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江湖传 第三部 名利 第十一回 小魔王巧骗贵妇

作者 : 姗星

沈府还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官宦府邸最大之处:置于京城幽避之处近郊区。沈无争常常是早出晚归,府中便剩下吴少雷与杨吉弱,是客人,在没沈无争的时候更似这里的主人。

楚阳很快便厌倦皇宫里一尘不变的生活,每天起床便是众宫女下侍奉梳洗、打扮,然后是早膳,与几位公主、郡主、嫔妃一起说笑;再是午膳,午睡一会儿,便是一起逛御花园、喂湖里的小鱼;宫女侍奉洗澡,而后便是睡觉……每日到了半夜,待众人沉睡,楚阳才能习练内宫心法,好几次想趁机溜出皇宫都被宫妇女拦住,这些宫女一个精过一个,看似睡觉,其实心里都明白得很,楚阳稍有点动作都被她们察觉。

今天的时间依然如故,就那样打发过去。想到与吴少雷的相约之事,楚阳心里开始着急,江湖儿女最注重信义二字,如果不能应约,便失信于人,自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闯荡呢?下半夜时分,楚阳换了衣服,扮成以前的模样给几名守夜的宫女点了睡穴,跃上屋顶往沈无争的府邸奔去。

到了沈府,楚阳止住脚步:深更半夜冒然前往,男女有别不成体统,还是待得明日天亮再说。于是便在沈府附近的草堆里坐子,天寒夜冷,这样一坐居然睡了过去。楚阳曾经中过冰蚕之毒,这冰蚕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性,就是遇到极寒之地便会冬眠,周身被一层厚厚的冰晶覆盖,唯有等得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才会再度醒过来。

次日清晨,沈无争刚刚出门,便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往年冬天这里可没这么多人,一个个口里的嚷道:“听说沈府旁边的草堆边,有一个冰雪佳人……”“冰雪佳人?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姓沈的,你这个大坏蛋,为什么甩下我们?”孙鹤鸣轻轻一跳出现在沈无争的眼前。

孙鹤鸣穿了一件破旧的棉衣,脸上尽是污垢尘土。前段时间,沈无争与竺天南骗他与小魔王喝了什么宫里的玉液琼浆,两人各自饮下一杯后,即在洛阳行官之中足足睡了七天七夜,等二人一路赶到京城,却早已没有雪莹(楚阳公主)的踪影。跟沿街的店家打听,都笑话二人是一老一少两疯子。“你们俩认识当朝的楚阳公主,哈哈——公主会认识两个乞丐……”“他们一定是没醉酒……”随后便是哈哈的大笑声。

孙鹤鸣从来没有今次这般狼狈,丢了可爱的穆姑娘不说,还被这些人嘲弄。他与小魔王便一直四处打探沈无争与竺天南的消息。

沈无争冲孙鹤鸣怪笑。

小魔王奔了过来,“大哥,这个家伙害得我们好惨!”

沈无争笑道:“我没兴趣陪你们玩,我听说那边有冰雪佳人,我去了!”

孙鹤鸣轻轻一跃拦住去路,“这次没那么容易,你又想骗我们,快说穆姑娘哪里去了?”

沈无争左右跳动,动作很快。孙鹤鸣的动作更快,十余次下来,沈无争累得直喘大气。

小魔王叉着腰,“姓沈的,穆姑娘哪里去了?”

沈府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门口站着位妙龄少女,小巧玲珑,脸若桃花,正是杨吉弱,她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沈侍卫,你还没出去呀?”

孙鹤鸣抬起头望着杨吉弱,这天下的女孩生得都不错,一个个如花似玉般,倘若自己没有遇上芸姑娘,或许真会爱上别人。

小魔王只是瞥了一眼。

就是二人分神的刹那,沈无争纵身一跃,从孙鹤鸣的左边溜走了。沈无争明白只有朝人多的地方去,否则依孙鹤鸣的武功不出片刻的工夫就能将他追上,直往众街坊奔跑之处奔去。

小魔王大叫道:“大哥,姓沈的跑了!”

孙鹤鸣回转身子,果然沈无争已经奔至数丈之外,只气得大骂一声“他娘的,又被他骗了!”直追过去。

杨吉弱对几人的行为举止感到好笑,刚刚发出一点笑声,便听身后道:“吉弱,遇到什么喜事了?”

吴少雷已经过来。

“冰雪佳人会动!”“快看稀奇喽!”不同地方的商贾匆匆从沈府门前奔过。

吴少雷、杨吉弱相视而望。

“去看看?”吴少雷试探性地笑问道。

杨吉弱摇摇头。

“你不去?”“我可要去!”吴少雷不待说完话,人已经奔了丈远。

杨吉弱大唤一声:“等等我!”追了上去。

孙鹤鸣追着沈无争来到小巷中,草垛旁围了许多人,可就是不见沈无争的身影,那家伙明明就是到这边来了。

小魔王道:“大哥,姓沈的一定躲在人群里!”

孙鹤鸣不待细想扎入人群直往里钻,他的力气很大,轻轻一推便有许多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一个压一个:人群的中央,有一具明若水晶的冰雪少女,那少女的眼睛微闭,隐隐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她低微与缓慢的呼吸之声。

小魔王运足内力轻功,轻轻一跃踩着人群的头顶便直往里闯,那个冰雪少女的样子如此熟悉,在脑中极速的闪过。

孙鹤鸣痴痴地看着,心里暗道:虽然隔着厚厚的冰块,那少女也戴着面纱,可那熟悉的轮廓像极了一个人。

小魔王落在孙鹤鸣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冰雪少女,大叫一声:“她是穆姑娘!”

“穆姑娘?”孙鹤鸣再仔细一看,被冰块封住的少女不是穆姑娘还会是谁,大哭起来:“穆姑娘,你怎么了,是什么人居然将你用冰块冻住?”

沈无争在人群转了一圈,总算甩掉孙鹤鸣与小魔王。略松一口气,复又回到沈府大门口,从家仆手中接过马匹,直往皇宫奔去。

吴少雷与杨吉弱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见一老一少围着个冰雪少女正在嚎啕大哭。两人皆只是听得哭声,并未瞧见半滴眼泪。

杨吉弱想笑,“吴大哥,你看他们做得也太假了,他们必定不认识这少女!”

小魔王听得仔细明白,“我们认识她,她是我们的穆姑娘……”“哇——穆姑娘,是什么人把你封在冰块之中,将你害成这样……”

吴少雷走近冰雪少女,仔细地想,江湖之中从未听过任何门派有如此怪异的武功,可以将一个人封在冰块之中而不死。这少女是怎么惹怒对方了,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一些妇人开始议论起来:“这姑娘或许是被冻的吧?”

“能冻成这样,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冰块,昨儿晚上是挺冷的,可是盆里的水不过是被冻了一层薄冰,而她身上的冰也太厚了……”妇人道。

孙鹤鸣站起身,跺着脚,怒吼道:“不许看!不许看——”挥舞着拳脚将人群冲散,赶走。

小魔王百思不解,认真的打量着楚阳:他可以肯定,穆姑娘一定没死,只是太冷,被厚厚的冰块冻住不能动弹。

吴少雷与杨吉弱远远地凝望着。

孙鹤鸣走近楚阳,拦腰抱住扛在肩上,道:“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吴少雷见二人极快的消失在小巷中,从老者的轻功来看,内力浑厚。

再说李杰元,自那日众明珠别苑出现之后,心里便一直闷闷不乐。终是经不过明珠的软磨硬施,终究答应在洛阳暂住些日子。他明白自己与金陵王的父子关系,忆起父亲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不免心寒。

明珠对李杰元依是热情以待,到底是亲兄妹,而父王李荣也仅此一个儿子,走到今昔这个地步,她决不愿意看到。

明珠托着烛台轻轻地推开房门,步伐很轻。

天色已暗,房内没有点灯,李杰元站在窗前。

“大哥——”明珠唤了一声。

李杰元并没有应声。他是在庄昭飞的照顾下长大的,从小他便只知道义父,而不知道父亲。再大些时,便有人告诉他关于身世的事情,还是父亲、母亲、义父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不能原谅父亲对母亲的谋害,对自己的不顾……

明珠将烛台放在桌上,走近窗户。

李杰元转过身走向另一边,他不喜欢明珠,如同对生父李荣的仇视。“我答应你留下来暂住几日,我该离开了……”

明珠轻叹一声,“大哥,你不去金陵看看么?”

“不去!”“我想回百花谷,去看看母亲的坟茔!”李杰元淡淡的说,但语气全是肯定。

明珠也曾经恨过父亲李荣,可是自从她出嫁这份怨恨才慢慢减轻几分。明珠是谁?她是金陵王李荣与水仙的女儿。当年安史乱起,水仙不远千里从北方进川投靠姐姐梅娘(现在的金陵王妃)。李荣酒醉玷辱了水仙,并使之生下一对孪生女儿:明珠、碧玉。水仙原以为母以子为贵,为李荣生下一对女儿总会给她名份,可是李荣为了表示自己对蓝琼的爱意,却执意不肯。柳柳的热嘲冷讽与李荣的轻视令水仙不堪重负,最后投井自尽。明珠与碧玉便在梅娘的呵护下长大成人。懂事之后,明珠便从下人的口中知道,她们并不是梅娘的亲生女儿,从那时起,明珠与碧玉便在心里暗自恨着李荣。

李杰元道:“明天一大早,我便离开洛阳!”

明珠有点不舍,自从第一次见到李杰元,便对他有几分好感,一个冷漠的少年,英姿勃勃,神采奕奕,而这样的男子又是自己的兄长。“唉——你真该回去见见我母亲,这些年来她时常提及到你与蓝姨……”

李杰元不想见陌生女人,尤其是父亲李荣的另外一个妻子,假若自己处于那般地位,贵为皇亲、王爷,决不会如他那般三妻四妾。“出来太久,我必须得回去,免得冰霜为我忧心!”

“冰霜?”“哦,这个名字真好听,那姑娘一定很美?”明珠言不由衷,她只是希望大哥可以再留几天,几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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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明珠,如果你真当我是大哥,帮我做一件事!”李杰元依很平静,不过语气中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柔和。

“什么事?”明珠问道。

李杰元转过身子,看着明珠,“楚阳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我不希望那个人伤害她!”

明珠点头,她又何偿不是这样想的,李荣的心胸狭隘,因为蓝琼之故,他的怨恨近二十年从未消过。

“你是我的妹妹,而楚阳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你不要让那个人伤害她!”李杰元道。

明珠有点感动,这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兄长,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危险,他也一定会挺身而出,“你放心,我会的!”

李杰元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兄妹二人相对而坐。

次日清晨,李杰元告别明珠,一路快马扬鞭直奔百花谷。脑中浮现着穆冰霜灿烂的笑容,已经许久没有见她了,不知她是否会因自己的突然离开而生气。

“杰元——”一个华衣中年男子从路旁跃出。

李杰元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金陵王李荣,“你到何处去?”

李杰元刚刚欢愉的心情顿时消散,冷冷地道:“自然不去你希望的地方。”自从李荣与杨芙蓉李代桃僵时,他便已经不再是李荣的儿子,母亲蓝琼的死全是拜他所赐,即是生父又是杀母仇人,他不能替母报仇,只因面前这个仇人的身份与自己切切相关,但是亦不能认父,母亲的死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

“杰元,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李荣责问道。

“嗯……是吗?”李杰元明白若非金陵王府的王妃、夫人们未能生出男丁,李荣又怎会认他这个儿子。“可是你杀了我的母亲?”

李荣有点生气,面露怒意,但因为面对的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立即又道:“你的母亲不是我害的,她是因病而故,怎么又算到我头上了……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爱你母亲的,只是她太不知道自重……才造成那样的结局……”

李杰元怒视着李荣,“快让开!”

李荣并没有躲闪,他决不相信亲生儿子敢骑着马从自己的身上跨过,“杰元,跟我回去?”

李杰元冷冷一笑,“驾!”拍打马背,“啾!啾……”马大叫一声从李荣的头顶飞过。

李荣有点吃惊呆在原处,片刻立即大喊道:“你是我的儿子,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求我的——”

李杰元很平静,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在他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父亲李荣的为人一直被江湖人所不齿,而庄昭飞这些年也对外掩藏着他的身世。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李荣,轻声道:“王爷,小王爷他……”

李荣愤愤道:“这臭小子,我就不信他永远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他是我金陵王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我一定可以让他回来求我的——”李荣很想发怒,他一再地告诉自己,那个人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可以负天下所有的人,包括当今圣上李豫,但唯独不可以抛弃儿子李杰元。那是他所有的希望,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儿子。李杰元不认自己,将没有半点厌恶他,反而将所有的怨恨都转到了庄昭飞的身上,还有改嫁的蓝琼——那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李荣的女人就应该只属于他一人,可是蓝琼居然敢易嫁皇族,那相绝色的楚阳公主便是这个耻辱的延续……

“王爷,你没事吧?”中年男子见李荣的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问到。

“羊程,回金陵!”李荣道。

羊程与李荣自幼一起长大,也算心月复之人。

羊程道:“不去看明珠郡主了?”

“不去了,那个死丫头与杰元一个模样,见我跟见仇人一般,不见也罢!”李荣道。

羊程转身向后面的人扬扬手大声道:“启程回金陵!”

人群里有人赶过一辆豪华的马车,李荣不待马车走近,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坐在马车内,眼前突然浮现出楚阳的容颜:这个臭丫头像极了蓝琼,那眼神又似李豫,真是他们二人的孽种,真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没早些要了蓝琼的性命,才给自己留下这无尽的耻辱。

按理罗红珠给李荣的耻辱更甚,只是李荣一直以来只当罗红珠是尤物、玩物,未曾有过情感,唯独这蓝琼曾经是他生平最爱的女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深深地伤透了他的心。李荣对女人的要求极严,只可自己负人,不许人负自己。

自安史之乱后,大唐日益见衰,时有外邦犯疆,又有各处刺史、大将作乱。李荣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让蓝琼的女儿楚阳远嫁外邦,听闻而今的突厥可汗贪恋,以杀美人为乐……想到此处,那样一个娇弱美艳的绝世佳人若被虐待倒是一件令人痛快之事。

孙鹤鸣与小魔王带着楚阳的冰体匆匆赶至一处已经废弃的染布房,你道他们作甚,两人却是忙得紧,有的张罗着柴禾,有的张罗在清洗大染缸。

二人用石块砌了个灶台,小魔王便找来柴禾开始生火。而孙鹤鸣洗毕大染缸,运足六分内力,轻轻一抱,将大缸抱至柴禾处,又在大缸里加满清水,待水烧热,便将楚阳的冰体放了进去。

孙鹤鸣要化掉楚阳身上的冰块。

小魔王看火,孙鹤鸣出去寻找柴禾,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可说来也怪,厚厚的冰块一个时辰后没见化掉,里面的水反而开始结冰,孙鹤鸣直急得哇哇大叫:“真他妈的怪事儿,我不信就融不掉……”依旧是忙着寻柴禾。

孙鹤鸣跃进一家木材店,抱着一根大树往外跑。

木材店里的伙计便紧紧地追出来,可是孙鹤鸣何许人也,片刻间便没了人影。

小魔王直累得喘着粗气,火势很大,可是这些柴禾全都不经烧,要不了多长时间便化成灰烬,正欲叫苦,便叫孙鹤鸣扛着大树回来了。

“这么大?”小魔王一说话完瞪大眼睛:“我可不想劈材了,我累极了!”

孙鹤鸣将树放在院中,运足内力,“噔噔”走至大树中央,伸出右手“嗨”劈成两段。如此往得十余次,粗大的树木便成了二十余块的木条,孙鹤鸣运力一吼木条飞舞,“砰砰”几声,木条又化成了大小适中的木块整齐地落入院中。直看得小魔王张口结舌,快速地捡过几块塞入灶下,拽住孙鹤鸣的手嚷道:“是什么功夫,教教我!教教我嘛!”

孙鹤鸣甚是得意,“只要穆姑娘可以早些醒过来,这事么?好说!”边说边走近大缸,不看也罢,一看吓了一大跳,缸内的沸水居然没有半点热气,冰块反而越积越厚。

小魔王踮着脚直往大缸里张望,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孙鹤鸣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厉害的功夫,居然可以将热水化冰,这水逾热便化冰得逾快……怪哉!怪哉!”学着书馆教书先生的模样来回的踱步。

小魔王道:“快想法子呀!”“再不救穆姑娘,她怕是要死定了?”

孙鹤鸣突然忆起一件事儿,以前她碰过穆姑娘的纤手,虽是初秋,可是她的冰肌刺骨,当时便觉得奇怪……难道,难道她中了冰蚕毒?此念一亲,大喝一声:“完了,完了!”

小魔王忙追问道:“出了何事?”

孙鹤鸣道:“冰蚕毒性极大!”自己一向只痴迷、精通武功,哪里对毒药有何见识、研究,更别提什么法子?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庄昭飞,那个老小子应该懂得救治之法。想到此,孙鹤鸣双手一挥,击破大缸,扛着楚阳的冰体奔至空地上。

小魔王大叫道:“大哥,你不救穆姑娘了?”

孙鹤鸣没有回答,用手掌劈去多余的冰块,又怕自己用力过猛伤及到穆姑娘,很小心,不是习武者更似一个雕刻家。

小魔王拽住孙鹤鸣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鹤鸣道:“穆姑娘是中了冰蚕毒,我们是没法救她的——”

“穆姑娘要死了?”小魔王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呆住了:穆姑娘就要死了,连大哥也决定放弃不救她了……

“快去准备一具棺木!”孙鹤鸣道。

小魔王听到“棺木”二字,“她真的要死了?”

孙鹤鸣不便细言,可是又怕小魔王担心,“姓庄的老小子可以救她,我们得尽快赶到刀剑山庄!”小魔王正欲再问,孙鹤鸣可没有耐性再解释吼道:“还站着作甚,你的骗技不是一向很高吗?快去,快去……”

大冷的冬天,刮着呼呼的西北风,小魔王自幼在大漠长大,对这样的天气倒也习为常,他在原地跳了一阵,哈着两只小手,大声道:“我这就去!”

让他去骗,这不是难为人么?冬天的京城行人稀少,连许多店铺都半掩着门,要用自己的骗技带回一具棺木,小魔王站在角落处,这里风很小可以暂时避寒,望着街上走过的人群发呆。

突然间,一个妖艳妇人带着一个家丁匆匆而过。那妇人满头的金花银钗,浓黑的眉毛,大鼻子、小嘴巴,嘴角两旁还用红砂点了两朵梅花。小魔王快奔几步,大呼一声:“娘——”

妇人立即吓了一跳,望着面前的小魔王骂道:“谁是你娘?”

“娘——我是福儿呀!”小魔王依是喊叫着,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眶里蓄着泪花,可怜而富有节奏地道:“娘,我知道是爹不好,他不该那样待你,你是多好的娘、多美的娘……可是他……他已经死了,你就别再恨他了……”

“臭小孩,你再胡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妇人大骂道。

小魔王继续道:“爹留下的那箱财宝还在屋子里,可是我太小根本不能拿得动,否则我就带着他来找你了……呜……娘呀,爹以前是太抠门,也太财迷,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跟我回家……哇……”小魔王觉得自己的这个谎言实在太美了,连他自己都了哭起来,声泪俱下。

妖艳妇人听到此处,一箱子财宝,这可是天下掉馅饼的事儿。生气的面孔由阴转睛,堆着满脸的笑容道:“福儿……你爹留有财宝是真的呀?”

小魔王瞪大眼睛,“娘,你忘了吗?爹一直很小气的,原来那些财宝并没有给其他女人,他全都攒下来了……”

“哦!”“真是我的乖儿子,好乖乖!”妖艳妇人安慰道。

“娘,爹死了我们得卖具棺材回去……”小魔王哭道。“大铁箱子关得太紧,我又打不开,拿不出财宝来……”

妖艳妇人立即相信了小魔王的话,微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娘有钱,娘买!”

小魔王正欲接过银俩,妖艳妇人却突然停住了手:“福儿,你告诉娘,现在你们住在哪里?”

“娘,你不会把咱家也忘了吧?”小魔王反问道,扬手指指沈无争的家,继续道:“东街小巷的大柳树沈府!”

妖艳妇人身后的家仆道:“丽夫人,你当真信他的话?”“你看这孩子满身污垢,穿着破烂,哪里象富家小孩?”

一语点破梦中人,妇人立即犹豫了。

“谁说我穿得破烂了?”小魔王解开棉衣,里面露出锦衣玉缎来。

妇人笑着瞪了一眼家仆,“谁说我儿子穿得破烂,好歹他也是大家公子呀!”

小魔王快速地接过银俩,边跑边说:“娘,你快此回去,我一会儿便回来,随便你告诉沈无争沈管家把我爹妈的灵堂设好喽!”

妖艳妇人笑得合不拢嘴,望着家仆道:“说说,瞧我是什么运气,一出门便遇上这等好事!”“走,咱们到东街小巷大柳树沈府……”

家仆听得沈无争的名,好熟悉呀,似乎在何处听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是忆不起来。

妖艳摇曳着身姿,仿佛春风里的新柳,刹时好看,只可惜多了些风尘气息,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家仆不语,只是紧紧地跟在身后。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大柳树沈府,站在门口看着“沈府”两字,笔力刚劲,定是位殷实之家,举起手轻轻地敲了起来。

沈无争并未在家,是沈家老管家开的门。

妖艳妇人,见开门老者着的是家仆服饰,透过大门可以望见里面的摆设、布置,果然简朴,“还真是个抠门的死鬼呢?”她轻轻地道,声音很低,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妇人不待老管家问话,左手提着裙摆,轻轻地迈上台阶,直往院内去。

老管家见这妇人一身的脂粉气便倍加不悦,沈无争是何人?他见过多少美女佳人,哪里看中这等货色,双手一伸拦住去路,问道:“慢!你是做什么的?”

妇人笑道:“沈管家,你连我也认不得了么?我是沈夫人呀!”

“你叫我什么?”老管家问。

妖艳妇人道:“你是沈无争沈管家,我认得你!”

老管家听到此处,欲笑不能,脸色很严肃,怒道:“疯妇,胡言乱语什么?”

妇人立即吓了一跳,正欲再迈步,便见吴少雷与杨吉弱缓缓过来。

老管家道:“这是皇亲国戚、御前三品带剑侍卫沈无争大人的府邸,岂容你造次!”

妇人望着家仆。

家仆此刻立即明白过来,沈无争,不就是太子适的表弟么?他可是圣上、太子跟前的红人,得罪不起。忙俯在妇人的耳边小声叮咛道:“丽夫人,我们被那小孩耍了!”

妇人有点不信,先前的财宝梦,居然是一个小孩编织的么?她依是静静地注视着老管家:“你是沈无争老管家,啧……啧……怎么不认得我了。”

杨吉弱“扑哧”笑了起来,“大婶,我看你是认错人了,老管家他呀不姓沈。”

妇人听到此,大叫一声:“我被耍啦!”

家仆小声道:“丽夫人,我们早些回去吧,沈侍卫可是得罪不起的,他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王公大臣都敬畏几分……”

“啊呀,我的二十两银子呀!”妇人带着哭腔大呼一声,离开沈府,边走边捶胸顿足。先前的喜悦立即被懊恼、羞愧所代替:一向以聪慧过人自居,今日却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给骗了,往后自己还如何在婆家立足……越想越恼,越恼便越难过。“小兔崽子,别让本夫人再遇见你,否则我饶不了你。”

小魔王买了棺材托店小二送至染布房,一副薄棺花去十二两银子,他又将剩下的银两买了猪头肉、烧鸡、烈酒,一路上摇摇摆摆,如同得胜的大公鸡,得意非常。

孙鹤鸣远远地便见小魔王回来,人未至烧鸡的香味却先闻到,止不住直咽口水。

小魔王见孙鹤鸣正在望自己,步伐放慢,更是摆出高傲与得意的模样,在原地摇摇晃晃,怀中抱着一大坛美酒,歪着坛口,让美酒溢出,他要让孙鹤鸣看看,自己不花一分儿,仅凭计谋就买回了薄棺、酒肉。

孙鹤鸣闻着酒香、肉味,却不能入口,急得直在染布房门口团团打转,终是忍不住,快奔几步大喝一声:“小老弟,我也要!”

小魔王轻轻一亲,孙鹤鸣扑了空。孙鹤鸣再一转身欲夺酒坛,小魔王却得意地轻轻一抛,孙鹤鸣大叫一声:“不要!”倒入地上,“青蛇游水”倒在地上接过酒坛,喃喃道:“好险,好险!”打开坛口,“咕咚咚”饮了起来。

染布房内白影一闪,从院中扛起楚阳的冰体跃上屋顶,飞奔而去。

这一边,孙鹤鸣与小魔王正打闹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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