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呼哨似乎是一种讯号,宿舍楼下接连传来“嘭”“嘭”的响声,宿舍外边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跑向阳台,一到阳台,我们立刻被夜色中的宿舍楼镇住了,无论是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阳台上都站满了人,许多人还穿着十分简陋。估计这些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心中充满了好奇。男生宿舍有人拿着强光手电筒照对面的女生宿舍,于是女生们尖叫着跑回宿舍,当然也有很多彪悍的大师姐根本就无视那些强光灯,不慌不忙的拿出摄像机向我们这边示威。
人都聚全了,一场表演开始了,一时间宿舍楼下物品摔碎的声音汇成一首交响曲。酒瓶碎裂的清脆,暖水瓶破碎的闷响,凳子掉在地上的断裂声,花盆摔在地上的绝望,整个宿舍楼下成了一片坟场。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这个夜晚一片疯狂。
“不要啦!都随风而是吧!”哗啦,一堆被撕得粉碎的书页从天而降,灯光明灭中飘零成一片残香。接着其他宿舍纷纷向外抛洒碎纸,当然我们宿舍也不例外,近段时间印论文积攒了不少废品,一摞一摞的搬到阳台上往下扔,恰似是六月飞雪。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阳台上响起慷慨激昂的口号声,接着一团团火苗从天而降,燃烧的纸片在空中飞扬,火苗随着心的方向,我不知别人是什么感受,此刻,我觉着心中无比舒畅。女生宿舍也不甘示弱,各种火焰从阳台上飞出来,时而夹杂酒瓶的身影,随风飘落。不知是从哪个宿舍开始,灯光明灭交替,接着一个宿舍,有一个宿舍,瞬间所有宿舍都在交替演示开光灯光,于是宿舍楼又变成了迪厅。有个宿舍把音箱搬到了阳台上开始野兽派的歌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窗外》《爱情呼叫转移》《凤凰花开的路口》《再见了,最爱的人》……一首首歌曲开始上演。起初只有男生宿舍唱,后来女生宿舍也开始唱起来,你一首我一首,听他们歌唱让我想起“对歌”这个名词。在南方“对歌”是青年男女互相表达爱慕的一种形式,今天在临别之际唱一出,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至少可以吼两嗓子宣泄心中的压力。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干一切陪你睡……”对面的女生有人唱的那叫一个哀婉缠绵。
“哥们儿,人家都要擦干一切陪你睡了,是谁?赶紧出来让兄弟们认识认识,这么大度的女生可不好找喽!”男生宿舍有人起哄。
没有人敢接这首歌,任凭谁有再大的勇气也不可能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负心汉吧!
“对面的,熊了吧!这歌都接不上,每一个是真男人的啦!”对面的女生喊起来。
“是不是真男人,不是一首歌能看出来的,要不你们派几个代表来检验下咱们哥们儿是不是男人!”有男生接话道。
“就是,姐们儿,你们也太狠了,这还没怎么着呢,上来就陪人家睡了,俺们可都是传说中的“处*男”!俺们可是纯洁的代名词。”又有男生喊道。
“哪儿那么多废话,接不上就接不上,扯那么远干嘛!干脆认输得了。”女生们的语气里尽是得胜后的洋洋得意。
“天上有颗流星,地上一堆女生,她们天天想哥哥,见不着哥哥,想的那心尖疼!”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为男生正名了。
“对面有群男生,手中有个镜镜,他们天天看妹妹,看不见妹妹,对墙释放感情!”女生的泼辣我们素来知晓,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狠的角色。
“高天上流云,低谷里吐芳,百花争奇斗艳,只为春风一度,花心蜜汁四溢,哪管他是蝴蝶还是蜜蜂。”不知名男子这一手也够绝的。男生宿舍这边是嘘声一片,有那爱起哄的,对啊,姑娘!对个火其冲天,对歌炮声隆隆啊!对面女生宿舍扔出若干啤酒瓶子,表示对我们嚣张气焰的不满。
“回廊下舞袖,月夜中独酌,千年花前月下,单为相思一颗,玉杵捣碎时光,任凭他是狐媚还是妖娘。”对面女生也是针锋相对。这一来,我们这帮老爷们儿就要汗颜了,真没想到啊!对面竟有这般高人。
突然,之间一团烈火从天而降,不只是哪个宿舍人用衣服包了个球,上面洒满酒精,点燃之后扔了出去,这一仍本没什么,只是一个火球掉到宿舍楼下而已,但是,那球要是掉到不该掉的地方,那可就惨了。比如说,楼下一排排的自行车上。那团火掉在地上没有熄灭的意思,看样子火势还在蔓延,阳台上一片欢呼,人们早已忘记刚才的针锋相对,有数码相机的宿舍纷纷拍照纪念这熊熊烈火。
宿舍管理员发现了情况不对,刚才就觉得外边乱糟糟的,现在又有火光,这下还得了。越是他们拿起灭火器去楼下灭火。火势并不大,很快就灭了。与此同时又有一个胜景,那就是灭火事产生的烟雾。灭火器是干粉灭火剂,一喷,形成很大的烟雾区,在灯光中甚是壮观,于是,闪光灯又开始疯狂的闪动。
“都别闹了,赶紧回去休息!还放起火来了,是不是想把宿舍楼给烧了啊!”楼下传来宿舍管理员的喊声。
“嘭嘭嘭……”宿舍楼下各种玻璃制品的碎裂声瞬间响成一片,宿舍管理员一看这架势,迅速逃离现场。各个宿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投铅球比赛,只见阳台上各种物品乱飞,寂静的校园又开始沸腾起来。
有人放孔明灯,那是个简易的的自制孔明灯,一个方便袋,一小节蜡烛,四根丝线,点燃之后就那样晃晃悠悠向女生宿舍那边飘过去,快要接近女生宿舍时突然拔高,向天空飞去,转过宿舍楼顶,孔明灯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孔明灯从宿舍阳台上冉冉升起,带着我们热情四溢的青春飞向远方。此时宿舍楼下有红绿灯光闪烁,仔细一看是警车,貌似有三辆车,还有学校领导的车跟着,估计是来这儿制止我们疯狂行为的。车门开了,有人从车子里走下来,那人还没站稳,只听一声巨响,有人扔下去一个凳子,凳子碎裂处离汽车不远。那人赶紧爬回车子,带着警车一溜烟跑了。宿舍楼下又传来各种物品掉落的响声,伴着人们的欢呼声,仿佛是专为我们的胜利而特意安排的。警车转过宿舍楼,在远处的甬道里停了下来,警灯依然在夜色中闪烁,但没有人敢出来制止校园里发生的一切。警车在远处停着,他们没有离开,大概是想震慑一下我们,不至于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吧!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楼下的响声稀疏了,大概是宿舍中储备已久的酒瓶杂物全扔光了吧!纸片也有暴雪变成了零星小雪,看来各宿舍储备的物资已经耗尽了,渐渐地宿舍楼安静下来。远处的车子一看这边安静了,于是大着胆子开了过来,在确定没有凳子在飞下来后,校领导们走出车子,向宿舍楼走来。
很快,领导们来到了宿舍里,说是为了慰问大家,实质上就是看看各宿舍有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吱呀……门口来了,校领导们来到了我们宿舍。
“呵呵,大家还没睡呢?”院书记说。
“没,睡不着,大家一块玩游戏呢!”小雨说。
“哦,美网阳台上去凑热闹去,外边乱糟糟的你们没看看去。”书记接着说。
“没有,我们玩游戏玩的正带劲呢,哪有空出去凑热闹啊!”小雨说。
“你们真没有去阳台往下边扔酒瓶子。”书记说。
“怎么可能有我们啊!我们宿舍可都是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不抽烟不喝酒,即使想往下边扔酒瓶子,也没的扔啊!”小雨说。
“哦,那也没往下边扔烧着的纸张?可得说实话啊!”书记说。
“没有,怎么可能啊,我们都没有往阳台上靠近过。”小雨说。
“好吧!你们接着玩吧!毕业了,放纵下自己没什么,都是年轻人,可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我们去别的宿舍看看。”说完书记走了。导员跟他们一起来的,说是跟班里学生还有话要交待,待会儿再去找领导。送完领导,导员回到我们宿舍。
“往下边扔烧着的纸张了吧!酒瓶也许没扔,但火,肯定扔过。”导员说。
“没有,真没有。”小雨说。
“咱都是从这个时代过来的,有点儿疯狂的行为我都理解。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导员拿出两页未烧完的纸。
我们一看,靠,完了。那是两页论文的封面的残骸,上面还有小雨曦哥的大名。
“以后再扔火的时候把带名字的先烧了,你这样还带着名字呢,校领导看着由不得你们不承认。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别再往下边扔东西了啊!”说完,导员离开了我们宿舍。
“靠,小强,那论文的时候怎么没把封面给拆下来啊,害得哥出丑了吧!人家把带着咱名字的纸片往这儿一方,咱想辩解没法子。”小雨说。
“整个宿舍楼扔下去那么多纸,带宿舍人名字的就封面这一张,怎么就偏偏让他看见了。这不能怪我,只能说你们两个人太衰了,就这一片有名字,就让导员看见了,这能怨谁?咱宿舍所有的论文废品都扔下去了,怎么我们几个的名字就没出在在导员的视线里呢?主要是我们几个长得太帅了,连上天都要庇护三分。”小强得意的说。
“欧阳粪强,你小子干活不靠谱,反倒有那么多说辞,中美谈判没让你去,真是白瞎你这人了。”小雨说。
小小的挫折并不会影响宿舍欢乐的气氛,这么点儿小事儿,不会有人在意的。
“靠,不是说不让人扔东西了吗?到我们的地盘来撒野,也不问问这场子是谁罩着的。”叶子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罐头瓶子从阳台扔了出去。
“这是谁扔的瓶子,给我站出来!”楼下有人喊。在这情况下,无论是哪个领导也受不了的,刚说了,就有人敢于挑战他们的权威。
只听楼下,又是接连的几声玻璃瓶子破碎的声音。这下,领导们无话可说了。
“叶子,刚刚有人在你这一亩三分地儿前边叫嚣,你怎么也不去K他一顿啊!”姐夫故意挑*逗叶子。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这就好比是在你家,你再怎么有主人翁责任感,也不能阻止几条犬在你家门口狂吠吧!这搁在法庭上也不可能胜诉啊!”叶子说。
“那倒也是,叶子小心啦!”姐夫话音未落,叶子已经死在他的AK爆头之下。
“靠,姐夫,你太阴险了!”叶子跑到姐夫身后,用力掐住了姐夫的脖子。
“你丫打游戏心不在焉的,死在我的神枪之下,那可是你小子的造化。”姐夫得意的挥舞着鼠标。宿舍里大伙的笑声早已把姐夫的话语淹没。
是夜,许多宿舍没有熄灯,窗帘也没有拉上,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看电影,打牌。这样疯狂的日子,今生也许就这一次了,我要好好看看今天的夜,尽我最大的努力把这样的盛况记忆在脑海里,等到有一天要重新翻看这页青春纪念册,我可以骄傲的说,这里,我曾经来过。刚刚经历过疯狂的校园比往常安静许多,对面宿舍的灯光显得更加安详,沉浸在夜色中的凄凉,直到天蒙蒙亮,我才迷迷糊糊的走进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