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图看了看信,说:“这字——”
兰兰又使眼色,洪图不曾会意,倒被紫青看在眼里。婴儿举手去抓,把信件抓破了一角。
“我问你,是你写的吗?”紫青仍是站着,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洪图嘿嘿地笑:“是我写的。”
“你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吗?”紫青问。
“管他什么,别人让我写,还给稿费呢!”
“给了你多少钱?”
“一百啊!”“那信上是告你爸呀,你知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谁指使你写的?”
“是甜甜。”这一声如同惊雷。
兰兰争辨说:“你怎么奈到我妈头上去了,难道我妈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洪图说:“是你妈让我去告的,她写好的原稿,让我再抄一遍,我问她要不要署名,她说不要。”
“你——”兰兰立起身,要走。
洪图问:“你怎么生气了?我句句是真啊,真没骗你。你妈说我爸不是个好东西,专害人,说我妈也是被我爸害死的,你妈还赞成我俩成对儿,嘻嘻!”
紫青夺过婴儿,气急败坏地跑到洪书记处,说道:“是你那傻儿子告你状的,你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气死我了!”
洪书记原受病痛折磨,心烦意乱,想这紫青故意添些乱子出来,心内忍耐极限一下子突破了,横出一张老脸,说:“他傻?!你傻儿子也生不出呢!”
这一说,伤了紫青的自尊心,紫青伸一伸怀里的婴儿,说:“这不是——”说到一半,就底气不足了,说实在话,既然洪书记与别的女人有孩子,而为什么跟她没有,问题肯定出在她身上,洪书记以前宠她,不外乎两大因素,一是紫青的父亲是他从政的靠山,一是紫青貌美,如今这两样随着时间流逝而流逝了,洪书记既能让紫青杀掉没价值的柳倩,难道就不会让别人杀掉没价值可用的紫青?
洪书记爬起床,说:“叫你不要去深究告状之事,你偏要去,查出什么结果来了?对我们有好处吗?”
紫青将洪书记一推,把洪书记推倒在地板上,脑袋搁着床角,凹下去一个坑。紫青心想这是怎么啦?是自己用力过猛吗?按洪书记的力道,岂是她一推就能推倒的,何况她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抱着婴儿。洪书记躺在地上直哼气,没有回手。紫青愣愣地站着,还说:“你那傻儿子是受了人的指使,你知道她是谁吗?你闭着眼装死干什么?看你这副德性,我告诉你,是甜甜让洪图告的,她女儿还想与你儿子成婚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洪书记闭着眼说:“你派人找甜甜报复去了?”
紫青叫道:“不把甜甜抓来,剁她百十块,如何解心头之恨?她既告你的状,又骗你的钱,你难道没一点触动吗?你到底得了她什么?”
洪书记说:“甜甜是方书记的婶子,跟她作对,不是跟方书记作对吗?你有几个脑袋?他们是走上坡路的时候,我们在走下坡路,得罪不起呀!”
紫青踢了他几脚,说道:“你想跟她好,人家不一定会跟你好呢,他们早对我们有了仇恨,说不定甜甜也是他们有意安插在你身边的,还有那个佳美,也是他家的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模得一清二楚,方书记能爬上去,就是踩着你的肩膀上去的,拿你当替死鬼。”
洪书记转而一想,甜甜曾拿剪刀断了他的慧根,今又告他的状,是刻意冲他来的,当初关押他丈夫刁三,她一心献媚,便有打入洪家的意图。洪书记是大势已去的人,得了癌症,没多少时日了,自不指望什么,既是紫青要护复甜甜,不如依着她。
洪书记说:“你赶紧叫追甜甜的人回来,不要没把人追上,倒弄得满城风雨,肯定有侦探会上报到方书记那里去的。我教一个办法,可使她回来。”
“什么办法?”
“你切不可把仇恨挂在脸上,只须将洪图与她女儿兰兰的婚事应允下来,叫她到洪家商议操办之事,我料她必来,再侍机杀了她母女俩,不就得了吗?”
紫青虽觉得这主意好,但依自己的脾气,做起来倒有些困难,毕竟要在兰兰面前装笑脸。她刚才是冲兰兰凶过的,想到此,正要说些什么,身子骨又痒得难受,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胸背上爬,只得慌忙抱了小孩,跑进了自己的小房。
晚上,洪书记没吃饭,卧在床上打瞌睡,似醒非醒。这时,洪图携兰兰过来了,洪图说:“爸,写举报信的事,我不知道是举报你——”
洪图说着卡住了,兰兰便碰碰他,他像记起了什么,接着说:“其实也不是兰兰妈的主意,是别人指使兰兰妈这样干的,兰兰妈不知情,你能原谅吗?”
洪书记咳嗽了两声,说:“看你老爸病得不轻,你还拿这事气我,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你快些成家,你与兰兰的事怎么样了?”
两人一听,欣喜若狂,兰兰生硬地叫了一声:“爸,我跟
洪图早就想成婚了,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呢!”
洪图呵呵笑着,点着头。
洪书记慢慢地说:“兰兰呀,你母亲是个忠厚人,你跟你母亲很相似,我家儿子就需要一个忠厚的媳妇,去叫你母亲来吧,将婚事办了吧,以后你就是洪家的人。”
兰兰说:“爸,紫阿姨同意吗?她好像对我娘有些成见。”洪书记喘着气说:“紫阿姨就那个性子,不记心上的,你们跟她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洪图兰兰扭身去了紫青的房。
他们的脚步声是欢快的,青春的。洪书记先前也有过这种欢快的脚步声,一切都将逝去,连同他的身体,他的内心孤寂得犹如提前到了坟墓中一样。外界与他似乎联系不多,他也不去考虑太多。他的胸部像海潮阵阵涌过一般地疼痛起来,每在这个时候,他就用手捂着胸部,牙咬得紧紧地,待疼痛轻缓些,便爬起来吃止痛药。夜黑得可怕,洪图兰兰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清楚,紫青是否按他的意思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甜甜会不会回来,他心里好像早有了答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