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赐婚!”平川长跪不起。不管寒蕊肯不肯,他都必须,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就如她之前所说,第二次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事过境迁也就过期无效了,那么,他愿意第三次正正式式地娶她,有皇上的赐婚,看她还有什么话说!他拿定了主意,这一次赐婚,要她没有借口再自行离开,除非皇上圣旨准许!
磐义还在沉默,左右为难。这两个人,真是看不懂,寒蕊要嫁的时候,平川抵死不受,如今寒蕊躲得远远的,平川又死不放手。本想,哄也哄也,吓了吓了,寒蕊还是执意要走,看来姐姐似乎真的已经难以忍受,他寻思着,既然寒蕊已经离开,那就算了,他也当不知道,睁个眼闭个眼,拖一段时间,不了了之。谁知平川又这么固执,全然不顾寒蕊的抗拒,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委屈姐姐,可是,平川那么大的功劳,只求这么一个赏赐,也不为过。应了一个,必然就要逼迫另一个,如何是好?
“皇上,您曾经答应过臣的,做个交换……”平川绝不会轻易放弃:“臣送您去行宫的时候,您亲口允诺的,答应臣一个要求……”不得已,平川翻起了旧帐,明知这是个忌讳,好象是敲诈皇帝一样。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磐义无法,只得应下:“好吧——”
“谢皇上!”平川大喜过望。
磐义望着地上的平川,半晌才考虑好:“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婚礼,五天后从皇宫迎娶,寒蕊那里,先别让她知道,到时候,朕直接召她进宫,亲自跟她说……”现在是万万说不得的,那还不立马变成冲天炮?!对付寒蕊,尤其是现在的寒蕊,更需要谋略。
平川点点头。
“这院子虽然小了点,还蛮不错的。”琼云到处看着,频频点头。
“心情不错啊,”寒蕊笑道:“戚将军没事了吧?”
“多亏了你们夫妻俩,”琼云一说完,就吐吐舌头:“哎呀,说错了……”
“不过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本来是去郭府,到了才知道你搬出来了,所以找到这里,”琼云说:“那时候把钱全补上,皇上说等候发落,平川就提出让相公戴罪立功,这一凯旋,皇上高兴,就把罪都免了……”
“谢谢你鼎立相助,全部家当都给了我,”琼云说:“还要谢谢平川,其实我相公这次好些战功,都是平川让出来的……”她一笑,忽然说:“其实平川这人真的不错呢,你干嘛搬出来?”
“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当时不是为了躲和亲嘛。”寒蕊说。
琼云哼哼一声:“假戏真唱贝!”
寒蕊摇摇头。
琼云用胳膊肘顶顶寒蕊:“你以前,不是追着要嫁给他,怎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寒蕊说:“没有什么会永远没有改变的……”话一说完,忽地一愣,这好象,是郭平川最喜欢挂在嘴巴的话,怎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这么顺溜了?!
“你真不喜欢他了?”琼云叹一声:“知道不?平川好象又要娶亲了。”
哦,寒蕊漠然道。
“搞得好神秘,听说再过三天就举行婚礼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新娘是谁?!”琼云吐了吐舌头:“感觉好古怪……”
寒蕊想了想,说:“说不定,是修竹。”
琼云张大了嘴,一下子泄了气:“怎么是她呢?真是!”自从那天之后,她和修竹交恶,已经是陌路。
“凌王叔不是请旨废了她,平川那么喜欢她,是不会计较过去的,”寒蕊边思索边说:“她吸取了教训,也该会好好珍惜的。”
“我真希望你又是想当然。”琼云叹一声:“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还般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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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其实他们更般配……”寒蕊说:“可惜走了那么多弯路。”
“你一点都不了解修竹,她就是伪装得好,我不也被她骗了那么些年!”琼云气呼呼地说:“那事还多亏了你,她私房钱比你还多,帮我一下何至于这样?太假了,不够义气!”她猛一下,又抓住寒蕊的胳膊,咋乎道:“后来你走了,凌王叔还把我教训了一顿,说我不该合伙来欺骗你,反正我理亏,就由着他训,结果要走的时候他把钱也给了我,说猜到你会把他送的礼物当掉来帮我……”琼云羡慕地说:“你真是命好,到哪里都有人疼呢。”
寒蕊赧然道:“那可能是因为我太笨,所以他们才看不过去。”
“公主!公主!”红玉噼里啪啦地跑进来:“郭家挂满了红绸,好象又要办喜事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琼云不屑道。
“真是的!”红玉愤愤道:“你才走几天,他就急着娶亲,这些男人,都是鬼话连篇!”口口声声喜欢公主,这又是要娶谁?!亏得我还信了他,红玉一想到这里,难免恨得牙痒痒。
“他该要急的,人家啊,都等了许多年了,”寒蕊幽声道:“他早点娶亲,我也了了一门心思,不然,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
“公主啊,你就一点也不吃醋啊?”红玉撅起嘴巴,不满地说:“他,他也是你丈夫,你从前,还那么喜欢他来的……”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关系。”寒蕊漠然道。
“可是,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红玉不服气地说。
“不可能。”寒蕊断然道。
琼云忽然插话进来:“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们的感觉是错误的,”寒蕊淡然一笑:“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琼云轻轻地叹了一声,细声道:“你,还想着北良是么?”
红玉一惊而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寒蕊神情沉寂下去,眼里,又是水意浮现,她用力地剜了琼云一眼,琼云自知失言,顿时哑然,紧张地望着寒蕊。寒蕊的跟前,是决计不可提起北良的,我的妈呀,就我这大嘴,闯了大祸了——
房间里静得吓人,连一根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寒蕊终于说话了。
还好,没有预想中的崩溃,红玉一抽,赶紧拖了琼云出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回头就埋怨:“你昏了头了?!”
琼云一吐舌头,半天不敢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象那春日里,营地外的草场。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仰起头,仿佛感到阳光铺洒下来的温暖,青青的草坡上……
“寒蕊——”远远地,那是谁在叫她?
北良啊——
遥远的天幕,缀着白云,他从坡顶急切地奔向她,暗红色的斗篷,扬起在风中,暗灰色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翻起下摆,脚下绿绿的草地,撒发出好闻的青气。阳光如此清新明媚,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暖意,太阳在此刻发出梦幻般的光彩,而北良,仿佛在彩虹中奔跑,他的笑脸,那么灿烂,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他捧着一大把无颜六色的山花,每一朵都乐颠颠的,那么的蓬勃,带着跳跃的激动。
北良……
寒蕊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放声痛哭。
她又崩溃了,时间并不能改变一切,北良还在她心里,已经生了根,是不能忘、不能想、不能碰的唯一。
哭声凄切地传出来,红玉就象霜打的茄子,彻底焉了,她失神地靠在门框上,用手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筹莫展。
平川正在视察管家布置好的喜堂,从前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管,但这次,他是真的上了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亲自过问。
“平川,事情都办到这个份上了,你好歹也告诉娘,这新媳妇是谁啊?”郭夫人站在一旁,问道。儿子这么郑重,前所未有,这即将进门的媳妇,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既好奇又纳闷。
平川慢悠悠地答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哪时候?”郭夫人说:“难不成还要等到新娘子进门?!”
平川微微一笑,仍旧不说。
郭夫人还想追问,忽然管家一脸喜气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将军!你们看,谁回来了?”
一转头,只看见前厅里,进来一个女子,消瘦的身形,风尘仆仆,一身布衣,头顶只包着一块头巾,看到郭夫人和平川,黑黑的脸上瞬间展开花一般的笑容,看上去,却带着苦相。
只一愣神,郭夫人忙不迭地抱住来人,哭将起来:“英霞!”
“可想死娘了,”郭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哭,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当年圣旨一道,把英霞夫妇派去伊梨治沙,未得准许,不能随意离开。这一去三年多,除了书信,再无其他,母女在信中是流不完的泪水,却始终不得见面。如今再看看女儿,哪里还有半点千斤小姐的样子,比农妇还不如,郭夫人不禁泪流成河。
“皇上颁旨了……”英霞又是哭又是笑:“让开元到常州任职,我再也不用回那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了……以后我还可以经常回来看你……”
“是啊,常州不远,不过一天路程,”郭夫人抱住女儿,使劲地看:“瘦了,黑了,这皮肤,怎么粗糙成了这样……”边说边是心酸,哭得好不伤心。
“这不是回来了么?”英霞安慰母亲,自己先擦了泪,吩咐下人赶紧把东西搬下车:“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紧赶慢赶,我只嫌马车走得太慢……”一看家里,忍不住又问:“这是,要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