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禁止。
她看着它,看着海报中的女孩,就像当年那个男孩,举着相机,对着那个背影时的痴迷。
缓步走了进去,盯着那张海报久久的出神。
门外“砰”的一声响,她猛然回了头。
站在门外的人是吴姨,手上本来拿着打扫用的工具,也不知道怎么的,落了地上。
看到回过头来的苏芷心,吴姨又是一惊,忙唤一声道:“苏小姐,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过来打扫一下少爷的房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啊……不是,我刚刚只是吓了一跳,你站在那里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你的背影,我以为……以为你就是海报里面的人。哎哟,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昏头了。苏小姐,你上来有什么事吗?”
苏芷心自是有些尴尬,但既然被人抓了现行,也只好开口告诉她自己是来找唐渊的房间的,至于拿浴袍的事,她闭口不提。
吴姨平缓了些心神,冲她轻轻一笑,指了指正对着这间房的一扇门,“这才是少爷的房间。”
苏芷心吐了吐舌头,赶紧走过去拉开了那间房门。
关上门的刹那又听到吴姨的声音:“苏小姐,进过这间房的事情千万不要跟我们少爷说。他不喜欢别人进来,哪怕收拾打扫这里他都是自己来,所以不要跟他说你进来过,更不要跟他说你碰过这间房里的任何一件东西。”
苏芷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才踱步到他的更衣间里拿浴袍。
奇妙的早餐桌,唐渊打头坐在大餐桌的上首,庄嘉惠和吴姨坐在他的右首,苏芷心则坐在了他左首的第一个位置上。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好看的水蓝色衬衫,衬衫的外面罩了一件浅灰色方格花纹的针织衫,鼻梁上一副高级金丝眼镜,正一边拿着三明治咀嚼,一边静静看着手边的报纸。姿态优雅而且雍容,好像跟几十分钟前那个luo着身体叫嚣的男人是两个人。
吴姨在帮庄嘉惠涂抹土司上的果酱,刚弄好一片,就听到庄嘉惠的声音,“翠芬,你也帮心心弄一片这样的。”吴姨名唤吴翠芬。
苏芷心慌忙摆手称不用,“我自己弄没关系,伯母您别客气。”
“看我,倒是忘记了只有我自己需要别人帮忙。心心,你家里装修十天半个月的肯定也弄不好,你既是小渊带回家来的朋友,只管放心在这里住着便是。这个家里不常来客人,你住在这里我高兴,所以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伯母不同你见外,你也甭跟我见外成吗?”
苏芷心笑着说好,斜了眼睛去看那个好像一直沉浸在报纸世界里的男人。
她家在装修,所以暂时到他这里借住来着?这瞎话真是编得有够烂的。因为她到他家里来借住,所以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到她的房间里来“借住”?
扶了扶到现在都有些酸痛的小蛮腰,如果不是自己在快天亮那会,实在受不了疲倦地边哭边推打他,或许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这男人的精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晚上反复折腾,现在还能这般精神奕奕地坐在这里。
可自己呢?要不是惦记着有东西要买,也不会那么痛苦地从可怜的睡眠中挣扎过来。
唐渊不说话,苏芷心也不去点破。装修就装修吧!善良又温柔的庄嘉惠,她虽然不想骗她,但这或许是对她最好的解释了。
吃过了早餐,庄嘉惠在吴姨的搀扶下,坐上了司机李伯的车离开。
唐渊到楼上书房拿东西,苏芷心便到厨房向佣人要了杯温水,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早上在24小时经营的药店里买的“毓婷”拿出来,拨了,丢进嘴里,然后仰头喝水。
一边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边往下走,刚到楼梯的中间,唐渊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小女人仰头吃药的一幕。
心突然往下一沉,过去抓过玄关处的钥匙便问她走不走。
苏芷心自然是忙不迭地奔上前的,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了一句:“我这样和你一起上班好吗?对酒店的影响会不会很不好啊?”
“那你就自己走。”推了门向外,男人的脚步一点迟疑都没有,走到车库开了法拉利便出来。
苏芷心赶忙跑过去拦在他车前,“不要,我不要自己走,这个时间点打不到车,我管别人说不说,你载我走。”
车到酒店负一层的停车场她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昨晚休息不好,刚刚有吃了那样的药,这会肚子难受得厉害,下月复部有种不断往下沉的怪异感。
唐渊轻撇头看了她一眼,兀自打开车门向前走。
自己泱泱的也开了车门跟过去,直到在电梯里面遇见从一楼进来的余幼男,她看了看唐渊,唤了一声“唐总”,又转对苏芷心道:“芷心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儿,早上可能吃坏肚子了,所以胃有一点点疼。”总不能当着一电梯的人说她昨晚休息不好早上又吃了避孕药,所以这会全身难受吧!
“哦!我以前早上不吃早餐也经常胃疼,我那里有药,要不早会结束以后你来找我拿吧!”
“谢谢余姐。”
“不客气。”
人一层一层的变少,待到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时,电梯里面就只剩下唐渊和苏芷心两个人。
电梯门开了那男人便自顾自地往前走,甩一个漠然的背景给她。
苏芷心也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邪风,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出门到现在都有点不太对劲。面无表情地和所有员工问好,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自己的座位上忙了一上午,肚子里的不适好像终于好了一些,她又恢复成那个能蹦会跳的小狐狸精了。
中午余幼男上来找她吃午饭,顺便拿胃药给她。
她笑着接过来,说:“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药。”
余幼男笑,“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定要注意把早餐吃好,吃饱还不行,得吃好,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浑身都是毛病,到时候更让你觉得吃不消。”
苏芷心拎了包跟她一块往外走,站在电梯门口冲她笑,“余姐你真是的,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年轻人不带这样的。”
“什么年轻人,我已经算不得了,有个五岁的女儿喊我妈,即便再想年轻,也没那个机会了。”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一起往里走,苏芷心张了张嘴,双眸里都是藏不住的诧异,“余姐你都结婚了啊?你没戴戒指,所以我以为……是谁帮助广大单身女性除了你这个单身祸害啊?”
余幼男被她的俏皮话逗乐了,“我没结过婚,但也算不得单身祸害。女儿是我一个人在带,单单很乖也很听话,脾气和你到有些像。”
“余姐。”苏芷心笑着推了余幼男的肩一把,“你总该不会告诉我,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你的女儿一样吧!”
余幼男笑得更加开怀,“瞧你说的,我能有那么大的女儿吗?我又不老,刚刚你不还说我是年轻人吗?年轻人不带这样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去的是酒店十楼的员工自助餐厅。
两个女人一人端了一个大大的托盘,在那些菜品丰富的自助台前转了又转,挑了自己爱吃的菜后,才在靠窗一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饭才吃到一半,唐渊的电话就来,问她人去了哪里,问她的办公室里怎么没有人,问蔡丽丽那斯到哪里去了,问她到底要不要吃午餐。
苏芷心一个头两个大,这层楼的餐厅只对酒店的内部员工开放,来来去去都是一间酒店的同事,知道的,是她以秘书的身份在接老板电话,不知道的,指不定正在背后说些什么难听的闲话。
余幼男低头吃东西,手边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也津津有味,好像并没特别去在意是谁给她打的电话。
“唐总,丽丽昨天下午接的通知,到分会场那边帮忙去了,今天一整天都会呆在那里。”
“那你呢,在哪里?”
“在吃饭。”
“我都还没吃,你就跑去吃饭?”豹子的吼声。
“早上年副总打电话来留了口信,你出去了,手机也没人接,所以是我接的电话。我给你写了一张便签条放在桌子上了,你看见了吗?她让你回来了有时间就给她回个电话,一会一起吃午餐。”
“所以呢?”咬牙切齿的声音,苏芷心的这边甚至都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姚助理也说你中午的饭不用我管。”
“所以你连说也懒得跟我说一声,就这样走了?”
苏芷心一惊,咬了咬手中的叉子,刚刚余幼男上来找她,她本来是打算跟他说一声再出去的,可两个人聊着聊着,居然就忘了这茬。
“对不起么。”可怜巴巴的声音,知道他是存心找茬,但他现在除了是她的衣食父母以外,还是她免费的房东,她得罪不起他。
“算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嗯……你确定你要来吗?来了会后悔的哟!”记忆里他就没到员工餐厅来用过餐,就连蔡丽丽也说,一般大公司里的老大是不会轻易到员工出没的地方用餐的,一个是会造成大家用餐时的紧张情绪,还有一个就是,被那么多人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老大也吃得不安心。
挂了他的电话,管他要不要来,苏芷心插了一块苹果,沾了一点千岛沙拉酱,吃得津津有味。
“男朋友?”余幼男抬眼,忍笑轻瞪着面前的苏芷心。
“余姐,说什么呢你!是唐三少,楼上那位,你不是知道的吗,还说这样的话?”
“嗯,我是知道的,但听你跟他说话的语气就觉得你们像男女朋友。”余幼男笑着点了点头。
“哪有,我平常跟谁说话都是这样的。”对他更没啥好特别的。
“所以才说你们像男女朋友啊!唐总平常看上去是挺谦逊温和的一个人,但酒店里面的人都知道,再温和那也是唐朝集团的三少爷,世纪酒店的总经理,这里没人会像你刚才那样跟他说话的。”
苏芷心皱了皱小眉头,摇头道:“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想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余姐……”苏芷心小小声叫嚣,这里是员工餐厅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这样的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再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以后她到底还要不要做人啊?
“呵呵呵,你别叫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公司也没规定一间酒店里的人不许谈恋爱,更没规定不许大老板谈恋爱,所以你们要是男女朋友,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谁和谁谈恋爱?”余幼男的话音还没落下,苏芷心的旁边突然落了个人,大一挤,便将她往里弄了半个位置。
抬腿就是一踢,却一把被人抓住了脚踝。
“唉,你这女人是打手出身的吗?每次都来这一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腿拉高,露你的底裤给大家看?”
“你变态!”抬手就去捶他,可这一捶不得了,周围端着盘子的人的脸上都有些大大小的吃惊,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幕。
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蹬了蹬腿,鸵鸟样的往里面的位置缩了缩,“放手。”
“没脸没皮的,动不动就在大庭广众下抬腿踢人,我拜托你下次再这么干就穿条裤子,裤子,没人想看你的底裤,女流氓!”
“你!”苏芷心有种想抓乱自己的头发然后跟他拼命的冲动。
大眼睛一斜,眼角余光里正是拿着叉子楞在当场的余幼男。
“OK,刚刚的话我收回。”余幼男恍然回神,继续先前的动作,用叉子叉了食物往嘴巴里送,“温副总好。”然后又看向苏芷心,非常欣慰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原来这位才是他的男朋友,刚才是自己不小心误会她了。
“我们不是……”才张口就被温泽凯伸过来的大手捂了个正着。
“这里太招摇,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把话说清楚好吗?”
老大不情愿,但这里人来人往的,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无奈跟了他出来,两个人走到电梯门口便开始掐。
“温副总,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好说,我肚子很饿,我要吃饭。”
“行,一会我带你到楼下的餐厅去吃。”
“我不要你带,我就想自己吃自己的。”
温泽凯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难道你还在嫉恨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在餐桌下踹了你一脚?”
苏芷心面颊抽噎,“不然呢?跟你吃饭那么不安全,像我这种小人物就想混顿饱饭而已,不管是餐桌外还是餐桌上,我都是一个不喜欢玩游戏的人,对马上就要结婚的男人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听到“结婚”两个字他的眼眸便暗了暗,“是啊!所有人都觉得我要结婚了,就是我,到现在都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苏芷心走到电梯旁的楼梯间,推开安全门便走了进去。
温泽凯往前跟,看她的样子是不打算跟自己去吃什么饭了,大有在这里把话说完了便折回去继续吃她的自助餐。
“心心,你是我遇见过的女孩子中最特别的一个。”
“所以呢?这是你昨天晚饭踢我膝盖的理由?特别到你不找我麻烦心里便不畅快?”双手抱胸回身看他。
温泽凯的笑意不改,“我还以为你很大方,没想到也这么小肚鸡肠。”
“我小肚鸡肠?你被人在吃饭的时候踢一脚试试,要是这样也能很爽,那我只能说‘I服了U’。”
“我又不是没被你踢过,你刚到公司的那一天我们到对面的餐厅吃饭,你不也踢了我一脚吗?还说从那时候开始跟我有了一腿,这你都忘记了?”
苏芷心简直要吐血,这男人到底是哪座山上跑下来的土匪流氓啊?那跟这,能一样吗?
“我和你说话就胃疼!”本来不疼的,现下头疼引发了胃疼,看来余幼男那瓶胃药还真是要派上用场了。
温泽凯在苏芷心推开安全门准备出去的当口,一把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既然那么小气,昨天晚上把仇报回来不就完了吗?瞧你,把这气囤一晚上,再攒上那么点利息,我现在受的可是超额打击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第一次报仇误中了丽丽,第二次又……
“总之我现在就是不想跟你说话,你的喜欢还是什么的我都消受不起,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喜欢谁都不要喜欢我,所以你还是顾好你的未婚妻吧!”
“不是什么好女孩还总拿未婚妻和我要结婚的事情出来说事?CrossBar里那个大胆勾引我的小狐狸精到哪里去了?别他妈的跟我说你从良了,要改行当良家妇女!”
温泽凯似乎也来了脾气,嬉皮的嘴脸统统都收了起来,他最恨就是别人总在他的面前提起这场政治和商业的联姻,可这小女人,他多多少少有些好感,甚至谈得上喜欢的小女人,就这么对他,伤口哪疼她便戳哪?
温副市长和大哥自然是从来不顾他的感受,只安排他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包括大学选什么专业,甚至包括他进唐朝做什么职位。
可怎能连她也一样?
发生了游艇会上的那次事后,他总归觉得两个人的生命里多多少少应该有些交集。至少她和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同,她不害怕权贵也不拘泥于小节,总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自由大胆得他又羡慕又嫉妒。于是总想要靠她更近,看看她还有没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希望,甚至是渴望发现每一个不同的她。
他以前最恨就是那些扭扭捏捏,听到他的名字聊到他的家世便双眼放光的势力女人。
可这个小女人非但不放光,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
不可否认的,他男性的尊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除了爱上好兄弟唐渊的,不然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他,尤其是在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喜欢以后,更没有人会拒绝他。
“良不良家妇女关你屁事!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你爱听不听。”挣月兑了他钳制住自己的手,便快步往前走。
才向前不到两步又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
这一把的力道极重,直接让她背向墙壁撞得闷哼一声。
温泽凯扑上来便压制住她的身体。
湿润灼热的唇猛然落了下来。
苏芷心翻了个白眼,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丫的,强吻,又来。
辗转而过的薄唇似乎感受到了她口中极大的香气,霸道的舌头一挑便想长驱直入。
可苏芷心的唇咬得紧,只能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口。
她不从,他便用力吻咬着她的唇瓣,努力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光是这样表面上的亲吻已经让她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接吻方面的高手。
大脑有些混沌,身体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紧咬的牙也开始有了些松动。
温泽凯自然是乘胜追击的主,长舌努力去挑开她紧咬的唇瓣的当口,倏然感觉到她顺着自己腿间的西装长裤上提到他大腿根部的动作。
在她猛然向上一顶的杀伤性动作完成前,迅速地朝一边闪了过去。
两个人都靠在走廊的强上深呼吸。
苏芷心放下脚,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边怒瞪着他道:“再这样,我就让你蛋疼。”
他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靠在墙边上跟她说话,模样慵懒,“你骗鬼去吧你!其实你对我也有好感的,别不承认。不然以你的个性,昨天晚上我踢完你那一脚后,你肯定要报复我的。”
“我是!你这个死家伙,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命错目标了。”结果害得自己在洗手间里被唐渊折腾了大半天,晚上回去,还被他折腾到天亮。
“命错目标?什么意思?”温泽凯不笑了,定定地看着面前双颊潮红、双唇红肿的小女人。
楼梯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两个人齐齐侧头望了过去。
穿深蓝色西装外套打银灰色领带的男人正怔怔站在门口,双眸犀利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