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开车赶到“人间四月”,其实我并不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去了于事无补,只是我现在明白,谢振寰的内心也有恐慌的时刻,他,只是需要我在身边。
我刚刚踏进酒店,就有候在一边的经理领着我去了会议室,这般的严阵以待,我心跳得极厉害,走起路来腿都有些发软。懒
门一推开,就有数道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朝我射过来,好在谢宸是在无数鄙夷、不屑、误解的眼光中长大的,还能镇定自若地坐到谢振寰身边去表面看起来分毫不乱。梅雅琴那边的谈判代表是宗茂的证券部主管,这个干瘦的男人我是认识的,其余的随行人员我就不熟悉了,也没有人要做一个介绍的意思,气氛颇为严肃尴尬。
见我进来,宗茂的证券主管并没有介绍一番情况的意思,只接着道:“梅总的意思是宗茂现在的眼光要转到南亚,要撤出一部分在香港的投资,所以持有的华越股份想要抛出套现,梅总和谢老爷子的从前的交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梅总第一个就想到出.售给华越是不是?”我紧紧盯着他不断蠕动的嘴唇,好像在表演一样,“但是如果寰少不能给出满意的回购价格的话,我们宗茂恐怕只好转售给别人了。”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凌啸风吧,难怪是梅雅琴手下的得力干将,竟能把一件商业阴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虫
“具体的收购事宜,梅总还是希望寰少能去吉隆坡面谈,我只是一个马前卒,不跟私自揣测梅总的意图,只是我私下以为寰少还是去一趟更好,或有转机呢?”此话说得很亲切,好似一个长辈以私人身份关心一个晚辈,我莫名地心中一阵感动,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他的时候,发现此人眼底毫无温情可言,这顿时出卖了他。
心里一凉,我总是容易轻信了别人,正如啸风所言,Carly,你不能在商场上拼杀,你那么容易被感动。
不过有这样的结束语,还是让双方参与谈判的人员能以一个非常好的态度握手告别,一一退出会议室。我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把绷紧的神经放下来望着谢振寰道:“怎么办,要去吗?”
“除非谁能说服凌啸风不要动别的心思,可是你觉得可能吗?”谢振寰叹了口气,扯开了领带,说着瞥了我一眼道:“你可不去做什么傻事,凌啸风要收购华越又不是为了你,他就是个商人,扩张领地是他的天性,换做我也是一样。”
我失神地点点头,我何尝认为过啸风这么做是为了我呢,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如今早不流行了,况且他四年前就开始筹划此事,而我又不是被关在一个荒岛上,他怎能知道四年后我没有嫁人还是一如从前呢?
可是,恨自己这样的冷静,情愿是个天真的小女生,不必为华越的前途担忧,即使华越易主,我也会傻傻地跟他走,从来不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有过的诡谲,就好像一个只能看到表面的流血而不能感知内伤的人一样,会多么幸福!
“凌啸风先放在一边吧,他暂且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不知何来的信心,鼓起气来对谢振寰道,“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要配好得力的保镖,此去大马绝对不是平安路,你跟阿朗联系过没有?”阿朗是谢振寰的亲信,他要防着梅雅琴,因此在大马一直安插着人。
“你担心我?”他好像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一样,走过来抚了抚的长发,似笑非笑道:“我倒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按下报纸上的那些报道,宗茂和凌氏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引起股民恐慌,他们一抛售就正中他们的下怀,Daddy出山的话也只能开启谢氏基金——”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道:“嗯,嗯,我知道的这件事很棘手,不然哪里敢劳动大小姐你。”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惹得他笑道:“你的同行都编故事都太厉害,TVB该请他们去做编剧才好,到时候我还打算找令兄跟《亚洲财经》打一场官司呢……多谢,改天请你吃饭……”
他挂了电话我问道:“是朱道韵吧?”
他点头道:“难得你不吃她的醋了,看来我要换一个新的绯闻女主角了,你的吃醋保鲜期真是太短了,不好办。”这是什么当口,亏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白了他一眼,他这才道:“早上她看到新闻打电话过来问,说尽力帮我们挽回,告诉我们不要回应,这是娱乐圈的惯用伎俩,越描越黑,她会为我们也做一个专访,报纸网络和电视同步轰炸,澄清这件事。”
“澄清是肯定要澄清的,但是已经爆出来的怎么办?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和文字就脑仁疼。
“关于这个,”谢振寰松开我的头发低声道:“我叫飘儿来处理。”
飘儿能怎么处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片刻后想到一种可能:“你是说凌啸风在里面有门路?”
“嘉盛一直都有传媒的业务,在圈子里头关系比华越要熟络,找他先封杀这些已经出来的报道。”这就是谢振寰为何能成功的原因之一,他从来都会承认竞争对手的优势,并且不花时间去嫉妒,而是充分地利用。
啸风,想到上午他在我办公室里说的话,既然他可以帮上忙……我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
“那好,我来跟飘儿讲吧,本来就要打电话给她,拜托她照顾Charles几天。”我微微挤出一抹笑道,谢振寰从来就不会体察我情绪的任何
异常,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是点点头道:“好,先去吃饭吧。”心中虽然略略有些失望,女人可以任劳,大约很少能任怨的,总希望男人能明白自己为他做的一切,暗暗叹了一声还是道:“我先去吧,不要一起走,万一又被拍到更加说不清了。”
我和谢振寰,在对方遇到危险的千钧一发时,都可以忘掉一切地豁出去,正如他拦住Daddy的枪口,正如我挡下砸过来的铁椅。可是,我们都无法,也不能对外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不比其他的低调恋情,也许是想保护一段关系,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要全天下来分享,可是我和他的事一旦曝光,就是万劫不复,任何社会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不伦畸恋。
也许我和他果然一脉相承,天性中都有着不管不顾,世俗束缚不了我们,可是我们也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面的隐士,世俗束缚不了的自然有舆.论可以绑架。
现在的每一分钟我都必须利用起来,尽我所能,为谢振寰也为华越扫清障碍。
我到嘉盛的时候,前台小姐还是四年前的那个,难为她竟然记得我,点头朝我微笑致意,直接开了绿灯送我上楼,和四年一样,凌啸风也是在开会,他的秘书见了我依样送来了绿茶和甜咸双份的点心,也是同四年前一模一样,连他的秘书都知道我的喜好么?恍惚中我甚至怀疑这四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过去,我们都还在从前。
“谢小姐,凌总今天的会议时间可能不短,刚刚开始没多久,你看会不会耽误你……”秘书小姐轻声提醒道。
“没关系。”我只能等,上午的时候我还叫啸风等我,我不知道自己这样一次次地让他等,一次次地挑战着他的神经,到哪一天终于会耗尽我们的十年累积下来的耐心和美好的回忆,如果有那一天,情愿从此再也不相见。
大约过了将近2个小时,我的身体已经坐得完全僵硬,才听到会议室的门一响,而后有人鱼贯而出的脚步声,大约是秘书小姐上前说了什么,紧接着一串格外有力而熟悉的脚步由远而近地过来,啸风匆匆闯进来道:“Carly,你怎么来了?等了两个小时?”说着吩咐秘书道:“你先下去,告诉Jack我一会找他,现在有事。”这才关上门。
“你等了那么久,我才等了你多久。”我说着这话的时候,心中的悲哀已经满溢,我和他说话几时已经成了这般的刻意,要千方百计地唤起他心里的温情和过往。
啸风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欣喜与渴望,好像上午的阴沉与气愤从没存在过,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道:“他们倒还细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恨自己又一次利用那十年的时光,犹豫着开口道:“那些报道你有办法压下来吗?”
颍川之言:没有情敌,没有流言蜚语,爱情就无端少了一分甜蜜。只是,味精虽好,放过了有害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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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风匆匆闯进来道:“Carly,你有多少月票和收藏了?”说着吩咐秘书道:“你先去收藏,告诉Jack我一会找他,现在正在找月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