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说,上官风白着了僧衣与一女子离开了拈花寺,一路向东,至大东海,便没有了踪影。
那一日,落叶飘尽,秋江带雨,寒沙萦水,月子轩歪卧在惜颜殿的软塌上小品着茶,细听着南溪的琴曲,冷夜回完,月子轩的茶盏落了,南溪的琴弦断了。
东边,遥远的大东海,传说中是神的领地,大东海上仙居岛,为仙人神游之地,传说没有日出日落,传说没有春夏秋冬,传说百花盛开常久不衰,传说人人长生不老永在世。
“风白答应过朕,无论如何,他要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月子轩握紧了拳。
“南溪,明年天好了,朕带你去大东海,去见见仙境,去访访仙人,也喝一口神仙之水,与你永生永世长相伴。”
南溪记得月子轩说这句话时是从背后搂了自己腰,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鼻息在脖颈间,有着一丝温热与潮湿。
可南溪不曾知晓,那是月子轩留给自己最后的温暖。
三日后,便是苏若兰的皇子月凌澈百日之礼,依了苏若兰之意,月子轩大摆筵席,而那一日,冬日第一场雪飘然而落。
“皇上,天降祥瑞呢,”远远的,寒香殿内人影攒动,苏若兰娇媚入骨的声音随风飘来。
“倚屏,礼可用红丝绸包了?”南溪拉拢了领口的紫貂毛风帽,随口问着倚屏,第一场雪,却在瞬间便飘白了整个皇城。
可身后,却没有回复。“倚屏,不舒服?”南溪停下了脚,身后的倚屏却有着少见到的失神。
“啊,主子,奴婢没什么,只是见到下雪了,一时走神了,”倚屏醒悟了过来,眼底却有着慌乱。
“快走吧,皇上都已经到了,”南溪轻叹,这种场合,若不是月子轩亲自提起,还真不愿意来。
寒香殿燃着暖暖的炭炉,南溪遣倚屏送上了贺礼,便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地品着茶,她看到月子轩立于苏若兰一侧,轻扶了她的肩,脸上有着淡淡满足的笑意。
凌澈很可爱,圆润的脸庞,嘟嘟的小嘴,一双墨色的眸子明亮地瞧着一屋的红颜粉黛。
“皇上,这大皇子眼睛像您,”有嫔妃议论着。
“不单眼睛,鼻子也像皇上,好看着呢。”
“苏姐姐好福气,诞下皇儿,我们姐妹的可就福薄了,还不知下一个能有荣耀诞下皇家子嗣的是哪位好姐妹呢。”
月子轩负手出发去了,他喜欢嫔妃们安安静静地和睦相处,可一聚集恬燥,便有着隐隐的厌恶,殿门外的雪越发地大了起来,几名宫人不停地扫着阶下的雪,可刚扫过,却又被一层白雪覆盖。
有嫔妃从嬷嬷手中抱过了凌澈,苏若兰有着不满,可却看到月子轩挑帘走了进来,只得做罢,有皇上在此,能出什么事端?
“主子,您看大皇子打哈欠了,”倚屏抱了凌澈过来,在南溪面前晃动,“呀,他舌忝自己的手了,淑妃娘娘,小主子是不是饿了。”
“早间刚吃过了,这会子还没到钟点,一会儿吃点米糕粥点就好了,”一旁的嬷嬷瞧了苏若兰一眼,讪讪地答道。
“主子,你喂他吃一片云片糕吧,薄薄的,入口就化,看他吃不吃百家食?”倚屏问道。
“大皇子天生贵胄,何来吃百家食,”南溪瞪了倚屏一眼,可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确实可爱,不忍轻抚了下那滑润细腻的脸庞,这个月的月事,已过了十日了还不见任何迹象,怕是,也有了,不禁,一丝身为人母的怜爱涌上心头。
“听说吃百家食的孩子身子骨好,”一旁的老嬷嬷接过了话。
“是吗?那劳烦妹妹试一下,他日长大了,也记得贵妃母妃的好,”苏若兰嗔怪地看向一旁品茶不语的月子轩,淡淡地瞥了眼南溪。
“主子,这糕您先尝尝,是不是入口即化的,”倚屏将凌澈放入南溪怀里,拈起一片糕自己吃过,也娇嗔着伸入一片到南溪的唇边,南溪知道,这是做给大家看的。
云片糕很薄,入口即化,有着糯糯的香甜,南溪低头看到怀里的凌澈瞧着自己,正吧嗒着小嘴巴,“瞧,倚屏,他还真饿了。”
不曾抬头,南溪接过倚屏递过的一片糕,小心翼翼地送至凌澈唇边,看着他张着小嘴,粉色的小舌头舌忝了舌忝,便吧嗒吧嗒地吃了进去。
一片小小的糕点,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喂完,南溪看到小凌澈又张嘴打了个吹欠,“嬷嬷,小主子怕是困了。”
“谢贵妃娘娘,小主子是该去睡了,”嬷嬷前来,微微行了礼,弯腰抱走了小凌澈。
午后的南溪的着倦倦的困意,可月子轩依旧在坐,与几位嫔妃们低声闲聊着,瞧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打发着时日。
“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小主子吐血了!”嬷嬷的尖叫声打破了午后的沉寂,从内室,嬷嬷踉跄着跑了出来,手里,还攥着滴水的巾帕。
月子轩在那一瞬间惊坐了起来,大叫一声“速传太医”后便冲了进去,可又立马折了回来,“这屋子里所有的人,谁也不许给朕走出这屋子半步!”
太医提了医箱进来,带进一阵刺骨的寒风,一众的嫔妃们,从开始的面面相觑到低声的议论,只是喧闹却让南溪一时睡意全无。
苏若兰尖利的哭喊声从里间传了出来,瞬间便跑了出来,抓住南溪的衣袖便撕扯着,往日骄荣尊贵的苏淑妃此刻如菜市场的悍妇,“你这狠心的女人,还我的孩子啊,他来这世上只有百日,你也狠心下得了手,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