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大气压力学。”
“宇宙大气压力学!”对于这个反思维的答案,UN感到有些吃惊。
“别扮鬼脸,听我说。每个住人世界都有个大气环流;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大气成分、各自的温度范围、各自的自转与公转速率、各自的轴倾角,以及各自的水陆分布和大气压力。我们面对两千五百万个不同的问题,从来没人能找到一条通则。”
“那是因为大气压力行为和气旋很容易进入混沌相,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我的伯父达尔文就是这么说的,你曾经见过他。”
UN想了一下:“那个强悍得一塌糊涂,身边有许多女生的家伙?”
“就是他——而且,银晕的大气压力几乎比其他地方更让人难以捉模。根据记录显示,在殖民之初,它具有相当正常的大气压力模式。然后,随着人口增长,以及都市范围的扩张,能量的消耗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热量排放到大气中。于是覆冰逐渐收缩,云层逐渐变厚,天气则越变越糟。这便促使居民转向地底发展,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气候越差,居民越是急于掘地和建造穹顶,因而气候变得更差。如今,整个行星几乎经年累月乌云密布,而且常常下雨——或是下雪,如果温度够低。只不过没有人做出适当的解释,没有人做出正确的分析,解释天气为何恶化到这种程度,或是合理地预测每天的变化详情。”
UN耸了耸肩:“这种事很重要吗?”
“对一位大气压力学家而言,是的。他们为什么不像你一样,为自己所面对的问题心生挫折?别做个自我中心的家伙。”
UN想起通往皇宫的路上,那种乌云密布、潮湿阴冷的情形。
他说:“那么,目前做到了什么程度?”
“嗯,有个庞大的研究计划在本校进行,达尔文伯父是负责人之一。他们觉得若能了解银晕的大气压力变化,便可对这里的基本定律获得许多进一步认识。达尔文渴望找出那些定律,就像你想找出数字预测一样。因此,他在穹顶之上架设了一个由各式各样仪器组成的巨大数组。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什么收获。既然许多代的大气压力学家,花了无数心血在大气问题上,却始终没有具体的成果,你花上几周时间,未能从这里研究出什么,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达力说得没错,UN想,是他自己欠缺理智,态度错误。然而……然而……强子会说这项科学研究的失败,是这个时代走下坡的另一个迹象。或许他也是对的,只不过他指的是一般性退化与平均效应,UN并未感到自己的能力与智力有任何退化。
他以略带兴趣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他们爬到穹顶上面,进入外面的露天大气?”
“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大多数银晕本地人不会那样做,他们不喜欢到穹顶上去,想到这点会使他们产生晕眩或其他症候。参与这个气象研究计划的大都是外星人士。”
UN从窗口往外看.视线穿过草地与校园巾的小花同。外面一片阳光普照,没有任何阴影或丝毫闷热。然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想我不能责怪银晕人贪图温室的舒适,但我认为好奇心能驱使某些人到穹顶上去,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的意思是,你想看看大气压力学的实际工作?”
“我想就是这样,怎样才能到穹顶上去?”
“毫无困难。一部升降机就能把你带上去,门一打开,你就到了那里。我曾经去过,感觉实在……新奇。”
“这会让我暂时忘掉那些可恶的地图和数字学。”UN叹了口气,“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
“此外,”达力说,“我伯父常说:‘所有知识都是关连’,他说得或许没错。你也许会从大气压力学那里学到些什么,能对你的数字学有所帮助。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UN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很多很多事情都有可能。”然后,他又在心中补充道:数字提供大气压力,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都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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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玲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宇宙大气压力学?”
UN说:“对,他们明天排了工作,我要跟他们一起上去。”
“你对查阅厌倦了?”
UN忧郁地点了点头:“是的,的确如此,我希望至少有个缓冲,能有点变化。此外,达力说这是另一个数字学同样难以处理的复杂问题。让我看看自己的处境并不孤独,到我也会有好处的。”
“我希望你没有空旷恐惧症。”
UN微微一笑:“没有,我没有,但我知道你为何这样问。达力说银河人通常都有空旷恐惧症,全都不愿到穹顶上去。我可以想象,丧失这个保护层会使他们感到不舒服。”
林志玲点了点头:“那是显然易见的事,但在银河其他行星上,也能发现不少银晕人——观光客、行政官员、军人。反之,空旷恐惧症在外星人士间也不罕见。”
“或许是吧,宝贝,不过我并没有这个毛病。我感到好奇,我渴望一点变化,所以明天我要加人他们。”
林志玲迟疑了一下:“我应该跟你一起上去,可是明天我的课排得很满。话说回来,假如你没有空旷恐惧症,那就应该没问题,你可能会玩得很开心。噢,记得紧跟着那些气象学家,我听说曾经有人在上面迷路。”
“我会小心的,我很久没有真正迷路了。”
达尔文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这并非由于他的肤色,其实他的肤色相当白净,甚至不是由于他的眉毛又浓又深。给人如此印象的真正原因,应该是那两道眉毛突出于深陷的眼窝,再加上他的鼻子又高又凸。因此,他看起来总是带着一种极不快乐的表情。他的眼睛一向没有笑意,也很少开口说话,而在他说话时,会有一种深沉、雄浑的声音,从相当瘦壮的体内发出惊人的共鸣。
他说:“你需要暖和一点的衣服,UN。”
“哦?”UN四下望了望。
另有两男两女准备随达尔文与UN一同上去,他们都跟达尔文一样,在光滑如缎的银晕服装外罩了一件厚宇航服。每件宇航服都是色彩鲜艳、设计大胆,UN已经见怪不怪。当然,任何两件都没有丝毫雷同之处。
UN低头看了看自己:“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我没有合适的宇航服外套。”
“我可以给你一件,我想这里应该还有件多出来的——好。就是这一件。有点破旧,不过总比没有好。”
“穿这样的宇航服会让人热得很不舒服。”UN说。
“在这里的确会,”达尔文说,“穹顶上的情形却不一样,那里又冷风又大。可惜我没有多余的绑腿和靴子能借你,等会儿你就会想要了。”
他们带着一整辆推车的仪器,正在一个一个测试,UN觉得他们的动作慢得没有必要。
“你的母星冷吗?”达尔文问道。
UN说:“某些地区相当冷,但我住的地方气候温和,而且经常下雨。”
“太糟了,你不会喜欢穹顶上的天气。”
“我想我们在上面这段时间,我总有办法挺得住。”
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人便鱼贯进入升降机,升降机上标示着几个字:“公务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