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宿舍楼挂起好多条幅,说是条幅其实也不完全对,那都是宿舍里比较有才的人用床单做成的,清一色的蓝床单挂在阳台上蔚为壮观。每个条幅上的标语不尽相同,“师妹,师哥走了,照顾好自己!”“师妹,不要忘了你在外边还有个哥!”各种标语道出了各宿舍共同的心声,舍不得对面的师妹。女生宿舍也有不少豪放彪悍的床单,“师哥,一路走好,不要忘记这里还有个小妹。”“师哥,你走了,我哭了,没机会当师嫂了!”“师弟,姐走了,望远镜留着关心师妹吧!”看着这些清一色的蓝色床单,内心还真是感慨万千。天南海北的来到一所学校,都为了曾经扎根于心底的梦想,如今即将分别,还有几个人记得初来此地时自己青涩的模样。也许我们不曾相知,也许我们不曾相识,也许我们还未曾相遇过,即使只是简单的擦肩而过,看见这些蓝色的胜景,心已经无悔了。
时光悄悄在指缝溜走,指甲或洁白或泛黄,面孔早已摆月兑稚女敕,与朋友聊天时失去往日的狂放不羁,语言里增添了几分世俗冷暖,不经意间会装作世故圆滑,于是成熟便成了别人的赞誉,自己的骄傲。生活本就平静如水,只是我们不甘于平淡,总是固执的认为生活本应处处充满激情,即使这种激情是自己刻意创造的,也不管心脏是否已经在超负荷运转,等繁华过后,收拾早已破碎一地的尊严或者勇敢,黯然离场。
灯光中的校园一如白天一样热闹,永远是穿梭不息的人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健康的,残缺的,一切与我这路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位看官罢了。永不停息的人群一如往常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运行,提着暖水瓶打水的人一路向东,刚出浴不久的美人一路向西,与杂乱中各自前行。出宿舍门向西走,一片灯火通明中是操场,拐过女生宿舍,映入眼帘的是轮滑场,那么多年轻矫健的姑娘小伙飞快的在场地中滑行,有人还学了些花式轮滑,在那儿伴着音乐过桩。
“翠儿,当初搬宿舍的时候要是没把轮滑鞋扔掉多好啊!咱可以去轮滑场把个把妹子去!哥当初多牛*逼啊!一到晚上,轮滑鞋滋滋的冒火光。”叶子在那儿骄傲的说,眼神中是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向往。
“是啊!要是你穿上铠甲,那肯定是全身冒火光。”我平静地说:“看那些小屁孩儿玩的多开心,看见他们就像看见当年的我们,毕竟为轮滑拼命的时光是值得怀念的。”
“怀念?你是怀念轮滑吗?不是在想‘壮汉’吧!我得好好问问你,那么瘦弱的女生怎么一撞你你就倒了,她真那么有力量吗?”叶子得意地问我。
“靠,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事儿呢!早就跟你说过了,咱那是怜香惜玉,就那小身板,十个也撞不倒我。就哥这力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她撞过来的时候,我是怕她被弹回去摔地上,于是我就顺着她撞过来的力量帮她缓冲了下,谁成想帮她缓冲的时候想转过身去不至于出现什么尴尬的画面,结果你就看见了我摔倒在地上,壮汉稳稳的站在那儿。你们不明白其中原委,只重结果。”我说。
“结果就是我们看见你被‘壮汉’撞倒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至少那一跤摔得可是真的啊!”叶子说。
“什么摔跤啊!那也能叫摔跤吗?我不是单手撑地瞬间就起来了吗?哥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兴奋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这牲口的力量了,我以我才觉得奇怪啊!那一摔是不是用的什么美男计啊!故意装作柔弱,实际上是另有图谋!是不是,赶紧交代!”叶子说。
“我擦,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本以为我故意摔倒也许会换来美人一笑,接着就是美女救英雄,来一段旷世绝恋,就是可以写进小说登陆奥斯卡的那种,你想想,她可是‘壮汉’,见到如此文弱的书生能不动情吗?可事与愿违,都让你们这帮家伙给搅和了,我还没被扶起来呢,‘壮汉’把我撞倒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学院了。”我气愤的说。
“这可不能怪哥们儿啊!那是他们财会的人传的消息,跟我们可无关啊!不信,你问姐夫。”叶子说。
姐夫说:“我可以证明,我们正上着散打课呢,龙哥跑进来说国贸的小翠儿让他们班‘壮汉’撞倒了。当时我还不信呢!小翠儿可是我们宿舍牲口级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生给撞倒了呢!这女生肯定不简单,要么就是真正地‘壮汉’,能与超姐对拼的那类女子,要么这女生就是被小翠儿看上了,这一摔肯定是个阴谋。后来问你们上轮滑课的人,他们都说是你被撞得很惨,虽然不是龙哥说的都撞出十几米掉到花圃里去那么夸张,但被撞飞七八米确实是真的。”
“我靠,你看哥有那么不济吗?还撞飞七八米,真是人言可畏啊!多亏咱学院人少,要是在文学院还不得传成我被撞到火星上去了。”我高兴的说。
“那倒好,连火箭都省了,还派什么火星车,让‘壮汉’撞你一下不就行了。”姐夫说。
走过这片轮滑场就到了操场的主体建筑——足球场,塑胶跑道走上去都觉着很舒服。足球场上到处都是人,围跑道挥洒汗水的是闹着减肥的小师妹,三三两两边走边聊天的是即将话别的同期毕业生,与那些小孩儿们相比,她们就显得知性了许多,无论从装束还是从言谈举止来看,她们散发出的成熟魅力让人顿觉青春的美妙。球场上的人正忙着踢他们最后一场球,急速的奔跑,疯狂的呐喊,进球后的欢呼,一点点记录在他们的青春纪念册。叶子跟姐夫走累了,他们要在操场东侧的双杠上休息,顺便可以欣赏那些玩花式轮滑的小孩子们。我则向足球场西侧的看台走去,那里可以将整个足球场尽收眼底,在那里有阴影覆盖,也许会远离毕业季的伤感。
走上看台,这里要安静许多,远远的欣赏整个操场,人群变成一块一块的黑影,就像一幅水墨画,素净淡雅,没有了浓烈的情感挥发,也就不存在所谓的伤感。沿着看台台阶一阶阶斜跳上去,然后一阶阶斜跳下来,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来到看台南侧。跳得时间太久终于有些累了,正好找一处台阶坐下来休息。远处球场上的呐喊声随着风声变得细微沙哑,逐渐变成了毕业季风中的呜咽。有人在哭,是啊!这个季节本就应该有哭声的,难道这晚风也领会了我的心声,竟然真的捎来啜泣的声音。不对,这哭声是那么真实,风声怎么真的会有人的情感混合其中呢?对,这就是人的哭声,从哪儿传来的呢?我向四周观瞧,哦,是那里,那是主席台后边的一处被风角落,若不是在看台最上边三行坐着是觉不会发现他们的。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一对即将分别的情侣。有人说让爱情在校园里开花结果。有人说大学的爱情就像怀孕,起初是期盼新生的喜悦,毕业季这天突然就来了不测风云,喜悦被一次痛苦的小产覆盖,于是爱情就不再称作*爱情。事实就是如此,许多大学情侣在毕业之后的三个月内分手,工作压力,异地恋,结识新欢,生活习惯,家庭背景等等,在学校期间从不被放在眼里的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此时变成了屠杀神圣爱情的刽子手。由此看来,大学校园里的爱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悲。但没有爱情的大学校园又是苍白的,上了四年大学,竟然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也就是说四年都未遇见一位红颜知己,在情感最纯洁,爱情发生概率最高的时间段里情感世界竟是一片空白,这是不是有些可悲呢?将来老了面对自己,将怎样回忆那段热血青春呢?
“宝贝,别哭,即使毕业了,咱们不是一样可以常联系吗?无论将来你在哪儿,只要你一个电话,我都会去找你的。”听他的话,毕业之后他们会去不同的城市。窃听是可耻的,我无心于听他们的相偎诉衷肠,于是,我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离开了看台。我没有徐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高风亮节,那句风带来的言语我带走了。很显然,那个男生的话是骗女孩的,毕业之后他不可能在女孩儿需要他的任何时间去见她,也许这话是处于男生的真心,但这种无法兑现的承诺还是少许为好。记得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一帮兄弟说毕业之后常联系,每年都要聚一次,无论是谁,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哥们儿全部通知到。如今四年过去了,只是简单地年终聚会也从未全员都到过。风依然在吹个不停,不知它会把那个角落的秘密带向何方。
夜沉了,校园里归于平静,宿舍的灯光却没有熄灭的意思,就像已经商量好了似的,所有宿舍都是灯明如昼。宿舍人正忙着DOTA,没有人发现校园中的诡异。校园静了,静得有些可怕,从地缝里传出的神秘气息似乎向我们诉说着什么,但是谁也不能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答案。忽然,宿舍外传来一声呼哨,那声响,清脆,在寂静的校园里传的很远。接着一声“嘭”的响声打破了本以睡意沉沉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