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大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啦!大家都是出来吃饭,何必伤了和气!”精瘦的老板忙不迭地跑出来劝架,看到闵老大那边凶神恶煞样子,却又不敢十分劝,在一旁左右为难道:“这如何是好啦,做生意就是个和气生财,几位老板不要吓走别的客人啦!”
闵老大右臂一甩,直接把瘦猴一般的老板推出老远,连撞了几张桌子椅子才站稳,烦躁地瞥了他一眼道:“少给老子添乱,滚开!弟兄们,给我上,别放这两个人走!”
只听呯地一声,一只啤酒瓶应声而碎,闵老大的一个手下抄起像尖刀一样的破瓶朝着谢振寰就扑了过去,我没来得及多想,连撞带爬地冲过去挡在他前面——全是本能,倘若有多一秒钟时间多想,便没有那般的奋不顾身。
“Shit!你让开!”谢振寰先我一步跃过来将我推到一边,电光火石一瞬间容不得他转身,那利刃一样的瓶子已经到了眼前,他只能伸出右手迎了上去——“啊!”不知是哪一个围观的食客发出的尖叫,总之不是我,我那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何尝还叫的出来,那破瓶的尖端直直地***了他的手掌,那人又直直地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像喷泉一般射了出来,我一见这样的穿透伤,这样多流淌的鲜血,脑子中记忆开始混乱,浑身直沸腾,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谢振寰一咬牙,生生不顾手掌上的血洞,飞起一脚先踢到了这个混混的月复部。这一脚极厉害,闵老大一见自己手下被踢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两眼血红地下令道:“妈的,反正寻仇也不讲江湖规矩,弟兄们一起上!还有那个娘们儿,也别放过!”说着他便首先抄起另一只啤酒瓶攻了上来。
他们几个大约都是从国外雇佣兵里头逃出来的,九死一生,见到谢振寰真正是恨不得生吃了他报仇,个个像疯狗一般连砸带咬,一个混混扑向我,闵老大带着另一个围攻谢振寰。我一对一并不吃力,见他手中有利刃,心念电转间手疾眼快双手各抓起辣椒碟和芥末碟准确地甩向他的面部。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这个混混满脸满嘴都是刺激性的辣椒和芥末,一边流泪一边用手胡乱擦着,“死娘们,别落在老子手里,搞死你!”我由他咒骂着,上前踹了他两脚,这人却十分经打,着了我的道后虽然伤不了我,却怎么也不倒下。
我心下焦急,眼见谢振寰手重伤之下还要以一敌二,只想早些解决掉此人好过去帮忙,略一犹豫,只见那边谢振寰手臂上又挨了一下,长长的玻璃碴子刺在肌肉里,我心下猛地一颤,不再犹豫跳过桌子去帮谢振寰。
谢振寰一转头见我过来,脸上神色一缓,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大骇道:“小心!”
我只来得及回头,只见一道黑影罩了过来,我本能地用手一挡,方才着了道的那个混混一张椅子正好砸在我的头上。没有更多的意识,第一反应去模脸上有没有创面——谢宸什么都没有,唯有Mum给的一张脸是不多的资本,断断毁不得。
想必我当时头上已经血流如注,而我却那样镇静地立在那里检查自己的脸,一时间连打伤我的那个混混都愣在当场。好在一模之下,脸上似乎还好,那血都是从头上某个伤口来的,如此我便放心了,心一松懈下来,那种钝痛便无可遏制地弥散开来,好像伤口不知是头上,胸口,背部,甚至连腿都涌上一阵阵的疼痛,连眼睛视物都开始模糊,在意识流失到撑不住之前,我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盘子,重重地掷到这个混混脸上,盘子在他面部断成了两截,想来他的鼻梁骨也不保了,看着他应声倒地,我这才挂起一抹微笑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谢宸一生时得到的机会不多,每一个敌人给我的机会都不多,所以每一次都要把握住。
不是完全听不到声音的,好似谢振寰骂道:“Shit!去死!”
不知道他是如何解决剩下的两个人的,只觉得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也不知是抱还是扛,总之模模糊糊中觉得十分颠簸,伴着他急剧的喘息声,只听他霸道而急切地命令道:“谢宸,你给我挺住了,从前跟我打架的劲头拿出来,你从来就不是他妈的那种娇弱的女人!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听到他这样的怒吼,我稍稍缓过了一点,仿佛他站在路边拦车——我们今天出来并没有开车,可是他这个疯狂的样子,还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谁敢停车。
突然身子一颠,他好像是跑起来了,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得并不真切,他似乎是已经奔到了路中间,倘若这一辆计程车不停,只好从我们身上撞过去。司机一面摇下车窗一面骂骂咧咧道:“脑子有病?找死?”
下一秒他便闭嘴了,谢振寰的眼神大概是要杀人的,不由分说打开了车后门,抱着我钻了进去凶神恶煞道:“去圣玛丽医院!马上!开到最大码!”
那司机被他吓得身子一震,嘟囔一句道:“遇到衰神了。”
谢振寰双目赤红,实在是我的身子压在他的手臂上,否则他真要一拳擂过去,恶狠狠骂道:“快走!”
司机只怕遇上了亡命之徒,哪敢不从,缓缓地踩下了离合器,一面小声问道:“大佬,开车
可以啦,但是开最大码被阿Sir开罚单怎么办?我这个月生意还要不要做?”
谢振寰听了冷笑道:“只管开,华越自然有人来打点阿Sir!”
“华越?”司机听了这个名头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噤了声,大约看谢振寰的穿戴和气度不凡,信了七八分,便不再多话,果然将车速开到了最大。
谢振寰一直用手在掐我,手臂上的疼痛让我反反复复地醒过来,头疼得十分厉害,好像不只是皮肤破裂的疼痛,还伴着一阵阵的恶心和呕吐,微微呻.吟着想说话,想叫他安心,谢宸肯定能坚持,她一生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悲太苦!
我断不甘心!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又恢复了一次意识,不过很快就陷入了一种身子不断往下沉的昏睡中,很熟悉,我数月之前才刚刚经历过的,只是上次在心脏,这次换了个地方而已,也许谢宸此身,真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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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并没有昏睡太久,不到三天我便醒了过来,不由自主地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睛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再用手一碰,整个头部都被缠好了。
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心狂跳着,旁人又没有人,当真度秒如年,只好自己胡乱模索着。
“你要什么?”谁的声音,急切而温暖,紧接着一只热得有些发烫的手裹了上来,“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我几天没有说话,声音的沙哑让我自己都有些惊异:“振寰,我怎么了?”
感觉到他拍拍我的手安慰道:“死不了,就冲我花的这么多钱,砸也得把你砸活!不过你得听医生的话,也要听我的话,这样的话,十天左右就可以回家休养。”说着便命令道:“张嘴!”
不由分说汤勺已经到了嘴边,有着酐香浓郁的味道,微微有些烫,我模索着推拒道:“听医生的话,莫非医生叫你烫我的?”
谢振寰何尝有服侍过人的经验,顿时不耐道:“喂,到底喝不喝,冬虫夏草炖紫参野鸡汤,我看着熬了六个钟头,你敢说你一口不喝?”
冬虫夏草,紫参都不产自香港,皆是名贵的药材,然而富贵如谢家,并不在于这些钱,只是他这种从来不知人家疾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公子,能熬出一锅汤来,心下怎能不敢动,怕是在这个世上,再无第二个享用过这样一份温情吧。
一念至此,便温言道:“过来喂我吃一口看看,你的手艺会不会药死人?”
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他的脸上有没有心虚,没听到他讲话便有一勺温香之气到了唇边,我顺势抿了进去,天!天知道有多么苦,简直跟草药汁一样。
皱了眉艰难地吞了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咳道:“谢振寰!你故意的吗?”
颍川之言:有此同生共死,多可有一世深情,少可保一世荣华。如此算来,不亏的一笔生意。可惜,千钧一发之时,并无生意可言,凭的不过是本能,生意可以骗人,本能却骗不了任何人。在任何艰难苦恨的时候,越发要激发你的求生和意志,人生自古谁无死,人生自古谁无败,但是我就这么倒下,我这一生岂不是太过悲苦,怎么对得起从前所受的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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