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首相出现在拿破仑陛下面前,以适度尊崇的眼神瞥了陛下一眼:“陛下,您发火了。”
拿破仑陛下抬起头来,挤出一个显然是很勉强的微笑:“嗯,没错,那个混小子实在令我极度失望。”
“但他并未做出能力范围之外的承诺,至少他是诚实的。他也许害怕欺君的罪名。”
“这人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
“也没有做任何欺骗和奉承的事,陛下。”
“真令人失望。”
亚历山大首相说:“或许不只令人失望而已。这人如果去第四宇宙,说不定是颗定时炸弹,陛下。”
“一颗定时炸弹,亚历山大?你总喜欢悚人听闻用许多古怪的词句。你说他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亚历山大以严肃的口吻说:“这不过是我的推测,当然没用到数字,陛下。”
“你说那人是颗定时炸弹,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可能在试探你,或许他用数字已经预测到了什么,只是‘良禽择木而栖’,他一旦被有些人利用,对帝国不就是颗定时炸弹?”
“你说是你的直觉,是吗,亚历山大?”
“是的,陛下。他是个乡下人,并不了解银晕以及银晕的规矩。过去他从未到过我们的银晕,无法表现得像个有教养的人,比如说像个廷臣,但是他竟然敢跟您顶嘴。而且,据我所知,大凡天才,总有些古怪脾气。”
“我对他十分客气了,我准许他有话直说。我取消了礼节,以兄弟的方式待他。”
“并不尽然,陛下。您天生就无法平等对待他人,您习惯于发号施令。即使您试图让对方放松心情,也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大多数人会变得哑口无言,更糟的表现则是奉承、阿谀,而那人却跟您顶嘴。”
“嗯,你看出了这一点很了不起,亚历山大,可是我不喜欢他的固执和古板,这可不像个少年。”拿破仑陛下看来十分不满,“你注意到了吗?他根本没有试着对我解释他的数字理论,好像他知道我不会太懂。”
“您的确不会太懂,陛下。您不是数字专家,不是任何一类的科学家,也不是一位艺术家。在许许多多的知识领域中,都有人比您懂得还多,他们的职责就是利用这些知识为您服务。您的身份是皇帝,这点就不亚于他们所有专长的总和。”
“是吗?如果是个花了许多年月累积知识的老头,令我感到自己对某方面一窍不通,那我倒也不在意。可是这个人,UN,比我小十岁。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他不必学习领袖气质,不必学习如何做出左右他人生死的决策。”
“有些时候,亚历山大,我会怀疑你是否在讥笑我。”
“陛下?”亚历山大以责难的口气说。
“不过算了吧,回到你刚才说的那个定时炸弹。你为何认为他是危险人物?在我看来,他似乎是个纯真的乡下人。”
“没错,可是他拥有那套数字理论。”
“他说那根本对我没用。”
“您本来认为它也许有用,在您向我解释之后,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其他人也可能抱同样看法。既然这位数字专家已将心思集中在这个问题上,他自己的想法或许也会改变。谁知道呢。他也许会研究出利用这套数字的方法。假如他成功了,有办法预测未来,不论是多么朦胧模糊,也等于掌握了极大的权力。即使他自己不希望拥有权力——我总认为如此自制的人少之又少,他也可能会被别人利用。”
“我试图利用他,可是他不肯。”
“他没好好考虑,也许现在他就会愿意。假如他不喜欢被您利用,难道就不可能被——比方说——你妹妹维多利亚说服吗?”
“他为什么会愿意帮助维多利亚妹妹,而不愿帮我?”
“维多利亚是那样的性感迷人,而且她对科学和探险是那么的热衷,而且他们的年龄也相仿。”
拿破仑面露不悦之色,坐在那里沉思良久。“你真的认为,他有可能将他的数字理论发展到真正有用的地步?他十分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与维多利亚相识若干时日之后,他或许会配合我们的计划。”
拿破仑说:“这么说,我想我该把他留下来。”
亚历山大说:“不,陛下,当您让他离去时,您的直觉完全正确。若是将他囚禁起来,不论做得如何不着痕迹,也将引起他的愤恨和绝望。这样不但无助于他进一步发展他的数字理论,也无法使他心甘情愿为我们服务。最好还是放他走,像您所做的那样,但是永远用维多利亚这条隐形的绳索将他拴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确定他不至于被陛下您的敌人利用,也可以确定等到时机成熟、他将这个数字理论发展完备时,我们便能收回那条绳索,再把他拉进宫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态度强硬一点。”
“可是,万一他被我的敌人抓走——或者该说帝国的敌人,因为毕竟我就等于这个帝国,或是如果他自愿为敌人服务呢?我不认为这点绝无可能,你了解吧。”
“您的顾虑没有错。我会确保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但若是尽了最大努力,却仍出现这种情形,与其让不当的人拥有他,倒不如让谁都得不到。”
拿破仑显得相当不安:“我将这件事完全交到你的手上,亚历山大,但我希望我们不要操之过急。无论如何,他有可能只是个理论科学的买办,根本没什么真正的用处。”
“很有可能,陛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假没此人很重要,或者说也许很重要。假使到头来我们发现,只是在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伤脑筋,我们不过浪费了一点时间,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损失。但是如果我们最后发现,忽略的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人物,那我们将会丢掉整个银河。”
“这样很好,”亚历山大说,“但我确信我不必知道细节,若是细节果真令人不愉快的话。”亚历山大说:“让我们期望维多利亚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