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星月下,静谈风云变,多少聚散事,化作云烟梦,我心苦挣扎,任岁月流逝,时光变幻,你是我永远不变的牵挂。刀光剑影皆恩仇,我心依旧,苦期盼,刀剑相随永相依,不分别,再从头,
醉剪西窗影,细叙相逢情。从今后,刀剑相随闯天涯,抛却仇恨任逍遥!”
希明将云裳送至“白宅”门口,门未闭,云裳哼着小曲挥着小手,蹦跳着进入院中。
穆冰霜望着云裳,听到此处已是满脸惊疑,这首曲子听雪莹唱过一次,也是雪莹为自己与李杰元谱的,可而今物是人非,不知不觉间莫名的伤感与恨意突然涌来,大喝一声:“云裳——”
云裳尚未反应过来,一个满怀竟碰着穆冰霜。“师父!”
“谁让你出去的?”穆冰霜厉声问着,原本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可是听到云裳的歌声,她很难过,不经意间想起了雪莹,而随之忆起的便是李杰元。
云裳支吾,在门外找寻希明,不知何时他已经离开,门外空无一人。“师父,今儿我到宫里去了!”
“怎么如此不听话,到处乱跑,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
“今天我遇到雪莹小姐的一个朋友了——”云裳打断穆冰霜的话。
果然穆冰霜凝住了,良久没有再说话。从来没有听雪莹说过,深宫高墙内会有她的朋友。雪莹不喜欢皇宫,高高的院墙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也阻隔了人间最真的情感。“胡说什么?”
“真的,师父——”“她叫王珠,是雪莹小姐的朋友,她也会吟唱这首曲子!”云裳道。
“噢——”穆冰霜满脸狐疑。
云裳就在穆冰霜沉默的时候快速地奔往厢房。
穆冰霜无奈苦笑。
笑尘道长神情慌张地从门外进来,动作很快。穆冰霜点头示意,笑尘道长没有回应,连眼皮也未抬便快奔两步进入内院。
穆冰霜听郭东陵说过:他们进京是为了救师父,蜀山派大多都是些修行道士。蜀山派始创于三国时代蜀国,可谓历史悠久。向来不问世事,选择了蜀地偏远一地作为道观,许多江湖阅历浅薄的人初次听到“蜀山派”三个字,便会问:江湖上何时又成立了一个新门派。现在的蜀山派掌门人便是笑空道长。穆冰霜认为这是一种缘份,她的父亲叫穆尘空,而蜀山派内的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笑尘、笑空,都有一个字与父亲的名讳相同。
“师叔——”梁诚从后院追了出来。
笑尘与郭东陵走在最前面。郭东陵神情凝重、紧张。
“出……”穆冰霜说了一个字,突然止住,修行之人最忌好奇。
“梁诚,你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好好打理!”郭东陵道。
梁诚还欲说什么,笑尘道:“你的武功不济,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留在这里!”
两人匆匆离去。
梁诚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来回踱步。
“既然他们让你安心呆在这里,自有他们的原因,你就不要着急。”穆冰霜欲安慰道。
梁诚看了一眼穆冰霜,道:“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复杂。”
“出了何事?”穆冰霜按捺不住好奇。
梁诚道:“我师父被神秘人所劫,原本说好了今日是最后期限,一手交玉佩,一手换人。可怎知,突然又出来一个怪人,竟将我师父掳去了!”“换人条件也是玉佩,真是怪事,时间短促,我们哪里再去弄一块回来?”“还说是玉佩碎片也行……”
“碎片?”穆冰霜触电般凝住:来人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唯有她们几人才知道,为了确保师徒二人的安全,她忍痛将雪莹留下的玉佩摔成碎片。到底是什么人,消息如此灵通,居然能很快知晓玉佩的下落。
“那他们……”穆冰霜未说完。
云裳从内院出来,笑问道:“你们要玉石碎片做甚?”
“不好!”穆冰霜大唤一声,飞奔出门,快速地追往郭东陵与笑尘离开方向。
天色已晚,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水。远远地瞧见二人的身影,一路追赶。
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二人踪影消失。穆冰霜张望四周,莫非他们二人在这宅院之中?心中疑云重重,对玉佩感趣的大有人在,穆冰霜首先想到的是金陵郡王府一干人等,尤其是李杰元;再则亦也可能是穆寒露将此消息递给天龙教主……宅院内,传出说话声。
穆冰霜跃上高墙,俯低身子,缓缓前行。
大院内,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除了郭东陵与笑尘二人,其他人皆是蒙面装扮。紧紧地盯着蒙面人,自己一定认得,到底是谁?
“玉石碎片带来了吗?”这个声音曾经千百次出现在冰霜的睡梦之中,每每忆起心里便狠得辛苦,恨得疼痛,再次听到,心里便涌起一阵悸痛。
“带来了!”郭东陵道。“我师父呢?”
“先把碎片给我,你们自然会见到!”蒙面人道。
“不行,今日中午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必须要见了我师父后,才可以给你!”郭东陵道。
穆冰霜心中一阵胜过一阵的痛,听着熟悉的声音,是恨、是爱、是怨、是悔交融成一片五味的辛酸。“啊——”实在不能再压抑自己的辛苦,忍不住出声。
“谁?”蒙面人厉声问。
做了错事的人,是他而非自己,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避?想到此,穆冰霜缓缓站起,轻轻一跃,跳下高墙,端端地立在院中。
昏暗的灯火下,蒙面人见到穆冰霜已是一脸惊异:“你——”
“不错,是我!”穆冰霜压抑住所有复杂的情绪,冷冷地回应。“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除了你,还有会谁对倾国宝藏如此感兴趣呢?”
“你出家了?”蒙面人问。
“放了笑空道长!”穆冰霜近乎于命令的口气。
郭东陵看着穆冰霜:“穆姑娘,你认识这人?”
穆姑娘表情木讷,这需要多少心痛的记忆与辛酸才可以做到。
“玉石碎片呢?”蒙面人问。
郭东陵伸出手掌:掌心是几块碎片,黑暗中盈盈闪动。双灵玉佩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夜光石造就,黑夜中也能看到光芒。
“不对,少了一块!”蒙面人道。
郭东陵望向穆冰霜,人家已经将碎片交出,他又怎能要求将对方仅仅作为思念保留的碎片也要走。
“放了笑空道长,我便给你剩下的一块!”穆冰霜道。
“你真的愿意给我?”蒙面人问。
“放了笑空道长!我们已经上了一次当,这一次一定要带走人,才会给你最后一块……”穆冰霜见蒙面人生疑,继续道:“我能骗住你吗?怎么连这一点,你都不敢肯定吗?”
蒙面人迟疑片刻,扬手一拍,身后出现两名蒙面大汗,拥着一名瘦小老道缓缓出来。
“师父——”“师兄——”郭东陵与笑尘同时迎上。
快接近老道时,突然被蒙面大汗止住:“请留步!”他们在等候主子的命令。
穆冰霜冷冷地注视着蒙面人,“另外一块碎片就在我手中,让他们带走笑空道长!”
郭东陵望了一眼,眼中尽是感激。
“让他走!”蒙面人冷笑道:“你的为人我当然明白,只要我想抓你们,谁也逃不掉——”
穆冰霜从怀中掏出碎片,用两指捏着:“只要他们离开,我便给你!”
蒙面人紧紧地注视着穆冰霜的两指,大声道:“让他们走!”
穆冰霜心里暗暗思忖:早知道他便是这样的人,贪慕荣华自不需说,现在又倾心宝藏,倘若轻易交出玉石碎片,成全了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绝不能……另一手伸入怀中,缓缓地模至怀中的小瓷瓶,手指慢捻。
“我知道你恨我,别耍花招……”蒙面人道。
“我可是你手下败将,说耍花招,不及你金陵郡王世子的十之一、二。”穆冰霜道。
走得不远的郭东陵清晰地听到穆冰霜的话,“他是金陵郡王府的人?”
“是!”穆冰霜苦笑,灵机一动道:“李杰元,你已经得到五块双灵玉佩,怎么连最后一小块碎片也不放过?”
李杰元闻穆冰霜之言,已是大惊:莫非父王又得手了,只要这六块玉佩齐聚,再前往天龙教破解宝藏之秘,便可以大功告成。“我不是李杰元!”
“是吗?”“那你敢露出真面目吗?”穆冰霜厉声道,趁此引开李杰元的注意力,将碎片换至另一只手,依旧用两指细细地模了个遍。即便是碎片有毒,可她的心依旧觉得不够,李杰元曾经给了她多少的痛与恨,她就要双倍奉还。
“冰霜——”蒙面人深情地唤了一声。
“别叫我的名字,我现在叫素洁。”“冰霜早已经随雪莹死了!”冰霜道。
李杰元已步步紧逼,冰霜望着李杰元熟悉的眼睛。
“穆姑娘——”郭东陵大唤。
穆冰霜没有躲闪,退缩,相反,迎上李杰元,缓缓地接近。李杰元要的是她手中的碎片,冰霜却想揭示对方的真面目。
“李杰元——”穆冰霜纤指一挥,就在快接近李杰元面颊时,说时迟那时快,李杰元紧紧地握住冰霜的手腕,“把碎片给我!”
不知何时,李杰元的手上竟然戴上双丝绸手套,顿时令穆冰霜大失所望。猛地一摇头,从头上拔出一只金钗。
李杰元快速地夺过碎片。
穆冰霜将金钗刺往玉颈咽喉部位:“李杰元——”
李杰元大惊,以为穆冰霜要自尽,飞扑向前,再次紧紧地握住穆冰霜的手腕:“你这是何苦?”
穆冰霜脸上漾起凄美的笑容,顺势一掌击出。
李杰元不曾有防,顿时被对方推出数丈之外,左脸竟隐隐有些刺痛。“世子——”左右纷纷拥了过来。就在先前两人争夺金钗之时,冰霜用纤长的指甲划破他的脸颊。
“告辞!”穆冰霜纵身一跃,站在墙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李杰元,碎片送你!”
“穆冰霜——”李杰元大吼一声,穆冰霜一直是他心上的痛与伤,伤了她的同时,自己也在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左脸的伤痕逾加疼痛,不多时的工夫便传遍了全身。
郭东陵拉住穆冰霜跃下高墙,匆匆离去。
穆冰霜惊魂未定,一路急奔无语,直至停留在“白宅”门前。
“素洁道长,此次多亏你出手相助!”笑空道长先前闻穆冰霜自称素洁。
穆冰霜看了一眼,“你们惹上金陵郡王府的人,以后可得小心!”李杰元对自己尚可以用阴谋、诡计,可见他本就是阴险小人。不过想到先前那一指,心里便觉痛快,她的指甲早已经涂了剧毒,这一次就算要不了他的性命,至少也可以令他痛上一阵子。
“穆姑娘,若不是你,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金陵郡王府也参与此事……”郭东陵道。
“金陵郡王在当朝之中德望最高,连当今圣上都退让几分,你们以后加倍小心!”穆冰霜停顿片刻,“此事没完!”
穆冰霜说完离开,只留下飘逸的倩影。
郭东陵望着她的身影,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激动,扶住笑空道长,往后院走去。作为名门之后的他,自然明白穆冰霜的话意,金陵郡王可谓四朝元老: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德宗皇帝的祖辈皇亲中已经一一过世,唯剩下这位,当年代宗皇帝因李杰元杀害雪莹也未能将他正法,只是贬其为庶人,德宗皇帝更是经不得金陵郡王的软磨硬施,还是默认了李杰元金陵郡王府世子的身份。
回到房中,桌上摆放着两样糕点,看来他们都已经用过晚餐。云裳在绣帐之中已经熟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穆冰霜忆起与李杰元的重逢,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金陵郡王府寻找宝藏之匙,看样子已收集了不少玉佩,连自己身边的碎片都未放过。以前还以为,同时出现江湖的数块真、假玉佩是金陵郡王府所为,如今看来,不是。破灭李杰元的寻宝之梦,是穆冰霜出来的目的。从先前李杰元的神态看,他依旧还爱着穆冰霜。
云裳翻了个身,轻轻地唤道:“师父——”
穆冰霜回头凝望,替她盖好被子。李杰元的计谋、聪慧自己不及,回到他身边已不可能,看来得将此消息告诉穆寒露,再由她转至天龙教。
再说李杰元自穆冰霜离开后,倍感浑身疼痛难忍,令人传来郎中,上半身已呈紫青之状。
“嗷——”李杰元狼嚎般大叫。
房内,几名俏佳人忙得团团转,望着李杰元心疼不已。其间有位雍荣华贵的妇人尤其醒目,她正是李杰元的正室——崔婉。走近李杰元,从怀中掏出丝绢,轻轻地替丈夫拭去汗珠:“唉,明知道她恨你,何苦呢?”
李杰元没有说话,依旧是痛苦的申吟。
崔婉不忍丈夫受苦,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小声安慰着:“世子放心,这里是京城,我已经令人进宫去请御医了……”
令李杰元心痛的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穆冰霜怎么可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曾经,他们是江湖最恩爱的侠侣。她怎么可以?穆冰霜呀穆冰霜,今日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枉我这两年来对你念念不忘,天天望着你的画影朝思暮想。每每多想一次,身体便疼得逾加的厉害。“啊——”他狂叫一声,眼前人影浮动,昏睡过去。
崔婉见丈夫突然没了申吟声,“世子——世子——”
媚桃走上前来,“大姐,世子他昏过去了!”
崔婉狠狠地注视着媚桃,“平日里只会说舍命佑世子,今日出事的时候,怎不见你上前去替他挡上一招半式……”“枉费世子对你宠爱有加,还授你武功,怎不付诸行动?”
娇杏闻此抿嘴一笑,她与媚桃同是家伎出生,本无区别,只因两人都为世子育有儿女,便明争暗斗起来。
媚桃无语,欲从崔婉手中扶住李杰元。
崔婉猛一抬头,将她推出数步外,骂道:“世子整日为大事操劳,你们不懂得替他分忧也就罢了,就会添乱!”“还不滚出去!”
媚桃不敢多言,退出房间。经过娇杏身边时,她又看到了那双近乎嘲弄的眼神。他终究忘不了穆冰霜,当时自己就在一侧,若非他太过在意穆冰霜的性命,也不至于中毒受伤。媚桃的爱,是基于荣华的追逐。那日李杰元从信使口中得知穆冰霜怒摔玉佩的那刻,他眼中的震惊与慰藉瞒不了人。在李杰元的心目中,穆冰霜始终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女,无人能及,如同金陵郡王的心中终究藏着蓝琼。金陵郡王的一生被蓝琼所毁,那么李杰元呢?他绝不能被穆冰霜所毁。媚桃又忆起穆冰霜秀美的脸庞,飘逸的倩影:“真他妈是个狐狸精,怎越发的长得漂亮了?”
前院,传来家仆说话声。
“张太医,快请!”这是管家的声音。
媚桃一阵惊喜,走向前院。几名家仆拥着位老年太医急步过来,“来了就好!”“世子已经疼昏过去,快进去吧!”
张太医并未说话,近门前时,娇杏拦住去路:“媚桃,夫人说了,让你回房看孩子去,别去打扰世子!”娇杏扬手一丢飞出花生壳,“真不知道,你学武是为什么来着?”
媚桃不语,欲跟张太医等人进去,依旧被娇杏拦了回来。
“杏夫人——”一个侍婢神色紧张地赶了过来。
“怎么了?”娇杏道。
“杏夫人,二小姐她又犯病了,这一次比上次更厉害,快去瞧瞧吧!”侍婢道。
娇杏飞奔而去。侍婢的步伐已经够快,可她比侍婢走得更快。
来到后院,走入一间偏房,便听到一个小女娃痛哭的声音:“咦……哇……”
娇杏扬腿一踢,进入房中,快速地奔往牙床,一把抱住小女娃,低声安慰着:“怜儿乖——娘在,娘在,不要闹!”
自从三月前,李杰元的三个儿女都奇怪地得到了一种怪病,发病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沐,已经看过许多的郎中、太医,都没有找到最后的疗治方法。三天前,怜儿才犯了一次病,可是今晚又突然再犯。
娇杏不知道,她可爱可怜的女儿是因为李杰元之故被人下了剧毒,而这种毒药悄无声息,发作时与羊痫病无疑,是难以治愈的。如果连续发作三次,即便查出病因,也不能治愈。穆寒露因为冰霜对李杰元的恨,使用了如此狠毒的手段。
“咯——咯——”怜儿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泪流满面。
娇杏紧紧地拥着,轻轻地道:“怜儿别怕,娘在旁边!一会儿就好了!”
“夫人,听说宫里的御医来了,快去请御医瞧瞧吧!”侍婢道。
娇杏忆起媚桃的眼神:她正巴不得自己的怜儿出事呢?如果此事传出去,只怕……
侍婢看出娇杏的心事,“夫人,小姐的身子要紧,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你与桃夫人之间的那些恩怨?”
“娘——咦……咯——咯”怜儿依旧发出申吟般难受的声音。
娇杏抱起怜儿冲出门外。
张太医查看过李杰元情况,“真没想到,江湖中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毒药——”捻着胡须,闭目寻思:到底是什么毒药,为什么脉博正常,唯见肤色发紫,患者却疼痛难当?
“张太医,世子中的是百花谷的毒药,你看……”媚桃道。
崔婉怒瞪一眼,“张太医,你可一定要救救世子!”
张太医眯着眼睛,“这种毒药甚是奇怪,老夫也无从下手。”“自古说得好呀,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找那个下毒之人想想办法呢?”张太医站起身,摇摇头:“真是对不起,老夫无能——不过,先开些养神补身的上等药材给你们,也好补补世子的元气。”
张太医坐在桌前挥笔下了张单子。
崔婉站在一侧:“太医——”
“夫人,还是快些去找下毒之人,好解世子之痛!”“老夫行告辞了!”张太医打断崔婉的话。
“太医,看看我女儿吧!”娇杏进入房中。
张太医捏捏小手,查查眼睛,又模模额头。“她是胎生的羊痫病!”“上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回太医,是三天前。”娇杏道。
“哦——”张太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谁都知道得这种病,发作得越频繁,便说明病得越重。回到桌前又写了一单子,“治这种病,我听闻江湖中有位叫断指神医的最是厉害,夫人为什么不去请他来疹治呢?”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听人说断指神医已经离开中原回西域去了,两个月前,有人捎信回来说断指神医也不在西域,这天下这么大,哪里去寻……”媚桃的儿子同样也患有此病。
“管家,快令人去取药!”崔婉唤道。
管家从崔婉手中接过单子,出了房门。
娇杏察看着单子,没什么两样,这几次每个太医开的都是相似的方子。可怜儿服用后竟不见半点好转,轻轻地拍抚着怜儿,突然间,怜儿的口中竟吐出白沐,来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丝绢塞至女儿口中:“我苦命的女儿!”
媚桃见此,转过身低声问身边的侍婢道:“公子没犯病吧?”
侍婢应道:“夫人放心,我们公子健康着呢?只犯了一次!”
“我听人说这病会传染的,吩咐下去,看紧公子,别让他与怜儿玩!”“如果再传染了只怕会成痼疾,要治愈就不易了!”媚桃道。
“知道了!”侍婢应承着。
“娇杏——”媚桃道:“当人家娘可不是好当的,整天就只知道逛街,不知道从哪里惹回的怪病,这下害了自己女儿吧——真是报应!”
“媚桃——”娇杏此刻正在忧心,“话可不能乱说!”
媚桃道:“乱说?”“哼——为什么别人的孩子好好的,就你的女儿三两天就大病一场,不是报应是什么?”
“你——”娇杏气得双眼大瞪,竟说不出话来。
李杰元已经醒来,“吵什么?”
崔婉走近床榻前,温柔地望着丈夫:“没什么?”
“世子——”娇杏转过身子,抱着怜儿扑跪在床前,娇哭道:“怎么好呀?怜儿她又犯病了……才与上次隔三天……咽——咽——”娇杏轻轻抽泣,“这孩子是怎么了?不该得这病的呀!”
李杰元浑身疼得稍缓些,突然又听到这样的事儿,轻轻叹息了一声:“病了,找郎中来瞧就是!”“小孩子难免会生病的,你好生照顾便是!”
“世子,这些小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病!”崔婉看了一眼娇杏:“怜儿病了,需要好好静养,快些回房吧!”
娇杏站起身,依是落泪,抱着女儿离开房间。
“你们都回去吧!”崔婉吩咐左右。
众人一一退出房间,唯剩下崔婉相伴李杰元。
李杰元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让你担心了!”目光中尽是温柔与疼爱。
崔婉也一样温柔地注视着丈夫,“你呀,还是那样多情!”崔婉待嫁闺中时,就听闻过李杰元的多情与风流,原以为自己这一生嫁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平平安安得过一生。怎知父亲硬将她许与金陵郡王府,起初恨过、怨过,李杰元的善解人意与温柔征服了她的心、她的人。唯有夫妻相处的时候,崔婉才能感觉到他们更像一对夫妻。“忘了她吧!”
李杰元本不想忆起,可是妻子突然又提起穆冰霜,美丽的笑颜、冰冷的声音又回响在脑中,一想便觉浑身疼痛,“哎——”。
“又疼了?”
李杰元一脸苦笑,“心里疼!”指着自己的胸堂,自从回到金陵王府,诸事繁忙,否则早去百花谷拜见穆冰霜。两年来,他从未忘过,世子的身份带给他太多的无奈。欲得到冰霜,又不愿委屈于她,自从与崔婉大婚,常常处于矛盾之中,是放弃、是珍惜……糊涂了自己的心,也未能分辨得仔细分明。妻妾成群是男人们的梦想,可是当李杰元真正拥有无数妻妾,他并不为之感到快乐,反而与穆冰霜走过的岁月却深深地刻在他的脑中,时常在梦中重复美好的画面,醒来后却拥着别的女人。为荣华,他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爱情;为名利,他更出卖了自己的良知……
李杰元没有想到,穆冰霜对他的恨远超出当初对他的爱。爱来之不易,曾经为爱,他努力争取;爱又是最经不得考验的,曾经相爱的人可以在瞬间成为仇人。
“世子——”崔婉娇嗔地唤道:“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不在我的面前想别人的女人,可你……”
李杰元看着崔婉娇美的面容,“我知道你最大度,所以才能与你说真心话。”“真没想到,她居然出家了。”
“穆冰霜吗?”美丽的女人尤其渴求爱情,崔婉有些不信。
“她是为了我!”李杰元嘴上这般,心底却暗自琢磨:穆冰霜,以往我欠你的,今日因你下此重手,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可是竟为穆冰霜一身女冠装扮而感到震惊与心动,身边这诸多的妻妾中,有几人能真正与他患难与共,恐怕没有,连爱妻崔婉能否是这样的女子,他都会一笑相疑。但是穆冰霜却是一个能与所爱牺牲一切的一女子,失去了这样的女子,李杰元心有不甘,**易得,真心难求。
崔婉更明白穆冰霜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不同于任何一位妻妾,也胜过自己。她可以容忍丈夫纳多位侍室,但却不能成全他与穆冰霜。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但要成为他身边的第一。倘若穆冰霜进王府,她第一的位置便摇摇坠,这可是她放弃自我换来的不易,怎可以轻易让人,还是一个江湖女子?“她恨你,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要再想了,如果你喜欢她,我听说父亲的收养的那位六儿倒与她长得有几分酷似,不若你将她收房。”
金陵郡王李荣为了巩固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在找到李杰元的时候,他曾在民间、江湖选收了十二位义女,皆以梅字取名,个个如花似玉,才貌双全,武功也是一流的。
“六儿——”李杰元念叨着,相似的容貌,不一样的神态,不一样的性情。崔婉的心思,他也了解,如果留六儿在身边,其他妾室还不知道会如何难为人家呢?李杰元也明白六儿对自己的心意,两人素有往来。
房外窗户处,一个倩影晃动。
“说曹操,曹操便到!”崔婉笑望丈夫,再看看窗外:“六儿,我正要去娇杏那里瞧怜儿,你快进来吧!”
李杰元半坐起身子,崔婉离开房门,一位含羞带娇的少女站在门口,久久地不肯进屋。李杰元竟看得呆了:熟悉的柳叶眉,相似的秋波眼……活月兑月兑一个穆冰霜。“你怎么这般对我?”
六儿听李杰元的声音,步入房中,转身关上房门:“大哥,听说你受伤了,我便紧赶快赶地过来了!”“你……还不满意?”
李杰元挥手示意六儿更近些。
六儿走近床关,缓缓坐子:“好些了么?”
李杰元望着熟悉的面容,仿佛看到穆冰霜正关切、疼惜地问着自己:“不疼,真的不疼!”“与心里的伤痛相比,这些算不得什么,只要你肯……”
“大哥——”六儿娇嗔。她知道,大哥又将她当作另外一个人——穆冰霜,她没见那个女子,但是身入青楼作密探的她听说过穆冰霜的事儿。江湖中四大绝色美女——闭月仙子,只可惜大哥先认识的是她而非自己,否则依自己的温柔、热情与善解人意一定可以赢得大哥的痴情。身为女子还有什么比赢得情郎的心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