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和日丽,一直沉闭的秦川出户行入花园,一边寻幽静处漫步,一边思理剑洲事故的前情后措。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女孩儿似显出虞的一唤:“咦,老爷?”
秦川回神一视,见清原来是小菊端着个水盆处在两步外,这才发现不觉中已行至无垢庭院外,脑中顿腾起一念,对小菊和颜一笑道:“噢,小菊,你们小姐才起身么?”
小菊忙答道:“是,今儿起得晚些,她夜里总睡不好的,经常是翻腾个一宿直到天明才能合眼安稳上一会儿。”
秦川也知此情,点了点头,诚现感意道:“她身子骨弱,让你这个小丫婢多受累照顾了。”
小菊登觉一阵惶恐大感道:“看您说的老爷,这本是奴婢份内的事。”
秦川便不再多讲于此,据前腾之念吩咐道:“一会儿若垢儿方便,叫她到我书房来一下。”
小菊忙应了声,眼看着秦川转身自去、直至不见,方才回往屋中。
却说无垢这几日来一直自怜自伤、忧苦缠绵、矛盾杂结、思绪纷乱——一面深切想念、渴盼见会楚云飞,,一面又哀痛感伤自己竟是生母被邪教恶徒强迫所留的私生女,而秦川在诉此同时的紧正告诫声声在耳、字字震心!自己如今私恋的却偏偏正又是个邪教中人,是以一面更又无比惊惧虑忌,时起暂念当与楚云飞决断,却又哪能当真舍得?真是左右不是、前后为难,愁肠百转、郁思千折,连日中备受煎熬,已是心力交瘁、精神昏恍。她平素本就不大喜外出,这段时期更是恹然闭卧,此时听到父亲有召,方才勉强举步,怔怔来到东书房。
秦川见她双目红肿、神态忧怯,只道她是因得知身世自然伤悲所致,心疼安慰道:“垢儿,那些早已过去的事就不要太挂心伤怀了,当顾重自己身体。”又见她仅似有若无的轻应一声便再无动静,因平素十次中见她倒有七八次总是这般,是以也未太以为意,和颜让她坐入椅中,转入正题道:“垢儿,爹今日专唤你来,乃是有件要事和你商量。那天在寿堂上,你苏州太和门的崔伯伯你也见过了,他的二儿子名唤志信,与你同岁,我虽已有些年月未造访过崔家,不曾亲见过这孩子已长成何样,但也闻知是知书识礼、一表人材,爹和你崔伯伯全家皆意欲让你二人婚配成双,你可有什么异意么?”
无垢原本一直昏昏沉沉的,来前虽因不明父亲为何特意相召也曾生有点一瞬猜测,但又觉任事也没所谓的全无心力多思,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是如此!心神顿如被厉电划过般一下惊省!不觉便站了起来,直瞪着秦川道:“爹,你……你说什么?”
秦川先前虽对她出此一顾问,其实全没预觉她会有何不愿,当下又和声复述了一遍,然后便满含期色的慈然注视着她,只待她一口应允。
无垢再听一遍,更是浑身大震!长期以来、尤其是与楚云飞结定私情后深隐在心底最惶担的事终于发生了,一个“不”字直欲月兑口而出,却又惊然正视清秦川那张其实满含慈爱、但在她心目中却一向威不可犯的面庞,不由又是一阵大怯,再发不出声来;心慌意乱间,又度念起自己与楚云飞这个邪教门徒结合之愿,而今看来实是大悖常情、飘渺难达之极,更觉灰心伤痛难禁,用糯牙紧紧咬住下唇,方才勉强忍住已涌满眶的酸泪,还哪里能再有何言语?
秦川等了这一会儿,见察到她神情不对,却会错了意的轻谓一声道:“垢儿,你大哥丧事方算暂毕,你又才闻知自己不幸身世,爹也知在这个时侯提讲你亲事,是有些突然、不适了些,但此事中有诸多缘故不宜拖后。你勿须惊惶,听爹慢慢对你讲:我秦家和崔家乃是同道世交,关系亲厚。崔家虽是苏州武林首要名门,祖上却也系书香门弟,至今文气延传,你崔伯伯并他一家人皆是温文儒雅之人,不似一般的粗鲁武族,尤其是你崔伯母,爹那天已对你讲过,她正乃是你娘生前的至交好友,更是定会对你呵护备至、绝无亏待。你应了这门婚事,即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也可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
无垢呆怔垂望,眼前一片泪光迷离,一字不表。
秦川仍未测出她别具异情,更力显慈和的续言道:“垢儿,你是爹的女儿,在爹面前也别这等羞窘忌怯。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原是迟早的常理之事。爹这人智拙些,这一时间也没能把此事中的诸多情况对你说得好,其实爹早把一切都替你周细思量过了,这门亲事对你而言是极为妥当适合的——除去爹先前已对你述过的那些情由,想你自小体弱多病,进补的食药都是不能断的,崔家是苏州望族,家境富裕,绝不乏为你置办这些的银资,你嫁过去之后必定不会比在咱家里时差;太和门主功太和剑和太和掌走的都是温绵稳当一路,不似许多式路凌厉的门派其门人性情也随之同般,主掌太和门的你未来的公公又喜好诗画,颇具文人雅气,为人温和良善,你想也能想来志信做为他的儿子,其性必受其父教染而大为相近,且爹对志信也有些确实了解,他从小身子骨弱些,受他女乃女乃娇爱而不曾吃苦习武,后听闻他自己也不喜欢武学,倒是个喜欢文学、颇成有些才情的聪明孩子。而你也素来厌烦咱武林门庭中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事,志信性情正能和你对投,你二人若得婚配,以后大可自寻共同意趣爱好相伴同悦,那样两情相谐、夫唱妇随,可不是和乐美满得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