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圃的尽头,桔色的裙摆在晚风中轻摇,像一团跳跃着的火焰,月子轩知道这件事情上,南溪是对的,他想起那日初见小蝶的惊喜间,月懿轩一脸的难色,或许,对于他们,真正是两情相悦。
可是她呢?尽全心地帮助小蝶,为了什么?
马萧萧被禁足了,从此呆在连玥阁,哪里也不能去,送走了小蝶,南溪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另一个方向的月子轩,一身蓝灰的便袍,只有明黄的朝靴,彰显着这个帝王的身份。
“昨日,马婕妤出言不逊,朕已下了禁足令,爱妃不必往心里去,”晚风中,她的裙摆也轻舞着,柔软的轻纱腰带在一侧打成了个蝴蝶结,如在风中振翅飞翔。
“马婕妤不过是酒后胡言,皇上何必下禁足令,她说了什么,臣妾早就不记得了。”南溪依旧低着头,她开始有点怕这个男子,瞬间的柔情,绕指柔,眨眼后便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残忍,她开始明白了宫中为何那么多的女子宁愿出宫,也不愿锦衣玉食地伴驾左右。
伴君如伴虎。
“爱妃是在怪朕多事吗?”月子轩的声音里开始有着不悦,于南溪,那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山雨欲来风满楼。
“臣妾谢皇上美意,只是防民之口,甚至防川,清者,定会自清,皇上国事繁忙,为这等小事操劳,是臣妾的错。”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月子轩感觉到心冷,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放下了一个天子的身段来向她示好,可她,却拒之门外。
“爱妃就不请朕进去小坐片刻吗?”
“皇上,天色已晚,看皇上的行程,应该是要去寒香殿,若为了臣妾误了皇上和顺仪用晚膳的时辰,又该是臣妾的罪责了。”
晚风中,有树叶落地的轻响,南溪已跪下,“臣妾恭送皇上!”
转身,月子轩紧握了双拳,普天之下,都是碧月的子民,可他要的,却只有她,可她,却将自己生生地挡在心门之外,如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还是倚屏,慢慢地扶了南溪起来,“娘娘,皇上已走远了。”
走远了,越走越远了,那曾经的美好,也越走越远了,南溪知道,他心里的芥蒂,是永远也摘不掉了,永远。
清者,能自清吗?如果他相信自己的清白,又何必在意他人的非议?可是,他在意了。
月波疑滴,望玉壶天近,了无尘隔。
浅梨亭的月色,淡然,清泉的波光粼粼,仿佛是这深宫里仅存的一片净土。
瑶琴拾级而上,取了件披风,轻轻地落于南溪肩头,“娘娘,别久坐了,回头皇上来了,又该骂奴婢们了。”
“皇上,不会再来了,”南溪起身,拉紧了衣领,眼光看向那无尽的清泉。
“娘娘,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今日是来看娘娘的,娘娘不何不接驾呢?”
“他要去的,是寒香殿吧,本宫这儿,还不需要怜悯。”
“可是娘娘,皇上后来没去寒香殿,直接回栖鸾殿了,听说,回宫就发了顿脾气,叶公公都吓着了。”
一片梨的残叶落下,在水面上旋转着,留恋着这世间最后的美好,可瞬间,就被无情地冲走,落花有意,流水真正无情!
西风一夜翦芭蕉。
可是整个皇宫洋溢在欢乐之中,小蝶的出阁之日,因为月子轩的一声命下,早已红绸满挂,小蝶在一大清早来到了惜颜殿,巳时一刻,她的花轿将抬出这深宫的大门。
“姐姐,小蝶走了,有时间小蝶一定求了王爷,进宫来看你。”小蝶说着,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出阁之日,应大喜才对,又何必落泪呢,”取了腋下的帕子,轻轻拭去了小蝶的眼泪,“嫁得如意郎君,给姐姐美美地笑一个。”
“姐姐,皇上待你是一片真心,姐姐可不要辜负了。”
“郡主,该回去更衣了,晚了,误了时辰,皇上和王爷是要怪罪奴婢的,”门外,小宫女的声音响起。
“回去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这一生,这是最美的一天。”
再一次,南溪目送着小蝶的身影消失在花圃的尽头,远远的,似有丹桂混合着兰草的气息飘在空中,两个宫人各抱了一株蓝色怒放的鸢尾,从花圃前穿行而过。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详!”
“这兰草养得真好,花也漂亮,”南溪赞叹道,瞅了眼那似蝴蝶般翩翩起舞的花儿。
“我们娘娘亲自种的,这几日开了,说是要送给各宫的娘娘们把玩呢,这不,这是送与林美人的,我们娘娘说,林美人就像这花一样娇女敕。”
另一个宫女用胳膊肘示意了一下说话的宫女,对着南溪堆起了笑脸,“贵妃娘娘,奴婢们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告退了,”两名宫女小声地嘀咕着离去。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没听顺仪娘娘说过,这宫里谁都可以送,就是这惜颜殿的主子不能送,你到好,大嘴巴没得遮拦!你看回去后主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