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缓一直觉得她和夏常威很投缘,不聊则已,一聊则没有几个钟头不可。以前在学校不冷不热,只是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的那个角落,想揪他们的八卦,想离间他们的关系。夏常威转到天成中学后没多久,就有不少女生芳心暗许,连舒缓缓和夏常威偶尔走在一起时都能时时地感觉到那一束束含情脉脉的目光,待回头找寻时那些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乱作一团,或若无其事地望向他处,或投向地面,或干脆闭眼,也有坦然地迎接舒缓缓的目光,甜甜一笑表示打招呼,虽然两人互为陌生。
舒缓缓有一次开玩笑似的对夏常威说:“你今后的女朋友可太没安全感了,天天要应对那么多明的暗的的情敌。”夏常威看进她的眼睛,淡淡地笑:“可是她也很幸福,因为我只爱她一个。”舒缓缓不由得想起了初三的那个夜晚,脸上一热,转而又想,喜欢和爱总是不同的,何况他说过可能不会喜欢我一辈子的。也许,那个人是温雅吧。只有温雅浑身散发的无可比拟的光芒和聪慧才能够使别人敬而生畏望而却步吧。在学校里,舒缓缓和夏常威保持着一段距离,异性朋友之间,不该太暧昧,尽管她的心对夏常威有太多暧昧的想法,却不愿去正视。倒是温雅,本就听欧阳郡说在女生群中口碑不好(但舒缓缓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因为时常和夏常威走得太近而更受排斥,幸而还有舒缓缓和黎一冰,才不至于显得特别孤立。
理科班的班花公认是温雅,而文科班的班花是一个叫蒙洁的女生,也是善歌舞,通文墨,成绩优异,颇有家庭背景。她容貌与温雅不相上下,才气却更胜温雅。温雅以活泼为名,她则以娴静温柔为著。二者一动一静,并称为“天城二美”。她通过庄语找到舒缓缓,递给她一封信,请她亲自转交给夏常威,封面很普通,是学校的专用信封,然而的那是封面上的“夏常威亲启”五个字足以让自认为硬笔书法还不错的舒缓缓感到无比惭愧。字迹隽秀有力,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可见此人的细腻温婉,比之于书店里卖的字帖,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的有令人赏心悦目进而心生爱慕之力量。庄语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样文静、不问“人间世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传奇式人物为什么会给夏常威写信。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呢?舒缓缓拿在手上,似有千斤重。她的心里泛着一股清晰的醋味自己却努力地想甩掉那恼人的感觉,又不是给陈诺的,不是吗?把信拿给夏常威,她轻言笑道:“有人托的信。”她当然不会当着温雅的面递给她,温雅喜欢他,她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他惊疑地接过信,赞叹道:“好漂亮的字。”舒缓缓刻意地使自己忽略掉他的赞叹,和心中莫名的伤感,表示由衷地同意他说的话。后来据说夏常威回信了。他亲自把信交给蒙洁的。舒缓缓从未问起过,他也从未提起过。
舒缓缓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高三那年,5班的一个男生王鑫每当周末都会出现在舒缓缓他们的教室里自习,因为5班每到周末就有人在教室中踢球、打乒乓球,非常吵闹。舒缓缓总在周末去没多少人的教室自习,坐最后一排,而那个男生,就坐在和她相隔一个通道的旁边。两人虽没说上几句话,但平常碰面了,会微笑着打招呼。欧阳郡后来告诉舒缓缓,那个男生喜欢她,嘴上不说,却已是众人皆知的了。舒缓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就那样,默默地在每一个周末,守候在她身边。可是舒缓缓对他给予她的情感无能为力。此后,她再也不在周末去教室自习了。既然没有喜欢他,何必给他希望和被拒绝的难堪。
可以说,舒缓缓、温雅、夏常威、陈诺他们四个人的角落简直是风暴之地,需谨言慎行,行差踏错一步,铺天盖地的蜚短流长就会席卷而来,事实上已经如此了。
夏常威是下午来舒缓缓家的。不知不觉中几个钟头已经过去,这一方临街小客厅,夏日的午后显得格外安静。临街四望底下是四五辆轿车可比派而行的大马路,沿着马路的宽度向前索引,见一排浓枝密叶的挺拔大树在夏日炎炎中赫然让出一条林荫小道,果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圈及腰石栏横住了小道向前延伸的宽度,围着一条宁静的小河。石栏上雕龙刻凤,或以草绿色的楷字描摹古代名家经典的诗赋,每读于此,便深感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余晖还正灿烂时,忽闻街道上许多自行车刹车时车轮与地板刺耳的摩擦声,各种叫喊声、谈笑声,因道路拥挤轿车们不得不摁喇叭之声。人声、车声鼎沸。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道:“放学了呢。”接着舒畅这个冒失的小鬼打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在厨房的舒妈赶紧跑出来为这个小祖宗端茶倒水。
夏常威笑道:“舒畅比三年前长得更高了呢,比我当年这个时候还高。”
舒缓缓无奈地回答:“虽不像以前那么调皮,却也好不了多少。”
舒爸早就下班了,只是他自觉地到楼上看电视去了。
夏常威起身告辞时,一家人极力挽留他吃饭,他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送走他之后,舒妈又赞不绝口:“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
可惜陈诺回他老家C市了,不然让他也来她家让爸妈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