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雍谢了皇上和祭司还有太后,这才缓缓与钰儿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可是,还没有站稳,又一个打击却接踵而来了。
“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为我鸾玥国运着想,从即日起,裴子雍削去骠骑大将军之衔,降至忘州司马,负责为朕筹备军粮,其兵权暂由左相右相以及兵部侍郎共同掌管。”沐胤轩望着裴子雍,脸上看不出喜怒,就连声音也是那样平平的,不带一丝情绪。可是闻者却都无不变色了。
舞芊欢的小脸上再也没了甜美的笑容,子雍哥哥的遭遇让她恨死了上官莹嫣!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子雍哥哥怎么会遭此横祸?!都是她!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造成的!
言无殇的手在桌下紧紧地蜷住了,用力到鲜血徐徐留下,用力到胸前的伤口再次疼痛欲绝。
忘遥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异色,但眼神忽闪后,却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他缓缓起身,笑了一下,微微颔首,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转身离开。风吹起忘瑶的衣袂,越行越远的他如一个谪仙,那纤瘦的身影似乎就要扶摇而上,远离这尘世一般。
他的转生和来到鸾玥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他的鸾汐,而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所以,可以不必计较太多了。
如果不是现在还要等着西疆下雨的消息传来,他早就逍遥而去了!只要他将莹月送出宫去,只要他能够保鸾汐一路平安,就可以……
望着他白色的身影愈走愈远,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皇上——”裴子雍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月兑口而出。如今疆域看似安全,其实却危机四伏,南疆外的明月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而落日国近日受到如此的羞辱,那凌翼凡吃了如此大的亏难保不会回去煽风点火,诱使年迈的国主发动战争。如果两国同时……南疆的兵力最薄弱,他正打算调动兵马弥补不足的,现在……
不是因为失去了一切的荣耀,而是因为他还没有部署好一切啊!若敌人真的从
“不必说了,忘州风景清幽怡人,正适合你静养,你就在那养好伤,反思自己的过失吧!”沐胤轩脸一沉,说道,“而至于你,上官莹嫣,念你旧伤才好,这责罚就先搁着了,但是,三年内不许靠近皇城半步!”
“轩儿……”太后再也抑制不住不满,站了起来,气得身子直发颤。她瞪视着沐胤轩,怒道:“此责罚是不是太过了些?”
“如果这也算太过,那按照先朝的律法,岂不是更过?母后,为了你的私心,朕与祭司都已经网开一面了,您还想怎么样?难道您也想鸾玥遭到天谴吗?”
这一番声色俱厉的话活生生堵住了太后满腔的怨言,她的脸白得如雪,却再说不出半句控诉或求情的话来,只能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可怜的女儿,泪盈满眶。
“朕今日若不对他们心存恻隐,怎么可能让形势如此收场?母后,您若要多加责备儿臣的话,还不如珍惜这时光赶紧与上官莹嫣道别吧!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必须立即动身了!”沐胤轩说完,竟然拂袖而去。
小贵子忐忑不安地望了望默然流泪的太后,还有惴惴不安的宾客,叹息了
一声,朝太后施了施礼,快速说了两句:“宴会到此结束,大人们都请自便吧!”便去追那已经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到很远之外的皇上去了。
众人谴责的目光全落在了上官莹嫣的身上。
紫钰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她早已经震惊到快要晕厥过去了。皇上这些话原本就是昨日在那个千佛殿里独自对自己说的话,也就是说,他本就有此意了,他也说过他已经告诉裴子雍了,但是,为何却要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故意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很暴戾无情呢?为何要将他的美意变成了对子雍的贬谪?而裴子雍为何好像对这个决定很是意外?
还有忘瑶,他如此为她,又是何苦来着?如果那雨下不成,那她岂不是害死了他?
斑驳的泪痕上更添了珠泪点点,忽然感觉裴子雍扶着自己的手突然如触电般缩了回去,心骤然一痛,一股腥甜涌上心头,眼一黑,她的身子往一边侧去……
“莹嫣……”
惊呼声,叹息声,窃窃私语声……如潮水一般骤然袭来,又骤然退去,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摇摇晃晃,颠簸不安,紫钰的泪水未曾停过,呓语也是不停,心里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在压着,然后,身上有几处突然传来针刺般的锐痛,那锐痛让她倏然一惊,“啊……”的一声,这才醒了过来。
“嫣儿,你可醒来了,吓死母后了!”一道带着忧伤和焦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紫钰睁开眼茫然看去,见太后梨花带雨一般在自己身边站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脸上的关切是真实的,没有一点的虚假,心头的感伤再次袭来,欲说什么却又下意识地噎住了。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她只能,用这样一句平淡的话来表示自己的歉意。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云流阁,就躺在床上,而裴子雍却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去哪里了?忽然想到饯别宴上的事,她的心又痛了。
太后为她逝去了泪,叹息一声,说道:“嫣儿,你别怪你皇兄,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是个君王,不能不为这鸾玥的国运和威望着想,母后也知道,他这样是委屈了你和子雍,但是,事已至此,母后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多往好处想吧!幸亏那司马之职可在半个月后才正式上任,你们可以先回到将军府里收拾好了一切再去,就当是去那散心养伤吧!母后有空会去看望你的。”
紫钰听了心中百感交集,太后以为她伤心的是子雍贬官之事,却不知道她心中的隐忧,可是,这些却又偏偏是她不能对太后说的,竟然如吃黄连一般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