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水柱从巷道中冲刷而过,把地洞中的土石带下一大片,红衣汉子见状,急速向后方退去,挑地势高的地方躲藏。岂料那水柱也往高处蹿,将红衣汉子如包饺子一样裹了起来。老尼姑指间丝也断了,脚下不稳,而小混、王雕受水冲击,正好撞在老尼姑身上,老尼姑伸出突透眼珠,狠狠地盯着他们,但光束在水中变得十分微弱,而且成折线四散而开,根本取不到控制对方意志的作用。
小混王雕像注入了新的活力一样,抡拳便往老尼姑身上打去,老尼姑岂是他二人对手,只得暗念遁地法,从水底逃去。查智已引来大批犯人,将小混、王雕救出洞穴,水势渐渐消退,注入了发光的小河流。此时他们听到银铃般地笑声,难道是***兴的水浪?小混探出洞来,却到了王魔头的灵堂,不是王魔头的卧室所在。
老尼姑气愤不已,待水势退去,便带领红衣军来到活尸实验室,隔着铁门往里看去,活尸或躺或站在室内,举止木纳,嘴里依呀有声,老尼姑叫红衣汉子捶开门,放出活尸,一个年老的汉子连忙止住说:“这些活尸受咒语摆布,若是没有咒语,活尸连我们也会攻击。”
老尼姑问道:“谁会咒语?”
老汉子说:“当初王魔头只将咒语传给了标通一人。”
“如今标通生死未知,去哪里找呀?那些毒蜂巢设在哪里?”
“毒蜂巢就在隔壁,也是要咒语启动的。”
老尼姑这时想起了魏萝,她与魏萝同受蛛怪控制过,有心灵感应的。老尼姑席地而坐,闭目合掌,就指间抽出一根丝,嘴中默念数句,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叫道:“魏萝在西北角的一个小镇上,你等三人可出洞去找她,速速把她请来。”
前边三个汉子跪地行礼:“是!”
三个壮汉七绕八拐,从一条更深地巷道向上走出,此道距出洞口的垂直距离不下于二十米,他们走了约有两个小时,已经听不见王府叫喊的声音,估计远离王府,便寻找出口,爬出来一看,却是个坟洞,外边已经天黑,举目望去,无数的坟堆像一条条波浪曲线向四边延伸,气氛沉寂。这时候,只见一个幽灵似的怪物忽高忽低、忽小忽大地飘来,像一阵风一样在一个坟墓中消失了。三人大惊,复又躲入坟中,听其动静。
一会儿,听到悉索地脚步声,是皮鞋踩在树叶间的响动,接着,有人在自言自语:“你吃一个!你吃一个!”
红衣汉子被唬得怔怔地,不知其意,又不敢轻易探出头。
“你吃一个!你也吃一个!”声音越来越近。
红衣汉子从喉咙里挤出吐气声:“他好像在分什么东西?”
“他为什么要在坟地里分东西?是分给鬼吃吗?”另一个也压低声音问。
其中一个好奇,挤出脑袋来,以长草作掩护,就草缝间眯着眼望去,只见一人着白衫,手里抱着一个竹篾编成的三角簸箕,里边好像是饼干,一个个地放在坟头上,下边压一张黄纸,每个坟头都好像在默默等待着这份特殊的馈赠一样,那些受饼的坟头,一张黄纸被吹得哗啦作响,在夜里闪着黄光,好像坟主人在感谢施舍的人一样。
当白衫人走到一个高而耸立的坟头前,正要将饼干搁上去,嘴里没来不及吭声,只见一只黑乎乎地大手从坟土中伸出,一声沙哑而颤抖的嗓音从地底传出:“我——吃——一个!”白衫人将簸箕一丢,撒腿便跑,哪知脚一软,跌倒在草丛中,坟中钻出一个漆黑的怪物,仍伸出黑手念道:“给我——吃——一个!”
好像索命一样地靠近他,白衫人大叫一声,前手着地,奔命地往前爬。那红衣汉子蹿出,拦了他的去路,将他提在半空,从腰间拔出明晃的大刀,刀光照在那人脸上,也是煞白,瞳孔已经扩散,一脸的过度惊吓状。红衣汉子抖动他的身子,没有反应,怕是给吓死了。漆黑的怪物见了刀,返身又钻进了坟洞。红衣汉子看见他的两只眼一闪一闪,好像是人扮的,便叫出另外两个汉子,如拽老鼠一样,拉了怪物的脚,把他从坟洞中拖出。
漆黑怪物跪地求饶:“大爷,饶了我吧,小的是横山镇人,不是鬼怪。”
红衣汉子问道:“适才白衫人于坟间分饼,是何回事?快说!”
“小的与他打赌比胆量,让他夜里来乱坟岭散饼,若是将簸箕内的烧饼全部散光,便输给他两千块钱,若是没有散完,我欠他的赌账便一笔勾销。两人立了字据,以今夜三更为准,我素知他胆量过人,可以躺在棺材中睡觉,于坟头上分几个饼,对他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我用墨汁涂黑手脚头脸,装鬼躲在坟洞中,单等他来分饼,不把他吓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不想遇着爷爷几个,小的也是没办法还钱,才出此下策,请几位爷宽恕!”
289、狗识恶人
红衣汉子说道:“如今把人吓死了,你的赌账也一笔勾销了,你心里痛快吧?”
“啊,他死了?!不会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黑脸人伸手去模模白衫人,全身已是冰凉,面色青紫,不竟号啕大哭起来:“胆大兄,是我害了你呀,我不该装鬼吓你,你在黄泉路上可不要怪我了,你家妻儿我一定好生照看!”
那黑脸倒不怕死尸,抱起胆大兄,将他投进适才躲人的空穴中,又说道:“胆大兄,这么有管现成的坟,就当是你的家吧,你好好安息吧,等兄弟我扳回本钱,一定为你立一块大碑!”
红衣汉子拉起他,说道:“别装蒜了,他一死,你心里还不高兴?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黑脸收了泪,扭头问道:“谁?”
“此人也好赌博,而且赌技高超,是咱们头头标通!”
“标通?!他上回抽老千,被长春宾馆的犯人王雕剁了双脚,在横山镇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现在他人在何处?”
“这我就不大清楚,据说好像关在一个牛栏里,靠吃牛饲料为生,现在恐怕早死了吧?”
三个红衣汉子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挟持黑脸去找标通。那黑脸好不情愿,红衣汉子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找不到标通,就送你给大胆兄陪葬!”
黑脸小心地将脑袋从刀锋边缩回,嘿嘿笑道:“好,好的!”
黑脸带了三个汉子,从山凹处出了坟地,又跨过了好几个山岭,此时天色微明,东方渐白,云雾萦绕处露出片片屋脊,黑脸踩着新露先缩回家,用肥皂水洗净身,换了套干净的蓝底格子衣,便轻轻将门合上,瞒了妻儿,与三个汉子来到镇上,一些扫垃圾的老妇人成了清晨马路边的第一主人,小滩小点也喀嚓地掀开木板门,打着呵欠,将些瓶瓶罐罐摆到了马路边。几条狗在垃圾堆里寻觅食物,被老妇人用扫帚打开,汪汪地蹿开,脑袋仍扭向后边看,不觉跑在红衣汉子面前,前蹄一刹车,见三团火一样的陌生人,便露出凶牙,拼命狂叫,黑脸一扬手,冲狗叫道:“去,滚一边去,这是我家朋友!”
那狗非但未走,还扑到黑脸身上,咬住他的皮带,像抓住贼一样汪叫,这时,街巷中集了一群狗,也回应汪叫,甩着尾巴将四人团团围住。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妇人,认得黑脸,忙打着口哨,将狗唤开,那狗咬断了皮带,衔在嘴里,叼在妇人面前,发出与自家人交谈的细微叫声。妇人细一看,只见皮带上有些饼干的碎屑,被粘粘的液体沾在上边,另一头还留有几个手爪印,其中中指明显断了一截,妇人不竟想起大胆兄,他的手指是断过一截的,怎么黑脸的皮带上留着手印,还有饼屑呢?狗仍在叫,叫得很惊恐,好像在预示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妇人惊疑地问道:“黑脸,看见我家大胆兄吗?”
“没——没看见!”黑脸支吾着。
妇人指着皮带问:“怎么大胆兄的手印留在你的皮带上?你是不是与他打架了?”
“没有啊?”
“没有?你前次老说要与大胆兄比胆子,说是去坟头散饼干,这皮带上怎么来的饼屑呢?是不是你纵容他去了乱坟岭?你快说呀,他昨天整晚上都没回来,我家的狗也吼了半夜,害得我晚上做恶梦,他现在哪儿?”
“你家老公又不是小孩,他去了哪里,我怎么晓得呢?兴许还在赌场赚大钱呢!”
“你瞎扯,我去赌场找过他,都说跟了你出去,你把我老公藏哪里了?”妇人越说越激动,扭住黑脸的衣领乱扯,唾沫星子飞了一脸。
黑脸一个巴掌打过去,妇人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墨迹手印,她就势一模,模得一手黑黑的,哭腔叫道:“你打我?你这装鬼弄神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妇人化掌为爪,朝黑脸脖子上抓去,女人指甲利似刀,一下子就抓出血来了。这妇人占了上风,叫声反而更大:“哎呀,不得了啊,快来人啊,这装鬼的东西打人哪!”
大清早的,街道上便围上了一大群人,都跟着看热闹。妇人与黑脸倒在地上,你掐着我一把,我咬住你一口,彼此较劲,跟小孩打架一般。红衣汉子持刀立在一旁,有心帮黑脸,又怕别人说闲话,若是将他俩分开,又怕围观的人还没过足瘾,索性让他们打去,反正出不了人命。这时,那条狗从人跨下冲上前,咬住黑脸的小腿,死劲往外拽,疼得黑脸哎呀直叫,那头妇人也咬了他的肩胛肉,黑脸怕狗,使出全身气力,向上一挺,那妇人不及松口,竟将两颗蛀牙碰落,满口的血,只顾哇哇地哭。人群中跳出一个蒙面女子,双手抱两条血腿,一个空心翻,立在黑脸面前,黑脸见两条断腿,以为是从坟墓中挖出的大胆兄的腿,要当众揭他的短,一时吓蒙了,便如老鼠一般往角落里钻,那女子指间弹出数根蛛丝,光一般地圈住了他,把他抛在路中央,黑脸背部着地,摔在水泥板上,半天爬不起来,众人直喝彩。红衣汉子按赖不住,挥刀向蒙面女子砍来,那女子将面罩扯下,三个红衣汉子的大刀停在半空,像僵住了一样,不觉惊呼,双膝落地,捣蒜般向女子磕头谢罪。围观的看得云里雾里,不知这女子什么来历,都大嘘小叹,指手划脚,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