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这枚椭圆形的芝露凤玉出现在铁无心的面前,惊愕之余,铁无心上前挑起了轿帘,两个平常人家装扮的女子,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这玉,是谁的?”铁无心没见过南溪,可隐隐地,觉得似曾相识,女子身上有着神圣不可倾犯的光芒,有着荆钗布裙也遮掩不住的淡定与从容。
“回大人,此玉是我的,是娘亲留下的遗物,我要见你们陛下,他见了玉,自会来见我,”南溪淡然,她看不到任何,可却感觉得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人在哪里?”莫煜辰见到玉的第一眼便急忙问道,三姊已经去了,莫家的亲人,已没有几个了。
南溪端坐于马车内,她听到有人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很用力地掀开了轿帘,小茹怀里的孩童开始吓得哭泣。
“南溪?贵妃娘娘为何如此装扮?”莫煜辰有着不解,离上一次见面,远远的,已过去半年了。
“回陛下,我是花南溪,不再是什么贵妃,”南溪苦笑,无比尊贵的贵妃头衔,在如今,却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着自己的心。
“快请郡主下车!”莫煜辰大呼,便有宫女上前,稳稳地扶下了南溪和小茹。
“这位是小茹姑娘,是世子殿下孩子的娘亲,”软软的一句话,让莫煜辰惊愕。
“南溪,你说这孩子是如风的?”莫煜辰瞧着眼前的小茹和那从天而降的小小孩童,此时嘟着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费公子曾与小茹有着一夜的欢好,便有了这孩子,”小茹红了脸,腾出一只手解开随身的小包袱,“这几件衣裳是那一日公子换下的,后来便不辞而别,落下了,小茹后来寻不见相公,便收着了。”
莫煜辰认得这衣裳,青竹的刺绣,袖口蜿蜒的“风”字,出自于南宫茹雪之手。
一柱香的功夫,曾经逝去的人,曾经逝去的事,再一次被一件衣裳提起,小茹怀中的孩童感觉到氛围的凝重,瘪瘪嘴,开始哭了起来。
“孩子,叫什么名字,”莫煜辰紧紧地抓着费如风的衣裳,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如风的气息。
“随他爹,叫小风,孩子出生时,小茹便找不到他了,”小茹安慰着小风,轻轻地在臂弯里摇晃着。
小风睡着了,竟然在莫煜辰的怀里,嘟嘟的小脸,宽阔的额,眉眼间,有着几分费如风的影子,莫煜辰有着一丝的恍惚,仿佛如风还活着,仿佛如风就一直在身边,可是,将孩子交还小茹时,莫煜辰无法向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子再去隐瞒什么。
冷冷的灵位,在青烟的香雾袅绕中静静地伫立着,没有一息的生气,小茹在仔细认清“费如风”三个字后便含泪晕了过去,所有的期盼、寄托都化作了泡影,如风,那个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终究像风一样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无影无踪。
“对不起,”莫煜辰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看着身后的南溪向前伸出手,模索着扶起了瘫软在地上的小茹。
“你的眼睛?”两眼依旧明眸善睐,只是,只是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我现在是个瞎子,”南溪苦笑,活在黑暗里,却也看不到不想看的东西,就像眼前,莫如丝莫如烟的灵位也依然在侧。
“因为月子轩?”莫煜辰上前抱起了小茹,他看不到南溪脸上任何的表情。
“这个人,已经过去了,花南溪于他,再无任何瓜葛,”别过头,南溪感觉到心里阵阵的痛,整个冬天早已过去了,可这个名字,却依旧像那无边的风雪,每每的提起,都带着一抹疚心的寒。
“究竟发生了什么?”莫煜辰低吼,南溪唇边那抹凄凉的笑,让他心里有着疼,就像当年看着二姊三姊混迹于宫女之中,任人欺辱,可自己,除了紧握双拳,却做不了什么。
一声长叹,“碧月曾经荣耀无比的贵妃已被赐死了,活在陛下眼前的,是花南溪,是另一个人!”
“哈哈,好一个花南溪,另一个人?上官南溪,你就是化成灰,我上官碧烟也认得出你!”碧烟冲了进来,她听说,郡主回来了,带回了如风的遗月复子,和另一个曾经费如风的女人。就像上次妙舞回宫一样,碧烟有着惊愕,而这一次,却选择了在惊愕之余主动的出击。
“碧烟?大姊?”南溪有着恍惚,“听二哥说姐姐现在是诚王妃。”
“谁是你姐姐!你不是落崖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该活着的是如风,而不是你这个狐媚子!你害死了如风,我要你偿命来!”碧烟冲了过来,在如风的灵前,她大声地哭喊着,试图拉扯着南溪和小茹的衣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压抑着的痛与悔恨,在看到南溪和南溪身侧的女子时,如山洪般爆发。
“来人,送诚王妃回府!”莫煜辰大喝到,将小茹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回过头来,却看到了碧烟手中明晃晃的短刀。
“碧烟住手!”莫煜辰看着那刀直直地刺向南溪,而南溪,却若看不见般,她看不见。
一个转身,莫煜辰旋转到了南溪的面前,如旋风般,明晃晃的刀直直地落在莫煜辰的手臂之上。
“皇上!”冲进来的侍卫们惊呼,有血,从莫煜辰的胳膊上涌出。
“拿下诚王妃!送回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莫煜辰看着眼前上官碧烟惊愕的脸。
“不,陛下,二舅,我没想要刺您,也没想到刺南溪,我要杀了那个女人,费如风是我上官碧烟的,诚王妃只有我上官碧烟才配做!”碧烟在被侍卫们拖出去的时候猛然醒悟了过来,大叫着,大笑着,发簪落,发散乱,甚至于脚上的绣花鞋,都遗落了一只在台阶上。
“陛下,伤势要紧,伤哪里了?”南溪将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碧烟,如上一次上官府里最后的一见,疯了般。
莫煜辰苦笑,自己的伤,不是胳膊上,却一直在心里,一直都在,无法抹去,无法痊愈……