恐吓之意,“不过……”
李荣道:“不过什么?”
柳柳笑道:“不过,若是王爷待我不好,我可不敢担保会不会告诉我姑父哟。”
李荣笑道:“本王近日对你疼爱有加,连蓝妃那儿可都很少去了,你还不满意?”
言毕抱起柳柳往香帐奔去。蓝琼如当头棒呵,“原来他竟将我的儿子送与别人了?这……”只觉一阵头昏目眩,几欲倒下,她生怕惊扰到二人,缓缓地蹲子,她想再细听下去,柳柳是否会说出儿子被送何人家里,在凉风中静静的等候、思索。过了许久,并未听到二人的谈论,慢慢地调理思绪,她站起身,缓步回到房中。
蓝琼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未料想李荣竟然如此欺骗他,在他的心里始终唯有杨芙蓉,自己不过是别人的影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送给她,还有什么不可以送的。想到此,泪水如决堤的河流涌出。自幼就听母亲讲过皇室权势之争的故事,她原本不希望李荣会有多么的光明磊落,至少应该是一个正直体面的人,而今他竟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可以容忍他的妻妾成群,但绝对容忍不了他的欺骗,儿子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是自己经历了生死磨难才迎来的小生命,他居然可以轻易地送与别人,自己算什么,难道连一个传宗接代的女人也不如,还说什么爱,原来不过都是谎言。想到这些,蓝琼禁不住痛哭失声。他开始羡慕父母的生死相恋,或许当初她就应该在出嫁的途中自尽,而不仅仅是刺伤自己的双手……
蓝琼的哭声惊动了翠柳,翠柳披衣起床轻声唤道:“三小姐!”
蓝琼忙拭去泪痕。
翠柳道:“你怎么了?”
蓝琼道:“没什么,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身在这样一个充分虚伪的王府,她禁不住泪流满面:“翠柳,我是不是很傻呀?”
翠柳被她的话问得莫名道:“小姐,怎么了?”
蓝琼道:“我真不应该嫁进这王府……”
翠柳道:“小姐,已经四更天了,别再想了,快些睡吧!”
蓝琼道:“翠柳,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就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找一个相爱的人……”
翠柳扶下蓝琼替她盖好被褥道:“快些睡吧!”
翠柳坐在床前默默地注视着蓝琼,看着睡梦中的蓝琼亦是满脸的愁容,心生怜惜,轻轻叹道:真是命苦呀!看来倒是我自己错了,嫁入皇族也并非幸事……怎奈你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次日,日上三杆,蓝琼才被翠柳唤醒。她缓缓地坐起身,想起昨晚之约,而今她都不知道罗红珠究竟被关在何处。有一段时间在地牢,可是她已问过马成,地牢并没有关一个人,不知李荣又将罗红珠带至何处。
翠柳备好衣衫道:“小姐,你昨晚做了什么梦呀,怎么哭得如此伤心?”
蓝琼轻叹一声道:“没什么,就是梦到过世的娘亲与爹爹了……”
翠柳笑道:“你还真是,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你又何须再往心里去!”
蓝琼道:“嗯!倘若当时我知道是在做梦也就不会如此伤心了!”蓝琼重又躺回道:“我身子乏力着实不想起来,你就让我安心再睡上一天吧!”
翠柳道:“小姐,你有心事?”
蓝琼道:“翠柳,我待你如何?”
翠柳应道:“我自小便在蓝家长大,自然是小姐待我最好。”
蓝琼道:“那好,你可否代我去做一件事情?”
翠柳道:“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蓝琼示意翠柳靠近:“你帮我去看看这王府上下哪里最隐秘?”翠柳不解,蓝琼道:“你只管去就是,随便替我问问,罗夫人关在何处,这王府里都是些不懂武艺的女眷,我想与她讨论讨论武功绝学……”
翠柳明白蓝琼自幼习武,对武功有一种特别的喜爱,这王府规矩特多,虽说梅娘、柳柳身份在蓝琼之下,可她们都将蓝琼视作低人一等。见到蓝琼昨夜痛哭失声,必是心烦所至,听了吩咐便出了房门。
直到黄昏,翠柳回来,一口气便列出王府十几处隐秘之所,蓝琼心里细细的琢磨罗红珠究竟会藏身何处。
翠柳环顾四周,蓝琼斥走左右问道:“打听到了?”
翠柳低声道:“我问过马成,他不肯说,后来我缠了他半天,才打听到罗夫人近半年来一直关在金妃的佛堂后院!”
蓝琼心里暗道:这个地方自己可是从来没想过,金妃不善言语,面无表情,王府上下的人都惧她几分,再者又从不过外府中之事,一旦过问非死即伤。虽说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可是论心肠不比罗红珠差,一旦府中上下谁若犯事落在她手就是百般折磨。恐怕不光自己没想到这点,难怪紫龙、吴一剑百寻不见,谁会想到罗红珠竟会金妃的寝室呢?
翠柳见蓝琼无语道:“小姐,你不会真的想和她讨论武功吧?”
蓝琼笑道:“有何不可?”
翠柳轻叹一声:“不是不可以,而是我听说罗夫人近一年来已被金娘娘折磨得不成人形,还听说她如今已经没有武功了?”
蓝琼“啊”一声惊叹。没想到金妃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设法废了罗红珠的武功,怪不得近一年来风平浪静,突然没了罗红珠的任何消息原来却是如此缘故。虽说罗红珠有百般不是,但她也从未伤害过无辜女子,大都针对男人而言。
蓝琼道:“翠柳,一会儿你到帐房去给支三百两银子来,如今已是冬天,我连一件像样的寒衣都没有……别人房里的丫头都是穿金戴银,唯独我的侍女们就是一等的穷酸样……”
翠柳闻蓝琼要为她们置备物什甚是高兴:“是!小姐!”
蓝琼道:“一会儿记得去,明早我们就到街上走走,我听说蓉城里来了些江南的商人。”
待翠柳离去,蓝琼收拾好行李,此刻她已经下定决定离开这个地狱般的王府,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失望的金陵王。翠柳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侍女,现在绿草已经出嫁,不能累及到翠柳。
夜渐深,翠柳从帐房回来将银票递与蓝琼,蓝琼拿出一百两银票要翠柳明日为自己添置新衣,并吩咐到书房等候金陵王,她想最后再给李荣一次机会,如果是天意让她离开,那么李荣今晚就别去书房。
翠柳不解为何让她去书房等候,蓝琼忧郁地道:“如果你见到他,就说是你自己实在看不过去到书房等他的,你就把昨晚我梦哭泣的事告诉她,其他的话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如果等到四更天,你还未见到他,你以后就不用侍候我了,去照顾梅夫人吧……”
翠柳不明白蓝琼为何会讲出如此伤人的话来,欲问。
只听蓝琼缓缓道:“我曾经与梅夫人提过你的事,她已答应了……”
翠柳甚是不悦。
蓝琼看着翠柳,说她精明,可是她却喜欢事事挂在脸上,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可是不要再说什么了,我很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让你早些出嫁,假若这样我也不用如此担心了。”后面的话她不能再说,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出实情,那样她非但救不了罗红珠、帮不了二姐叶秋风,恐怕连自己也帮不了。
翠柳没有言语,出了房门随手关好门。
蓝琼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什么都不再去想,拿出一本书看起来。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仍会去想,便轻声地朗读着,等她把一本书朗读完毕,已近深夜。冬天的夜晚,如此的寒冷,外面寒风阵阵。她换好行装,收好行李,想到从此便可以离开王府,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见四周无人,轻轻地跃上屋顶。
将行李藏匿在王府外的一棵大树上,仔细察看四周的地形后,又跃入王府大院内。经过金妃院内,绕墙来到佛堂,金妃跪在佛像前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木鱼,口里喃喃道:“南无阿弥驼佛!南无阿弥驼佛……”
王府隐约传来“盗匪横行,小心门窗!”更夫报更的声音。
金妃站起身轻叹一声:“终于到了三更天了!”
一位老妈子扶起金妃道:“娘娘,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金妃回道:“王爷离开了?”
老妈子回道:“还没呢,还在后院杂房里教那小妖精呢!”
听到此,蓝琼来到后院杂房,里面只见两个人影晃动,不时传来女子的申吟声。只听罗红珠低声骂道:“畜牲!”话音刚落便只听“啪”一声,蓝琼绕到屋后,从剑轻轻地捅破木板,透过板孔往里看去,里面一幕不忍再看的情景。罗红珠被一丝不挂地绑在破木板上,浑身上无完肤,李荣手挥马鞭,蓝琼将脸转向一边,心里暗暗骂道:真是禽兽不如,一想到自己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心中就甚是羞愧,更坚定了她要离开的决定。
一老妈子道:“王爷,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李荣整整衣衫口里骂道:“小贱人,本王改日有空再来看你!”说完阴险地望着罗红珠慢慢走近,在罗红珠的胸前狠狠地捏了一把,只听罗红珠“啊”尖叫一声已昏死过去。
李荣打开房门,便见金妃与老妈子站在门外。金妃冷冷道:“王爷,你近日是不是过来得勤了些?”
李荣并未回话。
只见老妈子走近李荣道:“王爷,这是娘娘近日替你赶做的披风,天冷带上吧!”
金妃替李荣披上风衣,一脸的关切。
李荣道:“我先回书房了!”
蓝琼暗想:他要去书房,莫非自己与他的情缘当真未断,可是一想到自己先前所见,心里当即凉了大半,多想一下,便又凉透全身。暂且不管罢,先救出罗红珠再说。
不一时,只见金妃进入杂房。
老妈子关上房门,金妃厉声道:“今晚,你有没有就犯?”
罗红珠冷笑道:“老太婆,我是狐狸精,我和他又那个了,怎么样?你吃醋了……”
金妃一怒走近就是一耳光:“狐狸精,我让你说!”
罗红珠冷笑道:“李荣一直把你当作老妈子,对你没有感情的……哈!哈!”
蓝琼没想到在这硕大的王府它的秘密亦如它的房间一样多,这样的地方着实无甚留恋。她此刻份外同情罗红珠,因爱成恨并未有错,也许她此生最大的错就是进了这王府作了李荣的侍妾。实在不忍罗红珠再受折磨。
罗红珠笑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金妃冷冷道:“要死,没那么容易。待王爷对你没人兴趣了,更大折磨还在后面呢……”
蓝琼一个飞石击中金妃,转瞬间,只见她挥动的着拳头不能落下,罗红珠惊异片刻急呼道:“紫龙!是你吗?是你来救我来了吗!”
蓝琼从后窗跃入,很快地击断铁链。罗红珠见是蓝琼心中大惊,想起以往自己曾有杀她之念,而今昔相救之人竟会是她,愧疚与伤心一同涌上心头。
蓝琼看出她的心事低声道:“都什么时候了,快穿上衣服逃命要紧。”
罗红珠四周一望,哪里有什么衣服,转瞬她看到金妃那身华丽的裘衣,心里暗道:这丑女人近一年来没让我少吃苦头,今日我也得让你出丑!走近金妃,金妃正欲唤人,怎知张开嘴却不能发音,一张一合许久,眼看着罗红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一月兑去。金妃无助地望着蓝琼,可是不知何时她已经消失踪迹。
罗红珠着好衣衫,正欲从后窗跃出,怎耐自己身中软骨散,而今已无任何功力。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金妃见此一脸冷笑。
蓝琼低声催促道:“你快些呀!”时间稍长一定会惊动府中其他人。
罗红珠道:“我现在没有功力!”蓝琼手一伸拉出红珠。
蓝琼本欲从高墙外跃出,怎耐红珠失去功力,唯有绕道来到王府后门。乱世中的王府,把守甚是严密,一路躲闪总算顺利出府。
出得王府,一匹白马正在黑暗里缓步慢行,蓝琼大惊:李荣出府了?红珠见到白马,躲至石狮后面,半晌才见有人低声问道:“红珠,是你吗?”
听到紫龙的声音,红珠所有的委屈一直涌出,奔出来一扑向紫龙哭道:“你怎么才来救我?”
吴一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使听见老妇人大唤道:“快来人呀,罗红珠逃跑了……有人逃跑了!”
紫龙拉住红珠跃上马背道:“快走!”
蓝琼从大树上取下包袱与吴一剑往西边密林奔去。见身后并未有王府家仆,众人放下心来。
吴一剑惊异地道:“女侠,你这是?”
蓝琼道:“没想到李荣会如此卑鄙无耻,这王府我是如何也呆不下去的了,索性还是早些离开吧!”随后对紫龙道:“紫龙,罗姑娘她现在失去功力了,近一年来受尽折磨,身体极为虚弱,一路上好好照顾她!”
罗红珠没想到蓝琼如此仗义,不计前程救她出来,还如此关心于她,心生感激道:“蓝女侠放心!我一定会劝吴大哥早些回到叶姑娘身边的!”
蓝琼道:“希望罗姑娘遵守诺言,不要再伤害我二姐了。”言毕对众人道:“各位保重,后会有期!”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蓝琼独自行走在黑夜中,她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她已曾为人之妇,而今与师兄再相聚已不再可能,回蓝家庄又怕令邱氏担忧。想到了孟影(百花谷主),她义结金兰的大姐,心中豁然开朗。过了一村又一寨,来到一家不知名的野外客栈,东方已经发白,天色即明,实在劳累得紧,她坐在客栈外的草堆里不一时竟已熟睡过去。
不知何时,只听见有人唤道:“姑娘!姑娘!”
蓝琼睁开双眼。一位陌生的店小二正关切地望着她道:“姑娘,真是抱歉,昨日我们店里的客房爆满,让你在这里委屈了。”
蓝琼有些莫名,但转瞬即能猜到站起身笑道:“小二,你们这儿可以租马吗?”
小二道:“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客店的生意特好,这租马的客官却是少了许多……姑娘租马,跟我来!”
蓝琼随小二进到客栈,客栈的楼下挤满奇装异服的怪人,她心生好奇,但因此地离金陵王府不远,她不敢过问。来到后院,与店家谈好价钱,交了押金,蓝琼赶出一匹枣红烈马。
客栈内一异装男子笑道:“姑娘,这马很烈呀,你一个弱女子,它能让你骑吗?哈——哈——”
蓝琼并未理睬跃上马背往百花谷奔去。孟影是患难之中结交的大姐,无论何时她都是欢迎她的。蓝家庄成了她曾经停留的地方,弟弟去了少林寺,邱氏循入空门,那个家早已经不能给她安全感,曾深深地伤了她的心。以前没发现或许那时她不懂得什么是孤单,人只有在孤单的时候才会如此的伤感、脆弱。回想前程种种,孟影与穆尘空的爱恋当时三姐妹最不为看好,可是唯有他们却算如意;叶秋风与吴一剑,终因其间有了罗红珠,误会渐生,也至于现在叶秋风的双目失明;自己与师兄庄昭飞之间的恋情最应顺理成章,却因金陵王的介入,从此变得缥缈虚无。人的姻缘实在说清,也非人力可为,上苍只把相识的缘交到每个人的手上,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份会有怎样的结局。回想起前尘如梦,更羡慕穆尘空与孟影的那种隐居生活,猛然间想起这些来才觉得原来她是如此的脆弱,有时简直就想把自己藏起来,躲在一个不被人知晓的地方。
在往百花谷的行程中,蓝琼四处行侠仗义,一晃三个月便过去了。
进入百花谷,远远地便传来了阵阵琵琶声,叶秋风坐在那棵大梨树下弹着不变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多年来蓝琼已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就算偶尔在梦里姐妹相聚,也会梦到那首曲子,可是从来就不觉得那曲子难听,因为叶秋风确为一个琵琶好手,每一次听到它总是觉得那样的亲切。她没有将吴一剑的事告知叶秋风,叶秋风自从悬崖跌下之后,淤血集于脑颅,已经失明了。
叶秋风听到轻柔的脚步问道“大姐,是你吗?”
蓝琼道:“二姐,是我,蓝琼。”
叶秋风站起身喜道:“我听说你做了王妃娘娘,怎么有空到百花谷来了。”
蓝琼坐在一旁道:“二姐,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也可以理解了。”
叶秋风失明之后更能从人的语气之中听出情绪笑道:“你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蓝琼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里说起……”
叶秋风道:“比我还令人动容吗?”
蓝琼想到叶秋风近年来为吴一剑所受的委屈与坎坷,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幸运得多:“金陵王为了得到我,买通杀手与师兄比武,还在杀手的剑上涂上剧毒……原本我以为师兄死了,谁知道在我出嫁那天他回来了,金陵王连我与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后来,我有了金陵王的骨肉,我仔细替孩子检查过身体,他很健康,可是他们却告诉我孩子死了……我不相信,他会死……”
叶秋风道:“还有谁帮着照顾孩子吗?”
蓝琼道:“还有一位新请的女乃妈,与一个叫碧叶的丫头。”
叶秋风道:“你问过她们吗?”
蓝琼道:“她们在孩子死的当夜便突然失踪了,我找过一阵子也仍无音讯。”
叶秋风道:“如此说来当真奇怪,我看孩子很有可能没有死,如果当真死了,按金陵王的性情,他绝不轻饶她们。”
蓝琼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蓝琼没有告诉她,其实李荣将儿子送与别人了,因为她现在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别人究竟是谁,更不明白儿子对别人还有更重大的意义。
叶秋风道:“既是如此,你更应该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蓝琼道:“我想在谷中住上一段时间,等我打听到线索再查也不迟……”
叶秋风道:“这倒不是你的性格,没想到你出嫁之后性情改了不少!”
一个人又怎能不变,以往蓝琼不知天高地厚任由自己的个性行事,那是因为就算出错有师兄在,他一定会替她办妥,可是如今师兄已经在百草峡潜心修道再也不愿过问江湖之事,况她已经出嫁还有什么理由再由他来照顾自己。蓝琼苦笑道:“是吗?”蓝琼伸出双手在叶秋风的一晃,有些失望,她的病情依然,丝毫未见好转。
叶秋风道:“其实,对于我来说失明也好,这样或许更好一些,否则我早就出去找我的儿子与罗红珠了……”叶秋风慢慢展开愁容道:“失明的这些日子我什么都想通了,一个人只要平平淡淡的比什么都好,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什么争风吃醋,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爱就爱了,不爱就放开……”
二人正说着,只听穆尘空道:“三妹来了!”
眼前,一位中等身材,体魄强健的青年男子站在身后,蓝琼站起身道:“大姐夫!你手里拿的什么?”
叶秋风道:“大姐如今又有身孕,大姐夫担心胎儿,这几日正在给大姐进补呢。”
穆尘空道:“起风了,回去吧!”
叶秋风应道:“嗯!”蓝琼扶住叶秋风往阁楼走去。
书房内,一位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嘴的少妇正在看书,远远的便听得蓝琼的笑声,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一望喜道:“三妹,有两年没见你了。”
蓝琼快奔几步拉住孟影的纤手笑道:“恭喜大姐,快做母亲了。”
孟影有几分神伤道:“你们说我这身子骨按理比你们两人都健康,不知为何总是保不住胎儿,这几日,你姐夫连门都不让出,还派了许多丫头过来侍候照顾。”
叶秋风道:“大姐,你不用担心。这前几月多多呆在房中,过了五个月应该无甚大碍,你便可以四处走动了。”
蓝琼坐来,孟影道:“听说安禄山占领了皇宫?”
蓝琼笑道:“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如今郭元帅的大军已经打近开封了,过几日应该便到洛阳了。”
穆尘空道:“百花谷处在荒山野岭,倒也没听说外面的事。前几日有几位江湖朋友来访,说是军中将士闹得厉害,要杀了杨贵妃呢。”
蓝琼大惊道:“那圣上如何舍得?”
孟影道:“你们别光顾说话,倒吃些点心。”
蓝琼道:“姐夫,你应该叫人每日给大姐补些骨汤?”
叶秋风道:“我听老人说过,有身子的女人多喝骨汤,生下的小孩身子结实。”
穆尘空点头道:“我这就让厨房准备去。”
三姐妹坐在一块儿又叙了起来。这一年多来,孟影托人在江湖四处寻访名医,可是叶秋风的眼睛仍未她转,孟影怀有身孕,穆尘空连武林盟主之位也推托,希望自己可以多一些时间照料妻子。蓝琼又谈起自己这两年来的变故,姐妹三人都为之感叹。
第六回偷梁换柱瞒娇妻
〖简介:蓝琼产下麟儿,王府上下沉浸在喜庆之中。李荣暗中偷梁换柱,蓝琼以为爱子夭折,而对李荣心生愧疚。〗
天色即明时,蓝琼在石桌旁已沉沉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听到有人轻轻地唤道:“娘娘!娘娘!”她睁开双眼一看,却是流玉与几个小丫头们在园中浇花。
“什么时候了?”蓝琼问。
“回娘娘,已经已时了。”小丫头回道。
蓝琼站起身道:“流玉,你回去快些收拾行李与哥哥一道离开王府。”
流玉正欲说话。
蓝琼道:“因为我的事,王爷一直忌恨你哥哥,你们走是越早越好,再不走怕是王爷要改变主意了。”
庄昭飞走了过来,望着数丈外的蓝琼,一阵心酸。
蓝琼道:“趁他现在还没有醒你们兄妹俩快些离开!”
庄昭飞心里暗道:他堂堂一个王爷又怎会出尔反尔呢?想必是师妹而今嫁为人妇实在不愿见到我尴尬罢。想到此庄昭飞点头道:“嗯!”又望着流玉道:“小妹,你快去收拾行李!”
流玉应道:“那些衣物都是做舞伎时穿的,从今后与哥哥隐归山野,这些都是些用不着的物什……”
蓝琼道:“即是如此,师兄与流玉这就离开王府。”
流玉惊异。
蓝琼知道这些年她一直跟着金妃,想必是想给金妃娘娘告辞,道:“流玉妹妹,你们也不用给谁辞行了。我送你们出府吧!”
蓝琼送走庄昭飞兄妹二人,便见翠柳过来道:“小姐,王爷正找你呢?”
蓝琼道:“找我有何事?”
翠柳低头面露羞涩之状,笑而不语。
蓝琼道:“有何事?快说。”翠柳道:“你去了便知!”
蓝琼来到中院房中,见李荣仍躺在床上道:“冬日天凉,多睡一会儿,今日也无甚大事,我不出去了,在府中陪你——”
蓝琼并未言语,坐在床边,李荣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琼儿,看来我真不应该拿你与那贱人相比,你果真冰清玉洁……”
李荣说着放蚊帐道:“上床来,陪我说说话!”
蓝琼想到昨日已经如此,坐入床上,李荣疯狂而温柔地吻着。
李荣又小睡一觉,醒来看蓝琼正沉沉地睡着。心里道:这个美人终于是我的了,庄昭飞你如今再怎么跟我争,也是争不走的了。想到此,小心地替蓝琼盖好被子,轻轻地下床着好衣衫。李荣天天伴着蓝琼,一晃便过去两月。
这日蓝琼为绿草备好嫁妆,又派人将绿草送出王府,回来后便觉浑身无力,又无胃口,躺在床上一睡便睡了数日也不见好,李荣传唤郎中。
郎中一诊脉喜道:“恭喜王爷,娘娘这是有喜了!”
李荣高兴地道:“没诊错?”
郎中道:“王爷,这喜脉甚是明显,想必已有两月,等得明年秋天,娘娘便该产下娇儿了。”
翠柳与众丫头喜道:“恭喜王爷,恭喜娘娘!”
李荣乐道:“有赏!每人赏你们十两银子!”
翠柳道:“谢王爷!”
李荣坐在床边道:“翠柳、碧叶,往后你们便细心照顾娘娘与月复中的胎儿,若有不是我定拿你们试问。”
翠柳道:“王爷,放心,我们一定倍加细心。”
蓝琼份外高兴,自己就快做母亲了,有孩子相伴她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数月后便从营帐传出杨芙蓉已身怀六甲,正好与蓝琼一样也在秋季临产。这个时候侍女、老妈子们不敢有半点马虎。
奇怪的是杨国忠竟不远千里来到蜀中,还特别关心蓝琼的事。
这个时候过得极快也极慢,蓝琼在侍女、老妈子们的照顾下,每走一步都有人搀扶着,这令她很是难受,李荣整日陪在身边。
秋季终于来临,离临盆的日子逾加近了。这几天来,蓝琼明显地感觉到孩子就要出世了,她希望自己会有一个男孩,因为男孩在他将来长大以后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就如同自己一般,所以情愿他是一个傻子,那么他就不会去伤害任何无辜女子了。
深夜,蓝琼只觉得月复部突然疼得厉害,一阵疼过一阵。不由轻唤道:“翠柳!”
翠柳与碧叶近日来特别小心,夜里一颗心总是揪着,一听到蓝琼的叫声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道:“娘娘,你喝水吗?”
蓝琼道:“我肚子疼得厉害,快去叫产婆!”
碧叶打开门唤醒一旁的三位老妈妈,又急急地去敲梅娘的房门。李荣一听敲门声道:“怎么了?娘娘要生了么?”
碧叶道:“王爷,你快过去看看,娘娘如今疼得厉害。”
李荣骂道:“你们做什么的,不是让你们好生侍候着,如今疼得厉害了才能告诉我……”骂毕披身起床。
梅娘见此也急急地起来,跟去蓝琼房中。
这一夜似乎不是蓝琼临产,而是整个王府的人在迎接即要出世的郡主或小王爷。蓝琼躺在床上任由老妈子们指挥,不知昏了多少次,醒了多少回。天已渐渐发亮。
李荣在门外团团转道:“怎么还没生呀?”
传来雄鸣一声紧接一声的鸣叫。蓝琼在房内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声,令李荣心急如焚。正欲进去,梅娘一把拉住道:“王爷,产房是不能有男子进去了。先门外候着,我进去看看。”言毕推开房门自己走了进去。梅娘抓过毛巾替蓝琼拭去汗珠道:“娘娘,你要先撑着些。”
蓝琼正欲说话又昏了过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东方渐露明色,一声婴儿的啼哭,整个王府从紧张的气氛中热闹起来。
李荣在门外道:“生了!是小子吗?”
梅娘在屋内大声道:“恭喜王爷,是个小王爷。”
李荣深深的舒了口气,金妃一睡醒便听说了急急地赶了过来,远远地便听见孩子的哭声。李荣推进房门刚迈进去,梅娘道:“王爷,你不要进来!”
李荣道:“我有些不放心,让我看看琼儿吧!怎么没声了。”心中甚是欢喜,没想到蓝琼进王府时间不长,便为自己生下一子,他与蓝琼骨血,有了这个孩子蓝琼必定会安心对待息,再也不会想入非非。
翠柳抱过婴孩道:“王爷,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有福气。”
李荣接过孩子欣赏着,看看鼻子,再看看眼,儿子的模样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的确这孩子很像自己,而眉宇间也能看到蓝琼的影子。“琼儿,你看这孩子他长得多像我,这鼻子,眼睛简直像极了。”心里面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孩儿,我做父亲了。
蓝琼没有回话,李荣走近床旁这才看清她已经熟睡过去。李荣对老妈妈们道:“让你们找的女乃娘呢?”
老妈妈道:“回王爷,小王子前两日是不吃女乃的,今日便令人去找——”
李荣道:“不吃女乃,那他吃什么?”
老妈子笑道:“前两日让小王子喝些温水就可以了,两日后再吃女乃。”
李荣道:“我不管,我的儿子从今日起就要吃女乃!”他可不能饿了自己心爱的儿子。
梅娘笑道:“王爷,娘娘有些累了,让她好好歇息,都出去吧!”
金妃面无表情,如今蓝琼生了位王子,李荣说不出的高兴,自己进王府数年也未生一男半女,心中竟莫名的有些苦涩。
翠柳接过孩子,将婴儿放在蓝琼身旁。走出房外,翠柳对老妈妈道:“你们这几日好生照顾娘娘,多熬些上等补品来。”
老妈妈们一一应承下来。
蓝琼一觉醒来,看见儿子躺在身边,相貌是那样的清秀可爱,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涌上心头。“他是我儿子!”蓝琼告诉自己。伸手轻轻地抚模着儿子的小脸蛋,婴儿的小脑袋动了动,蓝琼笑了。但此刻又想起了过世的母亲,或许当年的母亲也如这样经历过出生入死后迎来了她的生命,而今她已做了母亲。蓝琼想了许久,决定给儿子取名叫“杰元”
又过了两日,郎中过来给蓝琼瞧身体,替杰元诊脉道:“娘娘放心,小王爷脉象平和,身体健康。”
蓝琼道:“这孩子倒是可爱,除了饿了哭上一阵子外,平时倒也不闹。”
郎中道:“娘娘怀小王爷进补的营养丰富,小王爷的身体很好。我再替娘娘开了些补养身子的中药与煲汤之药,每日按照这几个方子配上熬煮饮汤,出不了半月娘娘的身子便能恢复……”
李荣坐在床前细细地看着儿子的模样。“碧叶,带郎中到帐房去领十两银子!”梅娘道。
“是!”碧叶应道,“先生,你跟我来!”
梅娘看着杰元可爱的模样,想到自己前前后后小产的三个孩子,悲从中来。
蓝琼道:“梅娘,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先把身子养好要紧,这几日嬷嬷们忙着炖补品,你也跟着我多吃些。”
李荣道:“琼儿,如今你安心调养身子。那几个若能生,早便生了,可至今未见一男半女,想必没有作娘的命。”
梅娘听李荣如此讲,更是难过。
蓝琼忙道:“看你,说什么。等杰元大了,他也管梅娘叫娘,别说伤心话。”
独孤氏的到来将杨芙蓉本来可以为后宫之主的梦想破灭。因为独孤氏的端庄与才学更能让李豫着迷。临盆的日子渐渐靠近,杨芙蓉希望自己能为李豫生一个儿子,那么自己就能稳坐中宫。其实这一点杨国忠早就想到了他,告诉杨芙蓉不管她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稳坐中宫。杨家始终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而杨贵妃依是唐明皇最爱的女人。
深夜,李荣刚到柳柳房中,便见马成来报道:“王爷,杨相爷到!”
李荣心里暗思天色已晚,他这个时候是何道理,莫非宫中有变?道:“快请杨相爷到我书房叙话!”
马成应道:“是!”
柳柳心里暗想:安史之,民间都在传言乃杨家所为,都到这关键时候了王爷还与杨家人来往甚密。想到此,着衣来到书房。
李荣进入书房与杨国忠寒喧了一阵。李荣道:“杨相爷国事繁忙,到此不知有何要事?”
杨国忠一脸忧心道:“前日深夜,芙蓉在行宫内产下死婴……我们杨家的将来原本全指望这孩子,怎知……”言罢面露难色。
李荣不知道杨国忠为何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杨国忠看看四周低声道:“进来吧!”一个女乃妈抱着一个婴儿走进书房。
女乃妈脸色苍白:“叔父!”
杨国忠将李荣拉到一边轻声道:“王爷,我知道你爱芙蓉,可是如今她已经进宫成为妃子,你我都不希望芙蓉作不成皇后……怎耐芙蓉身子单簿,胎儿又无福份竟然胎死月复中……”
李荣道:“我与芙蓉的事那已经过去了,相爷不必再提。”
杨国忠注视着李荣道:“王爷应该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你比我明白,这个局面应当如何挽回。”
李荣心里暗道:杨芙蓉胎死月复中,与我又有何关系,他怎的连夜奔波到此,难道……猛然间,他想到了出生才几日的儿子——杰元。“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我的儿子……”李荣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天动地得不知所措。
杨国忠示意地点头道:“王爷,你想想看,如果芙蓉成为皇后,那么小王子就理所应当是储君,这是何等好事……再怎么说,这小王子也是皇家血脉……难道你希望看到别的皇孙登上皇位?”
李荣摇头道:“相爷,这等欺君犯上之事不能做。况杰元是我与王妃的命根子,如果你将他换走,就是爱妻那边我也难以交待。”
杨国忠道:“这个好说,我在来的路上正好捡到一个死婴,初生小孩本难分辨,到时你就告诉王妃说婴孩夭折……”
李荣道:“不行,我近而立之年才喜获麟儿,怎舍得将他送与别人!”
杨国忠冷笑道:“王爷,这可是一个成为江山之主的大好机会呀……”
李荣道:“不行,这等欺君之罪绝不能做的!”
正说着柳柳推门而入道:“王爷,相国说得很对,倘若杨妃成为正宫,将来必定是皇后,她当了皇后,杰元便是储君,这等好事哪里找去,你就答应吧!”柳柳继续道:“王爷不被圣上、太子器重,所为何故,不就是因为王爷乃庶出吗?广平王李豫向来颇受圣上、太子疼爱,将来皇位非他莫属,假若让小王爷送入宫中,这天下之君的位置就指日可待……”
李荣仍摇头道:“杰元乃是嫡长子,我虽有妻妾几房,但都不曾生养,绝不可行!”“倘若日后你要其他孩子,我倒不可吝啬,只是这杰元是不会给你的,是我李荣的长子,又是如今唯一的儿子……”李荣说得极为绝决,自古以来皇帝重长子,这皇族自然更是看是嫡长子,这可是将来继位之人——世子。
杨国忠怒道:“鼠目寸光!”杨国忠见此无望,对女乃妈道:“咱们走!就算是天意要难芙蓉……芙蓉啊,你可莫怪父亲,这都是你的命呀!”
柳柳忙道:“相爷,且慢!”
杨国忠道:“柳夫人就不必相留了,我这就速速回去,也便让芙蓉有个心理准备!”
柳柳走近杨国忠低语道:“相爷,万事总得给人一点思谅的时间,还请相爷饮杯清茶!”杨国忠见柳柳言之有理,坐。
柳柳心里却道:这件事让我遇见,以后王爷再不敢对我轻视于我,蓝琼没有儿子也逞不了威风……柳柳走近李荣道:“王爷,儿子还依是你的儿子,只不过他是换了另外一种身份而已,待得将来拥有江山,你再细述他的身世告知实情……到那时,大唐的江山就是你们父子二人的……”
李荣听到此,有些心动,但想到这等欺君之罪,又有几许胆怯。
柳柳朝杨国忠微微一笑,示意他趁此催促,杨国忠将死婴放在桌上道:“你快去把你儿子抱来!”
柳柳道:“王爷,快去吧!”李荣犹豫地从桌上抱起死婴,向蓝琼房中走去。
来到蓝琼房外,李荣停住脚步,生杰元蓝琼险些丧命,而今却要将儿子送与外人,心里实有太多的不忍。他将死婴放在花丛中,沉思片刻,轻轻地推开房门,脚步极轻,连吸乎的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惊醒沉睡中的蓝琼与爱子。翠柳等已经歇息,碧叶爬在桌上打盹,李荣一进屋,碧叶便迎上前道:“王爷!”
李荣道:“我有些想念杰元,过来瞧瞧!”
碧叶道:“蓝妃刚刚入睡,我去给你抱来!”
碧叶来到房中,见蓝琼睡得正沉,产后虚弱,蓝琼竟未半点察觉。碧叶轻轻地抱过小王爷,就像捧着一个美丽的水晶,再轻轻地走出房间。
李荣从碧叶手中接过婴孩口里喃喃道:“我的好儿子!”
碧叶望着李荣期待着他能将婴孩再还给她,可是李荣去径直往门外走去,碧叶忙道:“王爷,外面天寒,还是我让我把小王爷送回去吧!”
李荣道:“我想抱着他出去走走!你先睡吧!”李荣抱起杰元急急地出了房门,一路上小心地望着儿子,有许多不忍,心里暗道:杰元,不是父王狠心,你若进宫也是被千万人侍候着,一生享不尽荣华富贵,父王更会助你夺得天下。琼儿,我对不起你了,日后定当加倍还你。
柳柳从李荣怀中接过杰元,看了几眼道:“这孩子当真生得有福气!”
杨国忠接过婴孩仔细地打量着笑道:“这婴孩还真有些与芙蓉相似,眉宇之间实在清秀!”
李荣知道这孩子哪里是与杨芙蓉相似,不过是他长得太似他的母亲蓝琼。
杨国忠身后的女乃娘道:“日后小皇子就交给你了,他可是我们杨家的子孙,切不可坏了杨家的大事?”
女乃娘点头道:“叔父放心,我定当好生照料小皇孙!”
杨国忠对李荣道:“此地不易久留,我们赶紧离开,以免引起他人生疑。”
杨国忠将婴孩递给女乃娘道:“王爷,告辞了!”
李荣望着杨国忠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他不知道儿子这一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听到杰元唤他一声“爹爹”。而孩子的将来是否又会如杨国忠所说的可以成为江山之主。
柳柳注视着李荣,欲言又止,两人都沉默了。柳柳明白李荣的心情:毕竟二十多岁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实在不易呀。看看其他皇子、皇孙谁不是不到二十便儿女成群,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不尽人意,想要的未必得到,不想要的却偏偏出现。柳柳轻声道:“王爷,咱们回房歇息吧!”
李荣看看窗外,远外传来了四更的声音,他猛然想起:那个死婴还在花丛里。“我去去便回!”快步奔往蓝琼房中。
来到蓝琼的房前,他轻轻地推开房门,碧叶依扒在桌前熟睡,他轻轻地走近蓝琼,望着那一张妩媚与憔悴的面容。女乃娘的床在蓝琼的一侧,两床距离很近,蓝琼说孩子饿了,女乃娘方便抱送,他轻轻地将死婴放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
柳柳在外面等候,见到李荣娇笑道:“王爷,我又不是不会生王子,你多陪陪我定能为你生下一个比杰元还可爱百倍的小王子。”
李荣道:“你?能生早就生了,还能待得以后……。”
柳柳正欲发火转而娇笑道:“今晚到我房中陪我如何?”
李荣道:“哼!”
次日清晨,女乃娘一觉醒来天已大明,心里正纳闷:这些日子有些操劳,睡觉沉了些,这小王爷怎的昨晚也未哭闹。从蓝琼身边抱过孩子,宽衣将**喂入婴孩口中,竟不见婴孩吸吮,再模孩子的小脸竟已冰冷惊叫道:“小王爷,你快吃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了过来:“小王爷!小王爷!”
蓝琼被众人都被吵醒,蓝琼起身道:“女乃娘,出了何事?”
女乃娘道:“回……娘娘……小王爷……”
蓝琼道;“杰元,他怎么了?”众人围了过来。
翠柳用手一模婴孩脸蛋惊道:“小王爷……”
蓝琼惊异地望着众人急道:“出了何事?”
女乃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娘娘,我对不起你……”
蓝琼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夺过儿子,将脸贴近儿子的小脸呆住了——杰元这是怎么了,小脸如此冰冷,她不敢再往后细想,唤道:“翠柳,快去生火,杰元冻着了,他好冷!”
翠柳明白小王爷已经夭折了,可是她不敢说,怕蓝琼承受不住,自怀杰元以来,蓝琼就一直沉浸在做母亲的快乐与幸福之中,而今突然遭此变故,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承受得来。
女乃娘走近蓝琼低声道:“娘娘,小王爷已经仙游了!”
蓝琼呆呆地望着女乃娘道:“别胡说,孩子只是冷着了!碧叶,快去,快去暖一壶水来……”
翠柳走近蓝琼道:“小姐,你看着我!”
蓝琼望着翠柳:“孩子冻坏了,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生暖炉呀!”
翠柳道:“小姐,孩子已经死了!”
蓝琼望着翠柳肯定的眼神惊哭道:“杰元!杰元!你快醒醒呀,快给娘亲哭一声,快哭呀……”
哭声惊动了王府所有的人,李荣与柳柳也奔了过来。
李荣道:“出了何事,杰元怎么了?”抱过孩子。
柳柳一模鼻孔道:“这孩子没气了!”
女乃娘跪在地上道:“我一觉醒来想喂小王爷吃女乃,谁知他与往常却不一样,居然不衔女乃头,我仔细一模浑身已经冰凉了。”
柳柳一脚踢向女乃娘道:“定是你熟睡过头,将小王爷用身子压死了?”
女乃娘摇头道:“夫人,没有的事儿,我自己已经生养过三胎孩子,向来挺有经验,睡前我还仔细看过小王爷,他睡得正香呢?再说昨晚一直是娘娘抱在怀里入睡的……”女乃娘仔细审视着死婴,这孩子的眉宇并没有那一股清秀之气,继续道:“也不知是哪些歹人,居然将一个死婴放在我身旁,小王爷却不知何处去了?”
柳柳道:“你说什么?小王爷被人偷走了?明明是你贪睡,饿死了小王爷,居然还敢嘴硬!”
碧叶走近柳柳,仔细打量着,她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孩并不是杰元,杰元的后脑勺有一块姆指大的红色胎记,可是这个孩子却没有,王爷还笑说:他的胎记长在背上,这个孩子的胎记长在脑勺,一定比他有能耐。想到昨日黄昏到现在,这房中除了侍奉的丫头、婆子,唯有李荣来过,难道是他……可他如此疼爱蓝琼,不会做出这等事。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居然做出这等事,明摆着不要众丫头、婆子的命吗?
柳柳的眼神引起了女乃娘的注意,片刻间女乃娘也明白了。女乃娘忙道:“王爷,这不是小王爷呀!”
李荣情急,怕被蓝琼知道原由,他再看蓝琼,她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心里暗道:当然不是小王爷。转而,他开始担心会被蓝琼发现端倪,依她的性情一定会追查杰元的下落,这样一来,必定会毁了整个金陵王府。对左右大喝道:“来人,将女乃娘与碧叶关进柴房好生看管。”
碧叶惊叫道:“王爷,冤枉呀!冤枉呀!”
李荣扶起蓝琼,轻声道:“琼儿,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蓝琼呆呆地望着李荣,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儿子,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李荣大惊,忙抱起蓝琼放入绣帐,轻轻地盖好被子,吩咐下人速唤郎中。望着昏睡中的蓝琼,李荣心里甚是愧疚:他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却依然坚持将儿子送走了,居然还骗出这样的故事来欺瞒于她。李荣心里道:原来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不是爱一个女人,而是欠一个女人。他回想一切,觉得自己实在欠蓝琼太多。琼儿,日后定会加倍补偿于你。
柳柳对众人道:“快去准备一副上好棺材,好生安置小王爷!”
管家应道:“是!夫人!”
李荣对左右道:“娘娘悲伤过度,你们好生照顾,多多安慰她……”
翠柳应道:“是!王爷!”
柳柳与李荣出房,二人来到后园。
柳柳道:“王爷,如今娘娘正在悲伤之中并不曾留意到死婴没有胎记,我看此事还是早些处理的好。”
李荣道:“什么事?”
柳柳娇笑道:“王爷难道不知,碧叶与女乃娘已经看出破绽了吗?”
李荣地望着柳柳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我都不曾觉察到,若非女乃娘的话,自己极难发现。
“王爷,留下碧叶与女乃娘迟早会误了大事,我看还是早些……”柳柳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王爷,蓝妃的性情你比谁都了解,为免后患,这样做是最好的法子!切不可妇人之仁……”
李荣素知蓝琼虽身在江湖但从不杀无辜,倘若这样做岂不违背了她的心愿,道:“我看不必了,那女乃娘与碧叶都不识字,让她们从此不讲话!”李荣依是想留下柳柳与女乃娘,将她们毒哑之后另许人家,从此也算是风平浪静。
柳柳听到此道:“奴家明白!”言毕转身离去。
李荣望着柳柳远去了身影:最毒妇人心,原以为罗荷算是心狠的一个,怎知她的心肠也如此的毒辣。暂且饶了那两人的性命吧,也算替我儿积福。
自失儿子后,蓝琼愈加消瘦,她恨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沉,孩子出了变故竟一点不知。突然间,她甚觉实在愧对李荣,以前是李荣对不住她,自庄氏兄妹相聚之后,已经不再欠她的了。如今,倒是她对不起李荣,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能够再替李荣生养了一儿半女,方可消除她心的中愧意。她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念头,或许是因为生母与养母之间的恩怨之故,因为母亲欠养母之情,才有了自己忍痛嫁金陵王之结局。
出了月子,看到往来穿梭的侍婢家奴,蓝琼这才发现好久都没有见到碧叶了,翠柳告诉她:碧叶到了出嫁的年龄,老家来人将她赎走了,或许这会儿已经出嫁了。
失去爱子,蓝琼也没有心思再出入江湖,每天早早便上床就寝,偶尔也看书习武。这日,睡至半夜,只闻得屋顶有轻微的脚步声,一闪即过,心里甚是纳闷。她匆匆着好衣衫,跃上屋顶,只见有两个黑影在王府屋顶来往飞跃,似乎在寻找什么。心中大惊,正在诧异,只觉身后一股凉风袭来,转身一看那黑影已跃至眼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跟踪于我?”黑影问。
蓝琼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男子道:“你乃女人,自然不会是想救她之人,幸许是寻仇的?”
蓝琼从那男子的话中听出,他们像是要救什么人,低声道:“你们想救谁!”
蒙面男子正欲开口,另一蒙面男子也跃上前来道:“不要告诉她,她是仇人!”
话音一落,蓝琼便从那男子的口音中听出正是吴一剑,他来王府莫非是为救罗红珠。
蓝琼明白,吴一剑对罗红珠的痴迷可想而知,一年前自己已说明:圆月并非罗红珠与吴一剑之女,而是罗红珠花八两银子从一老妇人收中买来的孤女;倒是龙王岛四大杀手之一的紫龙手中那名男孩却是吴一剑的亲生骨肉,只可惜乃叶秋风与之所生……蓝琼道:“吴一剑,枉你有剑主之称,没想到居然分辩不出是非黑白,只可怜我那义结金兰的二姐不知为你吃了多少苦头……”
吴一剑道:“我哪里认识你的二姐,休得胡言!”
蓝琼叹息一口道:“怎么?连那个曾救你一命的叶秋风姑娘也都认不得了?”
叶秋风三字一出,吴一剑惊道:“是她!她不是已经跳崖自尽了么?”
蓝琼望着吴一剑甚感失望,对于一个痴情女子不屑一顿,却对一个玩弄情感的风尘佳人痴心非常。紫龙见蓝琼似乎知晓不少,已抛出铁锤袭了过来,蓝琼飞身一转躲闪过去,吴一剑仍在思索蓝琼先前说出的那番话,究竟是蓝琼骗了他还是罗红珠的柔情是假……心中一片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