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往舞芊欢望去,却见她依然巧笑嫣然,依偎在太后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但是自己明明觉得有阵风从头上吹来的,难道,这并不是有人存心为之?
只是,这……该怎么办?难道要披头散发地继续参加宴会吗?不行啊!如果这风再大一些,前面的发环就要落下来了。
紫钰牙一咬,惴惴然地四顾了一下,见在皇上的悦言和长孙无垢的带领下,这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众人的颜面也放松了许多,开始有说笑声了,就连裴子雍,也在和林巡抚低声说着话,倒是没人注意到她的,不禁暗暗下了决心。
趁着众人交谈甚欢之际,她便快速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金步摇,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将金步摇模索着插了回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想,起身的时候,却对上了言无殇那双泛着清冷的黑眸。
里面那怨愤仇恨之色让紫钰的心弦铮的一声,绷紧了。
他为何要用如此的眼神看着她?难道就因为昨夜她对他那狠狠的一戳吗?可是,明明是他先对她无礼的,她也是自卫而已啊!
她的眼不由得望向那白衣掩映处的胸前,虽然没有看见什么血迹,却想到了昨夜他拔出凤凰簪子的那一瞬间的决绝和悲痛,心中一时也没了计较。
这是一个能够让裴子雍再次陷入深渊和让自己的大计无法达成的妖姬!是他必须除去的对象!言无殇想道,杀机迸现。
但是,微风轻抚间,隐隐飘来她身上带来的甜美幽香,咫尺之间,他闻到了,无端端地心头一凛,而她那双澄澈如碧波一般的水眸更是让他微微地刺痛起来。
可恨的上官莹嫣,竟然一再对他施展媚功?!言无殇蜷紧了拳头,薄怒的眸子一闪,却在察觉裴子雍突然投射而来的目光时立时收回,面无表情地望回桌面。
只有短短几秒钟的交集,紫钰却像是打了一场很久的战役,有些无来由的委屈,有些无来由的伤痛,站起身来时碰到了桌底,头顶一痛,眼眶微湿,却也只能装做无事人一般坐好,只是脸色却有些暗淡了,心怦怦地跳得极快。
“莹嫣,怎么了?”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裴子雍略带惊讶的声音,然后,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那渗出了冷汗的手,力道大到让紫钰觉得手腕*****辣的痛。
“没……就只是有些不舒服!”紫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低声说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裴子雍眸光一闪,淡淡地说道:“那不如我们先行告退吧!”
这……这不是存心要留话柄给别人吗?紫钰的心一沉,忙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我只是有些头痛,不碍事的,还是等宴会结束后再离开吧!”
“哦!”裴子雍眼里的锐气浮起又消失,随即是一片冰冷。将手抽回,坐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望过去,却见言无殇已经在自斟自酌了,仿佛方才的眉来眼去根本就只是自己的凭空揣测,裴子雍的心底顿然涌起一股无法抒发的怒气。
紫钰端坐着,举起筷子夹了块香菇,慢慢地咀嚼着,神态依然沉稳淡定,心中却仍然后怕着,思忖着,言无殇那让人深思的目光。
裴子雍望了一眼她,眉峰一拧,手一动,举起了一直搁浅在桌上的酒就要倒入口中。
氤氲的酒香让紫钰回神,见他举杯欲饮,不禁吃了一惊,想起御医说的戒酒的叮嘱,忙按住了他的手,焦急地说道:“别喝!”
他却执拗起来,沉着一张脸淡淡应道:“放手!”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藏的愤怒,那面容的线条瞬时变得分外的冷凛。
“子雍……”紫钰一震,又痛又急,虽然不明白他何以会突然变得不悦起来,但是他那冷漠的神色却伤了自己敏感的心。委屈焦灼之间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此时身在何处,一心想要阻止他这种自虐行为。
“注意你的举止,裴夫人!”
“小心你的伤势,裴将军!”紫钰笑着咬牙应道。
一个执意硬是要喝,一个却也更不愿相让,两人看似紧密依偎在一起,但是两人的手却在拔河,抢夺着那杯美酒,纠缠碰撞间,那杯酒不知被谁用力一甩,只听“咻”的一声,那酒杯竟然飞了出去。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上,如慢动作一般,只见那酒水瞬间泼洒在祭司大人的身上,就连言无殇也不可以完全幸免,在那酒杯就要砸到祭司大人的时候,却被言无殇用筷子轻轻一触,须臾间掉落在他与紫钰之间的地面,发出破碎的声响。
众人一愣,待看清祭司大人白衣上金黄色的酒渍时,立即呆若木鸡,噤若寒蝉了。
“裴爱卿,上官莹嫣,你们这是做什么?”一拍桌子,沐胤轩猛然站起身来,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淡漠威严中多了一丝冰冷和杀气。
“罪妇该死!”紫钰的脸一白,慌忙跪倒在地,按在地面上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是微臣一个人的错!不关贱内之事,请皇上责罚微臣即可!”裴子雍的眼一沉,跟着跪倒在地,却没有看紫钰一眼。
“皇上……”太后凝着脸朝沐胤轩摇了摇头,舞芊欢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出言说道:“皇上哥哥,也许是因为莹嫣姐姐未曾参加过宫廷宴会,才会惊慌失措到打落杯子,还请皇上哥哥别怪她啊!如果你责罚了莹嫣姐姐,子雍哥哥会很伤心的!”
沐胤轩按着木桌上的手一紧,神色却未变,冷冰冰地说道:“裴子雍,上官莹嫣,朕想知道,何以你们俩要在宴会上胡闹?难道这里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吗?难道你们已经可以不将天子与祭司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