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旦离开有些时候了,我也没再动筷子,总觉得一人独食不太好,心想还是坐着等他回来。
“呀,我想起来汤差不多该炖好了。”许久没说话的双成终于开口,却似有意支走某人,“双馨,你去膳房端来吧?”
连我都听明白了双馨当然不可能听不出,只是她并不够识趣,而是傲慢仰着下颌问回双成:“双成姐自己怎么不去呢?”
“没看见我在伺候姑娘么?”双成刚好做着要为我碗里添菜的动作,夹到一半顿了顿,然后继续放入我碗中,连眼也没抬,语气冷得要结出冰来,“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找点事儿做。”
双成这态度俨然挑明了此刻不会再给她省油,她还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憋下这口气兴许是因为她心知肚明,装模作样也许是自己的专长,但若要比嘴上功夫,恐怕她绝非双成的对手。
只见她轻嗤一声,没好气地起身而去,经过我们时还半回头睨了眼,我看到了,但不好做声,而双成倒更好,完全当没看到。
待她终于走远,远得我们看不见了,双成这才收回望她背影的目光暗自舒了口气,眼神不无幽怨地看我:“你现在相信她有多讨厌了吧?”
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能随了她的愿点头附和,但转念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双成,刚才怎么没见你劝劝大人呢?就这么让他丢下饭碗去了?”
方才我和双馨都有意挽留了,倒是这平日里最贴心的双成反而什么都没表示,这不禁让我觉得好反常啊。
“劝又有什么用呢?”她说得习以为常,逐渐化为细碎的嘀咕,“大人的意愿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他经常这样?”他喜欢先做事后吃饭,这个我上次已经亲自领教到了,至于饭吃一半还搁下去做旁事,未免也太异类了吧?
“就算不是经常,反正我也见怪不怪了……”她撇撇嘴说得不胜轻松,却也透着几许无奈,“吃饭这样还算过得去,如果是他洗发的时候……”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底了,为求知真相还是沉下声凑近她问道:“他会怎么样?”
“早些年在镐京的太师府里,记得有一次我正伺候他洗发,刚用热水为他浸湿,香膏还没抹呢,这时候来人禀报说有个前朝的贤士前来投奔他……”她话没说完就故设悬念地抬眼望我,“你猜怎么着?”
我摇头想听她说下去,虽然猜不到确切结果,但多少能凭直觉嗅出,她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居然就这样握着自己的头发……”说着她还声情并茂,一手揽起自己的长发在脑后握紧做出配合的手势,“就这样……去见客人了……”
“这样……不会太失礼么……”
听她说着,再看她夸张到入木三分的表演,我早已瞠目结舌。脑海不断顺着她的言语姿态,幻想出那客人俯身向他行礼,抬起头看到周公旦未戴冠冕,手握湿漉的长发,发上还不时有凄凉的水珠滚落下来,整个一狼狈不堪的样子,和平时衣冠楚楚的他大相径庭,这叫那贤士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