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很看重这个青竹罐子么。”面具森然一笑,两道残忍凌厉的光芒自面具后面的双眼中透出,齐齐停驻在衣奴嘴角的那抹血色之上,冷冷一笑,“让我猜猜,难不成是情郎所送?我听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三哥,看来就是这个三哥送的咯?”
面具的声音,一直都是被刻意的压起的,这样的声音,带着一丝变了质的熟悉,竟让她的心一霎时间,已是如坠深渊,唇角慢慢挑起一抹清俊的笑,那笑意里毫不掩饰着自己的讥诮,“你很怕我看到你的脸吗?很怕我听到你的声音吗?”她幽深的双眸之中透着一抹清冷,怔怔的盯着面具手中紧捏着的青竹罐,用纤细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的慢慢擦过嘴角的鲜血,微侧了头,斜斜向面具瞥去的一眼间,眸子轻轻转动,流光异彩在刹那间熠熠生辉,她用极是轻柔的声音淡笑着道,“我想,你我必定是认识的,或许还极是熟悉,熟悉到你要刻意改变声音,遮了面容来见我。”
没有被青面獠牙的面具尽数遮起的双眼一眨一眨的看定衣奴,面具的手忽地紧紧捏紧了手中的青竹罐,猛地反手狠狠一贯,只听得一阵尖碎的声响,那竹罐已被那样的大力抨击着四分五裂,那里一大捧一大捧的泛着微红的泥土散落开来,已是将地面勘勘污了。面具双眼微微眯起,挑衅的看向衣奴,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好一个风华绝代。”
铁链的丁玲当啷作响声中,衣奴微微挣扎起身子,本自惊惶不已的神色,在乍见这地上散落的泥土时,微微一愣,继而苍白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讶异和庆幸,凉薄的嘴角,慢慢牵起一抹能令人舒心的悠扬弧度,她淡然一笑,已是慢慢的安静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似锦和枕容呢?”
“薄情寡心的女人啊!刚才还这般要死要活拼了命的想要。”面具带着讥讽的暗笑自面具背后传来,在人听来,是那般的刺耳,霍地快步上前,一只手钳制住她线条优雅闲适的下颚,面具咬着牙的声音一点点的自面具后面传出,“如今见这竹罐子被摔烂了,却是只看了一眼,便这般淡然如初啊!”
“它非真品,我又何必为了赝品的消亡而心生悲戚,你说,是吗?”头被迫的微微扬起,现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强自隐藏着自己内心紧张惊惧的情绪,她淡笑着缓缓开口,“这个罐子里面的泥土是临时收集起来的吧,上面盖着的那层薄薄的土,真的差点让我以为是我的那个,只可惜,它底下的泥土泛着微红,是鬼方的土,不是我的那一个。”她曾经在越靠近鬼方的地上,发现这边的泥土都泛着些微红在里面,就好似有人将一丝丝的血迹洒在了这鬼方的泥土地里。
“女人。”面具捏着她下颚的手蓦地微微用力,那张青面獠牙恐怖骇人的面具便已是紧紧贴在衣奴脸上,眼对眼,眉对眉,那面具之上长长的獠牙刺进了衣奴白皙女敕滑的皮肤里,深深向里荡出一个漩涡,恰似女子淡淡笑着之时的梨涡,面具眼中那抹痛苦疯狂瞬间便要化作了月夜下,海中不断起伏的浪潮,争先恐后的向衣奴的黑眸尽数涌去,“女人,你可当真是个祸害。”
衣奴一怔,一时之间,忘了这张可怖的脸已是紧贴在自己的上面,疑惑不解的神情在俊秀的脸上瞬间闪过,微微带着点迷惘,衣奴怔怔看向面具,她点漆般的眸子里看看映出面具那狰狞的鬼面,喃喃着道,“祸害?”
“是的,祸害。”面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痛色,似是不甘,似是心酸,又像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恍惚中好似看到了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娇人容颜,另一只手颤颤着拿起,却无人知晓,那面具后面的脸上,各种表情似是在网间不断挣扎跳跃着的碎刀,一丝丝一毫毫的能将人的脸,人的身体,更是人的心,切割的支离破碎,化作尘埃,归为无尘。
猛地一下子丢开衣奴的下颚,面具急急起身,用力之大,让她一下子就半躺在地,铁链发出的叮铃声似是刺耳的讽笑,让面具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似是恐惧,似乎为着其他,面具几乎就要仓皇而逃。
“似锦呢,枕容呢,”衣奴半侧起身来,大声问道,“她们在哪里,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过来?”
那人在面具之下的脸,慢慢的皱了起来,嘴角咧开了一条缝,“你不知道吧,天烨的皇,在刘太妃国丧当日,以滴骨之举,证明了他确为先帝亲子,不知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当场就有人认出了他是那日送南方三省运救灾物资方案的神秘公子关之月,万民归服啊,做的相当漂亮。”
苍白的嘴角还依稀留着一点殷红,衣奴缓缓坐起身来,面上露出恍惚深思的神色,浅浅一笑,“三哥,他一向而来都是这般自信,若非没有十足的把握,定不会动手。”她斜睨了面具一眼,目中异彩涟涟,“你到底是谁?”
面具本来要走的身子一震,画着各种鬼魅的繁复衣裳,一层层一件件的在发出西索的声响,“你倒是了解他,不过你猜猜看,若是他知道了你被人劫了,是为他的国,听任你在外受苦呢,还是为了你,暂且当一回只爱美人不管江山的君王,到时,我到要看看天烨的百姓,如何再能虔诚的拜他,把他当作神来顶礼膜拜。”
“哦,我顺便还
能再告诉你一些事。”面具之下忽然传来几许有些疯狂的嗤笑,又似乎带着满腔的落寞和夹杂着的怒气,“你可是还记得,就在你们的马车快要驶出天烨边境的时候,一匹黑马与马车擦身而过。”
心在那一刹那猛地抽紧,她用力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尖生生的嵌进了掌心的肌肤里,那般尖锐的刺痛,好似害怕着什么,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蓦地尖声叫了出来,“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面具露在外面的眼中,带着怜悯的神色看着她,亦带了些闪烁的光亮在里面,“那匹马上,驼着一个病弱的人,那个人,你认得,他叫做虞——平——生……”
“爹爹……三哥……”她发出类似于嘶叫的叹息,几乎是要将喉间的悔意尽数的吐尽,眼中的水雾此时是再难忍住,她放任着它们渐渐凝结成盈盈的泪水,任它们顺着脸上的弧度蜿蜒而下,说不得是痴痴还是苍凉怨悔。
稍后还有更新,大概在十一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